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狄大人叮嘱了一句：“再莫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公阳滨立刻就将头给点成了小鸡啄米。

    他当然知道这是会掉脑袋的大事情，若不是因为他要坐牢了、他打死都不会说出半个字儿来的。

    他捂紧自己的嘴，下去了。

    狄映则宣布了退堂，然后就吩咐、同时听到公阳滨话的谢净和周凛，立刻去查人。

    其余的侍卫们站得远，并没有听到。

    周凛不动，谢净就自己去了。

    狄映就带着周凛，在城里乱逛。

    再于天色将黑之际、直接翻进了公阳家，敲开了公阳志尚的房门。

    这把正为自己儿子被抓、急得上火的公阳志尚、给吓了一大跳。

    因为公阳滨被抓、被判的突然，公阳志尚得到消息的时候、连探监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就不停地在琢磨、能找谁去搭救自己的儿子。

    突然听到来人说是狄大人，公阳志尚大惊之下、脱口而出。

    “我才想着要贿赂司农大人，您就知道了？”

    狄映：“……贿赂朝官、你有几颗脑袋？”

    公阳志尚顿时就给吓跪了。

    连连叩头求饶道：“小民只是想想、只是想想而已啊，小民不敢啊……”

    “行，那你立功赎罪吧。”

    狄映说完也不废话，直接绕过人就迈步进屋。

    见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后，示意周凛关门。

    这架势、这语气、这阵仗……

    公阳志尚就算是全洛州的首富、就算他曾经收买过一些朝廷官员，但面对的是狄大人，他的心里都没有了半分侥幸。

    感觉自己做过的坏事、全被狄大人给知道了。

    他哭丧着脸，跪转过身来，就想全部招认、以求个宽大处理。

    却在刚刚说出：“小民历年来有漏交税收……”之后，就听狄大人打断他道：“说你见过的臧忠胜。”

    公阳志尚：“……”

    在怔愣了一下后，立刻就摇头否认：“不不不，小民不知道狄大人您在说什么……”

    忽见狄大人的面色冷了下来，冷得公阳志尚激灵灵就打了一个哆嗦，立刻摇头改为了点头，用力点着头就道：“小民有见过、有见过。”

    然后一气儿地说了下去。

    “小民知错，小民当初不该企图花一百万两银子就想买官。不过也正因为此有幸见过臧忠胜一面。

    他还请小民喝了会儿茶水。

    半年前，也就是去岁的七月十五，小民去昔丰山、山脚下的庄田里、收第一季粮食的租子，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一行人从庄后的山道上、上了昔丰山。

    那座山上只有一座别院，是前洛州原驻防军都督、陈伯玉家的。

    只是陈伯玉三年前、被舍洪县的县令状告、入了大牢。

    之后那座别院就荒废了下来。

    小民看到那行人就像是奔着那座别院去的，就觉得十分奇怪，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行人到了别院的大门前，并没有进去。

    其中打头一人就转过了身，跟身后的人说着什么。

    小民就认出来、那人就是臧忠胜。

    只是他没有以前那么胖了、也没有以前那么气势凌人了，看起来都不太像了。

    不过小民一直、一直有记得他鼻子旁边的那颗肉瘤。

    因为小民有点儿怪癖……

    当年送银子去的时候、看到他的那颗肉瘤，手指就痒痒得不行，就总想上去给他抠掉……

    现在那颗肉瘤变大了，有小指甲那么大了，看得我就更想抠了……

    好歹是忍住了，还被吓得悄悄就溜走了。

    那可是臧忠胜，传闻中被砍了脑袋的人。

    小民溜到山脚、溜回家的时候还在看着头顶的日头，觉得大白日里是不是撞了什么邪了，还因此连着去了寺庙好多次呢。

    大人，您、您突然来问到他，难道、难道……”

    “别乱猜了。”

    狄映打断了公阳志尚的话，再道：“限你七日的时间、将你历年来所欠的赋税银两统统补齐，包括罚银。

    还有，将所做过的坏事、收买过的官员的名字和数目、以及次数，都统统书写清楚，呈递到本官这儿来。

    若有不实或欺瞒之处，当心你全族上下人头不保。”

    说完，就和周凛离开了。

    只留下瑟瑟发抖、慌不迭去找账册的公阳志尚。

    “大人，您觉得公阳志尚的话可信吗？”

    在回去公事房的半道儿上、周凛轻声问了一句。

    “可信。”

    狄映干脆回答。

    说得嘴都瓢了、都敢十分肯定那人就是臧忠胜，没什么是不可信的。

    只是臧忠胜人呢？

    找不到人，再可信也没有用。

    事情都过去半年了，臧忠胜现在还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狄映刚想到这点，就被周凛捅了下肺窝子。

    “是陛下保的人吧？”

    狄映：“……”

    他想说不知道、还没查清楚就别瞎说。

    就听周凛自问自答道：“一定是了。否则那么大的案子、那么多人盯着，若不是陛下在其中做了手脚、绝对没人敢将臧忠胜调包。”

    狄映：“……你还是两个字、两个字蹦的时候比较可爱。”

    周凛：“……我不信大人您就没有猜到。”

    狄映磨牙。

    “我猜到有屁用！这么大个国朝、这么长的时间，他要随便往哪儿一猫、我要去哪里找人？

    连那个阎知微，我都还没有找到呢。

    当年逃跑的韦谱，还是被你师、不是，是被魏知给无意中整死的呢。

    我有什么用？！

    陛下要保臧忠胜，我又能怎么样？”

    气鼓鼓地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刹住脚，眉头皱得死紧地道：“陈伯玉？你去把他的案宗翻出来，我去大牢见见他。”

    陈伯玉，大诗才，一代文豪、初唐时诗风的领军人物之一，性情开阔、慷慨豪爽。

    三年前，其父告老还乡后病亡，陈伯玉辞官服孝。

    服孝期间，忽然被舍洪县县令、汪良吉状告其：服孝期间饮酒狎妓、还醉酒打杀了人命，而被关入了死牢之中。

    只是一直也没有被问斩。

    狄映就猜测：估计案子有名堂、被陆楷瑞给死死压住没有往上呈报。

    但……

    陈伯玉会是偷偷藏起臧忠胜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