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刑案官

第567章:忍耐、安全感

    狄映倒没有注意过官道的情况。

    当时他只一心在观察官道另一边的、村户们的分布情况去了。

    官道的左边,是吴家。右边,是一条人工用石头垒砌而成的引水渠。水渠的下方,就是一片几乎呈直角的崖壁。

    崖壁的底部,有一小片湖,湖的右侧,有两座不算太高的山峰。半山腰上,有几户人家掩映在竹林之中。

    有条窄窄的小径,歪歪扭扭地通向引水渠,爬上来、翻过只有一米宽的引水渠,就上了官道。

    这是通往官道向南尽头的、江边的最近的一条路。

    否则,那几户人家想要到江边的话,就得向北爬上去,再向东走,再拐到官道上来。等于绕了半个圈子。

    而那条小径,似乎还有人经常走动,其上并没有生出苔藓之类。

    也就说明:官道并没有被废弃。

    狄映想了想,便吩咐道:“去几个人,摸一下官道右边、那片湖边的几户人家的情况。看看十二年前,有谁与吴家走动比较频繁。”

    狄映没有问:其中有没有吴家的仇人。

    当年的官府、重点查的就是这个。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查到。那么,就能说明这个村的村民们的口风都比较紧。

    普通的百姓们,总是不愿意招惹麻烦的。即便是再怕官府,也不会愿意惹事上身。一旦被官府查问,都尽可能的只会说好话。

    其实:都是怕被报复的心理。

    这种心理,非常的影响到每一个普通人。

    哪怕彼此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会害怕说错话、做错事、得罪了人以至被报复。

    曾经狄映遇到过一个案子。

    一个老奶奶,是改嫁的。那家人中原有一个不孝顺的儿子,从来都不管他的父亲,等他的老父亲没了,就非要抢老奶奶自己的房子。

    老奶奶不敢争,只能跟对方商量、让对方少出一点银钱就行。只要了当时市面上价格的五分之一。

    那男子还是不愿意,他一文钱都不肯掏,就想着白占。

    有人就劝老奶奶去告那男子,老奶奶就怕对方报复把自己给暗害了,最后,还是将房子无偿给了那男子。

    那男子最后是因为跟人打架、打死了人,犯到了狄映的手上。

    狄映当时就感慨:老百姓们的忍气吞声,是一种被迫的生存习惯。

    他们的忍耐,不仅仅是对权贵的、也是对普通人的、以及身边人的。

    所以一些嚣张无忌、目无法度的地皮无赖之流,才可以随意地欺负他人。

    说来说去,全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若是国朝真正给予了百姓们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安全感,百姓们就可以直起腰杆,对霸权、霸欺、不公道的事件、大声说“不”了。

    这也是狄映几乎遇案就会公审的缘故。

    但他真的还任重而道远啊……

    叹口气,狄映继续埋头验骨。

    就听谢净问道:“大人,您明知这些人都是被一个凶手给杀害的,为什么还要每具尸骨都验一遍啊?不嫌费事儿吗?”

    他都替自家大人累得慌。

    周凛回答了。

    俩字:“万一。”

    谢净眨了眨桃花眼,用了几息的功夫、才将师兄的话给翻译了出来。

    “师兄,你的意思是:推测还需要事实来证明?可这也……太繁琐些了吧?”

    周凛瞟了这个闲不住的师弟一眼,闭嘴不吭声了。

    谢净就自言自语道:“大人是从来都不怕麻烦的。只要能证实推断、做什么都不是多余的。唉,凶手咔嚓一刀、就累死我们家的大人啊。”

    狄映:“……”

    他决定再给这个手一闲、嘴就不闲的“管家娘子”找点儿事情做做。

    “小谢,你去吴家、将角角落落都仔细地摸排一遍。”

    谢净:“……大人您是在考验我的胆量吗?”

    狄映摇头道:“不是。我就是想让你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被遗留了下来。”

    谢净信了,就真的去了。

    周凛看着他的背影,鹿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狄映却拿着白骨,听起了声音。

    远处,群山形成了一道沉静的背景,它们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深邃和神秘。

    而在这片沉静的山水之间,这片山坡就像是被遗忘的孤岛,独自面对着外界的喧嚣与纷扰。

    在这个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的气氛中,只听得到侍卫们铲土的“沙沙”声音。

    既没有鸟鸣,也没有人声,只有风在吹过树叶和草丛时、发出的低沉“嘶嘶”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寂静。

    这种寂静不仅让人感到孤独,还让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狄映就在揣测凶手来时的心态。

    一个人、在天色未明之时、就要摸到这儿来埋伏着。

    等着吴家的人起床、等着吴家的几个孩子出来砍柴。

    会害怕的吧?

    就像聂波突然生出的瘆人感觉一样、会有寒毛倒竖的感觉的吧?

    能撑下来、还能把一个个大活人、尤其是孩子当成菜头一样砍死的人,心理到底得有多么的强大呢?

    还是这仇恨到底结得是有多深呢?

    可以让人满心满眼皆是恨意,而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其它的感受呢?

    “大人,能确定凶手只有一人吗?”

    在狄映沉思着放下手里最后一根白骨的时候,聂波出声问了句。

    狄映沉默着点了点头。

    缓缓站起身,扶着身旁的树干,闭了闭眼。

    缓过蹲久了的双腿麻痛和头晕眼花之后,才出声道:“是只有一个人。凶器也只有一把。和案宗上写的一样、应该就是一把柴刀。

    是一把成年人所使用的柴刀。

    刀身比较厚重,刀刃锋利,不是新物,且有经常打磨。

    这也从另一方面可以证实:凶手是个比较有气力的人。

    从留在被害人骨头上的伤痕、还可以判断得出:凶手应该是名壮年男子。

    再根据下刀的角度、伤痕的深度等等,因为凶手都是站着砍人的,所以大致可以推算得出: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76厘米至180厘米之间,体重应该在70公斤至75公斤之间。

    去摸排一下整个仓阳村、十二年前符合这个情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