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翻垃圾、恐惧
芷溪就只得将垃圾摆在门口,然后回去、守在武承伺的床头。
武承伺安心地睡了过去。
而远在幽州清繁县、长武村的狄映,却没人帮他扔垃圾。且他还在垃圾堆里翻找个不停。
这对于嗅觉天生就异于常人的他来说、简直是比酷刑还要折磨人。
不过,他也只是用布帕遮挡了口鼻,浑然跟没事的人儿一样、在垃圾山里爬上翻下。
狄映要找的那器物,真的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按照凶手掩藏凶器的想法,东翻、西掏。
没有找到。
倒是发现垃圾堆最底下、被一个破陶盆给扣着的、药渣。
还有一块、破旧的、带血的衣角。
和梁丰给他看过的那块衣角,除了形状不同、所处在衣衫上的位置不同外,质地、破旧的程度那些,几乎一模一样。
微有些不同的是:这块更旧、更脏。
狄映捻了捻那块衣角上的灰土,眸子微动。
然后将这块衣角收好,再抓了把药渣,去到河边。
申承悦已经被洗刷干净了,头发也全都向后倒去,露出了一张饱经岁月沧桑、老树皮一般的削瘦脸。
看向他们三人的眼神里、有憎恨和嫌恶。
谢净从马鞍旁边的包袱里,拿了套新衣裤、给了申承悦,让其自己给穿上。
这套新衣裤,是狄映在来的路上、让谢净去采买准备的。
申承悦会是个什么形状,狄映不用脚趾头、都能猜测得到。
狄映将药渣撒到申承悦身边,然后给他把了把脉,再自己脱了衣袍,泡去了河水之中。
谢净急忙又跃入水中,去帮大人洗头。
狄映微笑谢过他,然后就问向了岸边穿衣物的申承悦。
“听说你因旧伤常常发作而无法入眠,故而,去找大夫开了个能让你好好睡觉的方子。这些药渣,是你煎药后所留下的吗?
本官有几个问题想问下你哈。第一呢,按照正常人处理药渣的方法、就是倒进垃圾桶、或者是埋到院外某处去了。
你的,为什么要全藏在垃圾山下面呢?还用个破盆给扣着。你的那些垃圾,都多多少少是能换点儿铜板的。就这堆药渣换不了,你这么仔细地留着它们做什么?
但并没有全留吧?只留了这三年多内、每当有男童被杀之前的。怎么?是故意留给别人看的?
你知道大夫看到那些药渣、就能分得出那些是什么时候被熬煎的,是吧?你是想以此来证明你的清白?
不过你忽略了一点,本官告诉你、大夫们能看出那些是什么时候被熬煎的。而本官呢,更能从其中看得出来、那些药材的份量,不够。
怎么说呢?
就是那方子开的药量、太足了。别说是你,就算是一头大象,喝一碗、也能倒头就睡成条死狗了。
所以,你就把药材的份量、减少了八成是吗?只煮了两成的量。
本官问你,你这是在玩什么呢?
刚才的你,一览无遗,本官也为你把过脉,你的体内的确有些旧疾,不过都没有严重到让、整日里东走西捡的你、疼到无法入睡的地步。
别说梁县尉怀疑你,现在,本官也认为你有迫害那几位男童的重大嫌疑了。”
被用这样的方式问话的申承悦,听清每一个字后,开口了。
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一根小嫩苗、在做最后的强行挣扎一样。
“你是谁?”
“本官是大都城来的,现在专查这六起连环案。怎么?肯说了不?”
狄映回答了他,然后脸色严肃地道:“这是本官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打算招认出什么来的话,本官不介意用刑部最新研究出来的、最残酷的刑法审讯你。
听说:效果非常好。没有一个人犯能够撑下来的。那种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的、漫长而极致的痛苦,你,想试试吗?”
周凛听到大人这么说、眼神微微飘了一下。听说他家大人极少对人犯动刑的,现在这么说、难道真的是要动了?所以才不说那句“我是狄映”了?
这种想法刚起,周凛心下就摇了头。他们家大人的用意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动刑,从来都是大人的权利,并没有任何限制。
是自家大人讨厌死申承悦这家伙了吧?
谢净则什么也没想。他帮大人洗完头发、搓完背,等大人洗完,再帮大人拎来干净的衣袍。
狄映拒绝了他再帮忙穿衣,叮嘱他也去换衣服,然后就自己穿了起来。
这期间,被问到的申承悦只是坐在地上,垂头没有说话。即便那是一身新衣物,对于申承悦来说非常难得,申承悦也并无半分心疼之意。
狄映见他不再开口,也不着急。
穿好衣袍后,负手站着,再淡淡地出声道:“人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个人长年吃不饱,等经过一段时间的吃饱之后、就很难再重新忍受饥饿了。
你不饿。但你脏惯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穿过新衣物了。现在突然干净了,感觉轻松了几十斤了吧?
放心,本官不会再把你弄脏。但目前这是你最轻松的时候,你仍然什么都不肯招认。
看来你对本官的话是不太信的。
这可是你自己要试试新刑罚的。你可要想清楚、一个经常受到刑具招呼的人、对刑罚其实是最恐惧的。
它绝对不会让你养成习惯。受刑从来都是不会被累积成习惯的,只会累积出恐惧,巨大的恐惧。
看你这样子、离上一次受刑应该有段时间了。你现在一听到又出了新的男童虐害案了,又怕了吧?又怕被请去用刑了吧?你猜到了我们这些官差会来了吧?”
是的,申承悦害怕,非常非常害怕。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浑身就开始“习惯性”地抽搐一般。
几乎每一寸都在发抖,肉眼可见的抖。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一般。眼泪鼻涕在这一瞬间也流下来了。甚至嘴都闭不上,口水都在顺着嘴角流。
眼睛死死地闭着,深深地抱住自己,恨不能原地消失不见一般。
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