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官场人情、前世今生
他车逸实对武振国好、也跟了武振国好些年了,武振国也护着他好些年了。
车逸实在家、也从来都没有被父母长辈给打骂过。出了门了、考上进士了、就被武振国给护着了。
今日这突然的一记耳光、打得车逸实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俱都崩溃了。
武振国也了解车逸实。
见其吐血晕厥,也不管什么府会了,就赶紧命人将其给就地抬起、安置去了自己的公事休憩房内,再紧急召来了全州城大大小小的大夫,来排队为车逸实诊治。
可车逸实这是心病啊。
大夫们来了,也只能为其开些安神开窍的药物,希望车逸实心里的这口闷气、能从嘴里、或者是后门菊花里、往外喷出去。
气顺了,人就该没事儿了。
顺便,大夫们再给车逸实敷了敷脸。
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小小声地议论和讨论病情时发出的声音,让先被扎清醒的车逸实给听见了。
在听到大夫们说、要想办法让他肚子里的那股气、从嘴里吐出去的时候,车逸实又“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乌血。
羞辱啊、奇耻大辱啊!!
大夫们:“……”
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刺史大人解释这其中的医理、就被武振国下令全部拖出去、打了个半死。..
不是武振国不想杀他们帮车逸实出气,而是不能。全杀了,就没人给车逸实医治了。
不过,因着车逸实这一病,武振国倒没顾得上处理霍良学了。
霍良学其实也没等武振国来处理自己。
他回去公事房后,也把官印一摆、官服一去、换上了身常服,就走了。
这官,他也不干了。
他要去找连泾,然后俩人一起跑路。
武振国明面儿上没法杀他俩,但那样不讲律法的人、会只想着在明面儿上杀他俩吗?
肯定不会的对吧?
所以他俩得先逃命才行,还得带上全家一块儿逃。否则,以武振国的性子、他俩的府上、绝对会鸡犬难留。
可牵家带口啊……
趁着武振国守着车逸实之际,霍、安两家连日连夜地逃,也终究没能逃出太远。
次日太阳还没爬出地平线、他们就被全部押上了菜市口的刑台之上。
是的,武振国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再多说一个字、多见一面,直接抓到人后、就将他们齐齐给绑到刑台上去了。
不审、不问。
只等午时三刻、就要砍下他们一百多人的脑袋。
为什么要等午时三刻呢?
因为历朝历代有一个说法:午时三刻、阳光最盛之际。此刻身死之人、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是最狠最绝的处死方式。
就是让人连变成鬼回来报复的资格都没有。
被押跪在刑台上、顶着脖子后面的亡命牌,连泾苦笑着。
他看看地面上的影子,再艰难地转动着脖梗,对着父母道:“亡命牌插背、孩儿无法挪转与您二老叩头请罪,爹、娘,对不住……
您二老抚养、教养孩儿多年、却最终被孩儿牵累、要身首异处……
对不住……是孩儿不孝……若有来生、孩儿定当全力弥补、全力侍奉,只愿做您二老的马前卒、座下椅,再不敢为您二老的血脉儿女。”
曾有人:生前对不起父母,待父母死后,他们说、愿来世再做你们的儿女。
其实,这真的跟咒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辈子被你祸祸得还不够、还等下辈子?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人说:上辈子欠了债的,就会成为对方的爹娘;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就会变成仇人的儿女。
这才是最大的复仇方式。
毕竟:只见父母呕心沥血照顾孩儿、没见孩儿长孝久侍的。
父母是孩儿们的支柱的时候,他们的存在、会是孩子们的渴望;当他们病瘫卧床、成为负累的时候,孩子们就没有一个会希望他们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的。
久病床前无孝子。与孝不孝无关、与承受能力有关。
连泾的父母,听到儿子的这番话,老泪纵横。
他们怨吗?有一点儿吧。
连泾的脾气爽直、刚硬,多少年了,也没能改掉。加之上一任汾州刺史、是个好的、是个非常有容忍度的,所以连泾才能一直平安无事。
但突然换了个被全国朝百姓唾弃的恶官,连泾的这性子、就注定了会牵累全家。
连泾的父母、对此是早有预料的。所以,只有一点儿怨。
怨什么呢?怨这茫茫天地、没有公道;怨这九重天上的老天爷、没有睁眼。
他们老老实实做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被这么一道晴天霹雳、给劈得不能善终……
连泾看着父母的眼泪,痛彻心扉,只得偏转脸,再去跟自己的妻子、孩子们道歉……
可插在脖子后面、直达腰际的亡命牌、就像是索命小鬼的手,压得他们跪不直、站不起,就连扭动脖梗、想多看看家人、都很艰难。
耳边,只能听得到一片痛哭之声、充满着惧意。
谁不怕死啊?
而事实上,人并不是武振国下令抓的。
是车逸实借用了武振国的名头,下令让府兵们去抓的。包括直接推上刑台也是他干的。
车逸实气不过,他一定要让连、霍两家赔命来。
他不怕武振国知道了会生气。
是的,当连、霍两家人被押在刑场上时,武振国就知道了。
没有生气。
就是有点儿不悦。
国朝十分看重读书人,因为出一个、不容易。女帝正式登基后、更是将朝廷的权力抓得很集中。
八品以上的官员、都得由朝廷任命。哪怕是各王的封地内、说的是由着他们自己任命官员,但事实上,就连县尉之职、也得报批吏部核准。
读书人所受到的礼遇、也是非同一般的。
从童生开始,就有免税田,就可享有一定的特权,更遑论秀才、举人、进士等等。
武振国再怎么嚣张无忌,也不敢公开对读书人、对当朝官员这般斩杀。但他为了安抚车逸实的情绪,就默许了。
只是召集了几个幕僚、商量着此事要如何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