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却一定要束淮自己说出来。

    毕竟：乔秀媛还是待嫁之身，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不是束淮、狄映也不清楚。

    如果贸贸然就问束淮：你知道乔秀媛怀孕了吗这样的话，万一束淮不是孩子的生父，那么，就会对乔秀媛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损害。

    无论活人还是逝者，狄映都不会去那么样做。

    他的职责中，天然地就包括有隐私保护。

    无论是对被害人的隐私、还是对行凶者的隐私，都一样。

    束淮也知道这是隐私，所以他不想说。

    “秀媛人都没了，您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束淮避开了狄大人的问题。

    狄映也不追究这个问题了。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后，就选择了开门见山。

    “束淮，厍小雨死后，本官有问过、你和乔秀媛之间是否时常见面。你的回答是很少。

    但显然你是撒了谎。

    本官就在想：作为已经订亲、已是未婚夫妻的你们、彼此见面已经足可以光明正大，为何你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是对乔秀媛没有感情吗？还是有着退婚的打算？”

    狄映刚说到这儿，束淮又已激动了起来。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和她退婚？”

    “是啊，”

    狄映微微点头，“你怎么可能那么样去做呢？本来本官还有那样的想法，但是在乔秀媛死后，看到你的表现，就让本官不再思考那两个问题了。

    而是就在思考：既然你对她情根深种，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束淮：“……”

    他刚刚激动站起来的身形，跌坐回了椅中。

    但也立刻查察出了自己的失态，就努力调整着坐姿。

    同时出声回答：“卑职、卑职并没有说谎。卑职初见她时、就一眼心悦上了，只是她并不知情。大人，这跟与她有没有常常见过面、没有一定的关系吧？”

    狄映回之以淡淡的一笑。

    再饮了一口茶后，才凉凉地瞥向对方，语气也凉凉地再次提醒道：“你还在坚持着说谎。”

    束淮抿紧了嘴角，脑袋扭向了一边。

    狄映不问了。

    他搁下茶盏，就站起身向外踱去，顺便说道：“乔秀媛一大清早地要去景门坊见某人，想必与某人的约见地点也是秘密的。那个地点在哪里？等本官查到之后再说吧。”

    “您……”

    束淮脱口而出一个您字，却又将剩下的话、及时咽了回去。

    狄映侧回头，视线凉凉地看向对方。

    “从你知道乔秀媛身死的那一刻起、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句：她为什么那么早会偷溜出门。

    她可是你深深恋慕着的、你的未婚妻。

    想来你不问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你清楚她这么做的原由。

    她死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你、又是身处其中的你，自然就忽略了这一点。

    没关系，本官没有细致调查过、就对此只有疑虑却没有发言权。你再在这儿多坐一会吧，等本官查到确实是你与乔秀媛私会的地点、以及人证、证物再来提审你。”

    说着，就要抬步。

    其实最后一句话，狄映是不应该、也是本来不想说出口的。

    毕竟：他真的还没有调查过、就没有这么说的理由。

    万事都存在两面性，万一与乔秀媛私会的人并不是束淮，那么，狄映这么说、也等于是破坏了乔秀媛的声誉。

    只是狄映没功夫儿再和束淮耗下去了，便十分有把握地说了出来。

    果然就听束淮道：“不用查了。卑职招认也就是了。”

    狄映站住脚，心里悄悄地、将自己因为冒险而绷紧的神经放松。

    不过并没有回身，就与束淮背对背的，听着束淮的说词。

    “卑职与秀媛姑娘是两情相悦。自打见过第一面之后，我俩就对彼此心心念念。

    也从最初的偶尔见面、直到难舍难离。

    是，秀媛出事之前、想去见的人是卑职……

    厍小雨出事，卑职担心爱护厍小雨的人、会因此记恨到秀媛的头上，就很担心，就按照我们一惯的方式、扔了小石头进她的窗户、以此来约她在老地方见面。

    我想让她藏起来、再由我亲自看护着她才是最好的。可没想到、却反而因此害了她的性命去……

    狄大人，久闻您的验尸之术十分了得，想必，您也已经验出秀媛有孕在身了。

    是的，我就是那孩子的生父。

    自打知道她怀孕伊始，我就急着想和她成婚。

    我不想再拖下去让她被世人给诟病。

    秀媛也多次催促过她的父母。可惜，乔捕头因为心疼秀媛，就拖拖拉拉地、想多留她在家呆些日子。

    我俩真的是心急如焚，而又都不想随随便便地堕掉我们的孩子。

    卑职此前说谎……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想让人知道她与我的这些事情，更不想让人发现她婚前有不检点，真的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理由了。

    还希望狄大人您能看在秀媛已死的份上、为我们保守秘密。”

    狄映转过了身，重新往回走。

    走到束淮的前方，再转身，正正对向束淮。

    得到了正确答案的狄映，面色和声线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冷肃。

    他沉沉地说道：“束淮，本官给过你机会。可你仍旧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和隐瞒事实真相。

    知道吗？单就你特意加上的那句：并没有什么其它的理由，就已经足够让本官怀疑你所说的、并不是真正的你想保守的秘密。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由本官来说吧。

    你应该清楚：本官对你有过怀疑、自然就会调查你的身世、来历、以及所有的过往。

    就也查到了、你其实是……”

    “别说、不要说！”

    束淮激动了起来。

    他跳起身，双拳紧握，浑身有些发颤，但眼神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祈求。

    可是，狄映没有让他如愿。

    在谢净将束淮给重新按回椅上之后，狄映看着他，摇了摇头。

    “本官真的一直在给你机会坦白实情，也许，你不是杀害乔秀媛和厍小雨的真凶，但你也应该懂得、只有你说出实话、才能更快地找到杀害乔秀媛的人。你却没有。

    你还口口声声地说对乔秀媛深情，这就是你所谓的深情吗？”

    狄映说着，冷“哼”了一声后，就毫不留情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