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刑案官

第626章:大贵人、小案件

    那人叫慕容玄,是太原郡的郡王。

    是:朔方军节度副使、金紫光禄大夫、行光禄卿、上柱国、五原公燕郡王的郡王。

    每一个名头、都能压倒无数蝼蚁的、贵人中的贵人。

    听说他那日只是路过了县城。

    本来压死了一个人,对慕容玄那样直达天顶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一走了之也便罢了。

    偏偏人太多、事情闹大了,行人把马车给围堵上了,赶来的衙差没法糊弄,就将人给请至了公堂。

    邓云芬真的是稀里糊涂地、就被拉出去挡了灾。

    因为她是离着死者最近的、贫民。

    也是因为她上了年岁,被人群给挤到边边儿上去了的。

    但真相?在权贵们面前、屁都不是。

    郑家人,连个申冤告诉的机会都没有。

    狄映记得他们的冤屈。

    而现在的慕容玄,虽然已无实权职位,躺在家里享受着荣华富贵,但也还是郡王一枚,座落在大都城内的郡王府,还是那般气派恢宏。

    武承伺死了,这反而让陛下对武承伺的家人们、更加怜惜和保护。

    狄映只在后悔一件事情:不应该利用武承伺专心想谋位、和气量窄小的性子,设计彻底灭了他的上位之心引至其郁郁而死的。

    应该将之给千刀万剐的。

    应该让其被满门抄斩的。

    只是要达到这样的目的真的是千难万难。

    只要引不起陛下的杀心,都绝难做到这一步。

    即便是引动了陛下的杀心,顶多,也只是死武承伺一人,而要为此搭上的、就是他狄映全家人的性命。

    狄映不会去那么做。

    就算搭上的是别人的命,他也不愿意。最终也只得让武承伺自己憋死了自己。

    可后果也就来了。

    因武承伺之死而更加受到庇佑的魏王府上上下下、狄映都没法子再动了。

    且慕容玄自逃回大都城后,就一直顶着个郡王的名头赋闲在家。

    因为他投降变节的恶劣品性,让朝中大臣们不管是怎么想的、都远离了他。

    加之武承伺的死、其掌控的一方势力纷纷倒台或者转戈,以至慕容玄根本就没有什么知交好友。

    反倒变成了一只刺猬,让狄映无从下口。

    而当时那两名人证,等郑鸿想打听的时候,却完全打听不到。有围观的百姓听到过他俩报的住址,去找了,已经人去屋空。户籍都被更改了。

    郑啸强奶奶邓云芳的案子,也就一压再压,一直压在了狄映的心坎儿之上。

    至于当时的县令毛和泰?

    现在已为晋州刺史,听说官声还不错。

    这案子,狄映其实并不埋怨毛和泰。

    以慕容玄那时的权势、没有任何一个县令能扛得住。

    硬扛,对方汗毛都伤不着一根儿、还能导致自己全家赔上性命。

    明哲保身,是毛和泰没办法的上上之选。

    反正说来说去:倒霉的都是底层无力反抗的人而已。

    狄映却做不到听之任之。

    不说大的,单说他自己就还欠着郑啸强的人情呢。

    而正当狄映在琢磨着怎么坑死慕容玄的时候,又接到了一桩陆楷瑞使人报上来的案子。

    狄映听完案由之后,无语了半晌。

    洛州城内的首富、豪商公阳志尚的嫡三子、公阳滨、狎妓没付银。

    国律明令禁止眠娼宿柳、狎妓嫖莺。

    但这种事情,只要不闹大了,其实也没人管,也管不了。

    明面上没有流莺馆,暗地里,就有着不少。

    公阳滨找了俩流莺,结果睡完了没给人付银、还把人给打了。

    那俩流莺也是头铁,二话不说就揪着公阳滨报了衙门。

    暂代了州衙司长的狄映,就被不知道怎么判这案子的陆楷瑞、给顶到了前头来。

    狄映在无语了半晌后,才发觉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接过这么“小”的案子了。

    一直负责大案、要案、重案,和穷凶极恶的歹人、和权势滔天的贵人作对的他,真的都忘了最后一次经手的小案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连谢净都在无语了一息后,问向了自家的大人:“您要接吗?这案子好小啊。”

    狄映笑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判?”

    “各大五十大板呗?再让公阳滨付钱,付双倍。”

    谢净不假思索地回答。

    狄映看向了其余的侍卫们。

    见他们都纷纷点头、纷纷认同这样的判罚法,狄映面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他摇头就道:“这也许初看只是一桩小案子,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荒唐案子。

    但我们从来也不是看的案子本身啊。对于这种事情,国律可是有明令禁止的。

    公阳滨和那两名流莺,都是明知故犯对不对?

    首先,我们先看流莺。她们无论是因为什么走上了这么一条道路、但她们只要接客收银,就是不争的违律事实。

    再看公阳滨,明知狎妓眠柳是违反国律的,但仍然毫不在意地就这么去做了。

    也许你们会说:哎呀,大家都是这样的嘛。有好多的事情、都是不能揭破到明面儿上来的嘛。

    但是,我们要看到的是长远的影响。”

    狄映说到这儿,轻轻揉了揉眉心。

    见到弟兄们还是困惑之状,才再继续道:“他们都违律了,是该各打五十大板。但这个板子该怎么打?

    你们觉得:打在他们的屁股上、能让他们以后都能彻底改正过来吗?

    并不会的对不对?

    而且知道此事的百姓们、绝对只会把这事儿当成笑话看,‘哈哈哈一阵儿也就过去了,该咋还咋。

    那我们打他们的意义在哪里呢?

    只为了让公阳滨下次记得给钱?

    只为了让那两名流莺记得先收钱再办事、还是没拿到钱就别放人走?

    这不扯淡呢嘛。

    我们这是在引导什么呢?

    这不是引导他们改正错误、也不会让他们将律令从此就刻在了心里。”

    “所以大人您要怎么判?”

    好奇谢宝宝追问:“难道要把他们扒光了游街示众?那不还是一个大笑话吗?不过倒是能给别人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狄映:“……裸奔违律。”

    谢净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儿,再用折扇轻敲手心道:“那就给他们脖子上挂个牌牌子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