大夏刑案官

第365章:愚蠢?流民

    “有个随从提到了鼓儿、三少爷就顺嘴说了那些话。

    大叔,您听听,这叫人话吗?这像人话吗?

    我们虽然是底层小丫鬟,可我们挣的每一个铜板、都是流了无数的汗水、担着无尽的心肠换来的啊。我们也是人、是爹娘辛苦养育长大的人啊。

    怎么、怎么在三少爷那样人的眼里,就、就成了小爬虫、贱东西呢?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一条命啊。

    我再也看不到鼓儿嘻嘻笑着掏好吃的了、我再也不能和她一块儿、在院屋外面的大树下、手牵手一起玩耍了……

    她圆睁着不甘的双眼、就那样……她死不瞑目。”

    说着,苗儿猛地抬起了脸、任由满脸的泪水肆意地流淌,眼里,却迸射着愤恨的火焰。

    “可谁会在乎她死得惨不惨?死得甘不甘?谁会在乎?!她不是被三少爷整死的第一个人了,都不知道是排到第几个去了。

    每一个被三少爷无辜害死的人、都有着各种的惨样、都有着各种的不甘,有谁会在乎?有谁能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府里,顶多给他们的老子娘赔点儿银子,事情就过去了。当人们再谈论到他们的时候,就像说着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儿一样的语气。

    顶多,再加两声叹息……

    这该死的世道!”

    苗儿说着说着,就恨恨地捶打起了桌面。把刚从灶房里端着盆汤菜出来的其母亲张氏、都给吓了一跳。

    不过张氏并没有出声。

    只是端着汤菜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冲胖郎中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将汤菜盆放在桌上,再无声地转过身、回去了灶房里。

    胖大叔有看到、张氏的双肩、垮塌着。

    有人曾说:底层的百姓们并不蠢。他们一个比一个聪明、聪明到让人无法想象。

    这是实话、大实话。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什么时候,最智慧的人、永远都来自百姓中。

    可就算有着再多的聪明才智又如何?能考举做官、就是最好的出路了。可能读得起书、考得起官的又有多少呢?

    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聪明的百姓们。

    面对权贵、面对不可抗力,他们的聪慧、却就只能用来自保。

    其实能自保都算是不错的了。

    比如并州城的那次粮种大案。

    有人说:哎呀,这些百姓们怎么不长脑子啊?他们怎么就只会闹粮铺啊?怎么就会接了那样的种子啊?

    还说:哎呀,让他们迁到那汾河水的下游、他们就迁啊?那儿年年被马光进等人决堤放洪、怎么还肯去啊?那不是找死吗?怎么可能有那么蠢?

    狄映听到的时候,就在想:说这些话的人、不知道把脑子放去了哪里。这是一种多么自以为是、多么想当然的人啊。

    粮种,不是百姓们自己去购买的。都是当地府衙统一育种之后、发下来的。

    当然,这些在年底收成之时、是会被扣除的。但最初的时候、为了保证粮食的丰收、为了粮税的保障,育种、发种,都是统一的。

    且由不得你不收。

    当你收下了之后、发现粮种不对劲儿,你敢反抗吗?你一个人敢吗?

    只等聚起一群人了、或者是看到有人打头闹了、才敢跟着去闹。

    可能找谁去闹呢?直接去府衙闹吗?找死吗?

    而粮铺、粮店,就是具体负责发放粮种的地方。百姓们就只敢去那里闹、还得聚在一块闹。

    这是蠢吗?

    至于迁徙去汾河下游,更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的事情,那无论百姓们愚蠢还是聪慧、都由不得他们自主。

    并州军、政被马光进等一干官员一手把控,硬要迁、谁敢抗?看不见的未来丢命、和现在就丢命,怎么选?

    有的人会说:哎呀,百姓们不会逃吗?

    逃?

    就是流民!

    什么是流民?就是难民。他们路过的城、镇、县,任何城池、任何人、都不会、也不敢轻易接收、或安置他们。

    朝律有云:流民者、匪也。

    也就是说:可任由官府处置。

    这个处置、就是将所有的流民、都给驱赶回原籍去,或者杀了。

    路过的城池不会留下他们。哪怕是用苦役、都不会用流民。用了,就是要担着很大的风险的。国朝的户籍登记制度、会严格把控离开本地的人。

    就是从一个州、到另一个州,哪怕只是走个亲戚、也得要开户籍凭证。绝对不会允许无籍无凭之人四下流动。

    马光进他们会给那些百姓们开路引、路凭吗?开玩笑呢嘛。

    何况,上路就得要钱,他们哪儿来的银钱到处乱跑?看書菈

    也许有人会说:哎呀,要是他们跑出来后、路过之地有好官儿、就给他们重新开个户籍、不就都能收留下来了吗?

    说得简单。

    一旦被查到、人头不保。不管是当官的、还是那些流民、那些收容来历不收的流民的、皆人头不保。

    这就是防止百姓们满地乱蹿、造成户籍混乱、管理混乱、秩序混乱等等。

    否则,会引发出相当严重的后果。

    所以,那些百姓们、不得不被迁去那片年年都会被冲淹的所在。他们的智慧就只有:在每年的那个时候、尽量躲去别处、尽量别回家。

    平时、也尽量会找个高处、能避开那一片的位置、储备些吃的和用的。保命为第一。

    反正朝廷下来赈灾、也不会去数死人头。而马光进等人想要弄些个死人造成灾情的惨况,也有的是办法。

    马光进不会去管具体淹没淹死人、淹死了多少人。他只要让下来赈灾的官员看到惨况、再给下来赈灾的官员一些好处、事情就能轻易地解决了。

    这也是马光进他们敢年年那么做的原因所在。

    说百姓们愚蠢的,狄映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

    并州那夜的沉默行动、能让那么多的百姓、无数的百姓、在一夜之间就那样配合着他完成了整个粮谷行动,会是愚蠢的吗?

    他们,更懂得趋利避害、更懂得明哲保身、更懂得什么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只是面对权贵、面对高压和不可抗力,有时候……真的是无能为力、有心无力。

    狄映就在想:也许这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存在的意义。

    正想着,狄映就听到苗儿说起了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