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一进来，就着急地解释道：“母亲，您信我，昨晚的任何事情、都与女儿无关的。”

    老皇帝看向太平，看向这个正好卡在自己心里给她设置的时间末梢、来了的自己的女儿。

    轻声问道：“无关？你说得很轻松。可你知道吗？武延贵已经招认、是你安排他阻拦去给小洪子找太医的人的。

    那么，毒就是你的人给小洪子下的。

    而恰好、昨晚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偏偏你安然无恙，你要怎么跟朕解释这个与你无关法？”

    太平一听，立刻摇头否认道：“母亲，您信信女儿，武延贵说的并不属实。女儿没有想下毒害苏公公、更没有安排他阻截过什么人。

    母亲，您从女儿的心性上想一想、女儿即便是要对苏公公下手，也绝对不会是用毒的手段的。您信女儿。”

    说着，敛裙收袖、款款蹲去了地上，行了个满福礼。

    时下，无论男女，一般都是行揖手礼，除非大事，否则见王也不必下跪。

    极少有人行福礼了。

    老皇帝看到太平行的这个福礼，心神动了动。

    这样的福礼，还是她亲自教给太平的。

    那时，太平才只有三岁，站都站得不是很稳当，就在那儿歪歪斜斜地跟着学，有时候还会一屁股侧摔在地。

    那可爱的小模样儿，实是在令人忍俊不禁、疼爱不已。

    那时……还有那个他、在自己的身旁，一同陪着太平嬉戏……

    老皇帝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怀念之色已从眼中悉数褪去，且褪了个干干净净。

    对着太平、用含着冷意的声音道：“太平，你尽可以全盘否认，那是你把朕、当成了傻子。

    你口口声声说让朕相信你，但你可有相信过朕？嗯？

    你闯祸了，一直都有朕帮你收拾烂摊子，可你却没有相信过朕不会要你的命。

    一个总对着母亲撒谎的孩子啊，就是没有给予自己母亲多少的信任啊。太平，你辜负了朕的苦心教导了。”

    “母亲……”

    太平哀哀唤了一声，遂闭嘴不言。只脸上的表情、述说着自己的冤屈。

    老皇帝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恻隐之心不由大动。

    可说出来的话是：“太平，朕问你、能让武延贵听指挥的，除了朕、你觉得还会有谁？”

    太平垂目，回答道：“还有女儿和梁王……”

    “很好，”

    老皇帝继续问道：“武延贵恰到好处地拦阻小太监请太医，那么，苏洪所中的毒，你觉得会是谁的人能下给他的？

    朕提醒你、苏洪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想给他下毒、跟给朕下毒差不多一样的艰难。”

    太平的脑袋微垂了一分，轻声回答道：“这个女儿真的就不知道了。不过能有这种手段的，是女儿、梁王、和太子……”

    “太子？你觉得他可能吗？他有那个胆子吗？他会比你们更恨小洪子、更想除掉小洪子吗？”

    老皇帝感觉自己的怒气真的都快压不住了。

    一连串的反问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问向了身后右侧缩着的韦氏。

    “韦氏，东宫能有那般胆量的、能恨不得除小洪子而后快的、就只有你了。”

    韦氏跪地，没法回话。

    这话，也不需要她回。

    老皇帝也没看韦氏一眼，而是继续对着太平道：“昨晚，多处遇袭。能有那么大手笔的、敢冲那么重要的地方明目张胆下手的，除了朕、除了同样遇袭的梁王和东宫，太平，你觉得这满朝上下、还有谁？！”

    太平的脑袋垂到了胸口，低声回道：“只……只剩下女儿一人了。”

    老皇帝就挑起一边的唇角，不含温度地轻笑道：“所以，你是怎么敢来跟朕说、一切与你无关的？”

    太平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还抬得高高的，轻声但很有力地辩解道：“母亲、真的与女儿无关。”

    老皇帝不想跟她说话了。

    就这一句与她无关，扑灭了老皇帝心中才升起的怜惜疼宠之心。

    老皇帝不再出声了，继续看着殿外的远景，等着各路消息的回报。

    消息很快一个、接着一个地传了进来。

    “启禀陛下，宫内并无人听到八百里加急的传报声。”

    “启禀陛下，西直门各处、无人听到八百里加急的传报声。”

    “启禀陛下，昨夜负责巡宫任务的左金吾卫中，只有武大将军的两位副将、以及心腹之人说听见过传报声。”

    “启禀陛下，昨日下晌，有人见过武大将军经过大长公主府。”

    最后一个禀报，彻底坐实了武延贵与太平公主密谋的嫌疑。

    老皇帝的脸色，阴沉得仿佛都能滴下水来。

    她慢慢地低下头，看着太平，慢慢地出声说道：“你自小受尽宠爱，天下无有不可得之物。

    朕本想着、你若是执意大位，也不是不可以让你有希望争取一把。

    毕竟，朕是真的很看好你，也是真心得很疼宠你，即便是觉得你并不那么合适，朕也愿意有这个私心、去为你对抗这天下之大不韪。

    可你太急了……你瞧，你连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朕等了多少年？你这才等了多少年？”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急了。

    她抱住老皇帝的双腿，急忙解释道：“母亲，女儿没有做过，您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是，女儿是有野心，女儿是不想让帝位旁落，想让最像您的我，能带着您未尽的遗志走下去，让我们母女俩都能成为历史上的不朽传奇。

    可女儿没有着急，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己打下基础。

    虽然穷思是女儿的威胁，但那只是您用来磨砺女儿心智的不是吗？女儿不至于就要大肆派兵直接袭杀他的，女儿真的没有。”

    老皇帝听了，却是沉沉叹息。看書菈

    她抬起头，看着殿外的天空，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太平，你错了。你错在不了解朕，也错在你是真的太着急了。

    朕今年才五十有八，朕相信自己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

    对你们来说、是好漫长的三十年啊，朕相信，你，等不了，也不会愿意等那么久。

    太平啊……为了防止我们母女俩真有相残的那一日，你，是时候得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