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明哲用饱含痛苦的眼神看着宋文，流着泪道：“宋大人、宋师弟，恩师出事的时候，只有你在他身边……”

    说着抽泣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而皮锐进就接过话头道：“宋大人，全朝上下都知道你与狄大人交好，此事，请恕下官等不能去找狄大人报案。您得跟我们回大都城亲自面见陛下，再由法三司会审。”

    宋文听到，一时气结。

    “你们居然怀疑是本官杀了恩师？！你们连狄大人都信不过？！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狄大人才是！”

    鲁明哲和皮锐进却坚定地摇头。

    融坚意此时也站起了身，也坚定地冲着宋文摇头道：“宋大人，家祖突然遇害，我，谁都信不过，请您配合！”

    无怪融坚意不信任宋文。

    这整个融府，也只有他融坚意陪着祖父在这里生活，家中其余的亲长们都在别地儿做官或者做事。

    祖父本来好端端的，就是宋文这几人来了后出的事，还出得如此突然，这让融坚意如何能信？如何敢信？

    事情太大了，融竖意宁可选择由陛下亲裁。

    而宋文，却只觉眼前黑洞洞地就像个漩涡……

    他看看鲁明哲和皮跃进，再看向了融坚意。

    思忖了一息后，点头道：“本官同意随你们一起回去见陛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相信陛下自有明断。”

    说着，又转换了语气，严肃郑重地再对融坚意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找线索。坚意，你安排人守着本官，再找信得过的、行为谨慎的人勘验现场与……尸体。第一手证据必须要掌握，这尤为重要。”

    融坚意听了。

    但查到的线索和证据，却让宋文的心沉到了谷底。

    “少爷，没有在周围发现可疑人的脚印，屋梁上也没有。”

    “少爷，这把匕首小人曾见过宋大人削苹果的皮。”

    “少爷，下晌的时候，小的有听到老爷和宋大人发生过争执……”

    宋文缓缓坐下了身。

    这一条条线索，将动机和凶器，都实实在在地指向了自己。而没有可疑脚印之类的发现，那么，只有自己这个唯一在恩师死前和他独处的人最有嫌疑。

    而别说融坚意不肯去找狄大人，就算去找了，狄映作为他宋文的知己好友，也必须得避嫌让开此案。.Ь

    宋文如今只能指望着陛下能为自己澄清了。

    其实，宋文还不知道，真要找狄映的话也是找不着的。此时的狄映还在晋州。

    因为狄映“擅离职守、跑去异地”，所以是悄悄摸儿走了的。

    事情就有这么寸。

    而等宋文被鲁明哲和皮锐进、融坚意三人，像看贼似地看回大都城后，陛下却没有亲自裁决。

    和鲁明哲说的一样：陛下将融宁之死案，准备交由法三司会审。

    这时，苏洪小声地提醒了陛下：“目前的法三司，是和谁都不沾边儿的大理寺正卿侯荣、刑部尚书毕子墨、和京兆府尹武延居……”

    话说三分，陛下便听懂了。

    毕子墨虽然有“小狄映”之称，但实际也算得上是武家人。因为他是武明的二女婿。

    这其实挺可笑的，武家人顶了个“小狄映”的名声……

    老皇帝思忖了一息后，就下旨道：“祖望之在京兆尹的位置上也坐了好些年了，政绩不菲，这就擢升其为京兆府尹吧。另外，调武延居担任司徒一职。”

    京兆府尹是实职的一品，司徒是三公之一。三公即：太师、太尉、司徒。位同宰相。

    这三公中，只有司徒的实权更大一些，主理户部。

    就这样，祖望之升任为了京兆尹府尹，和侯荣、毕子墨，法三司会审融宁之死案。

    这阵容就是：哪边都不靠的一个、武家的一个、和狄映阵营的一个。很公平啊。

    三人中，四十二岁的侯荣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圆滑如鳅；

    祖望之五十岁，老成持重、城府刻板。

    只有毕子墨最年轻，势头也最盛。

    见侯荣和祖望之都不开口，毕子墨就第一个问向了站在大理寺公堂下首处的宋文。

    “宋大人，坦白讲，这案子就目前掌握到的所有线索和证据、都对您不利。”

    说着，毕子墨就学着狄映的样子，靠进椅背，双手置腹，食指两两点动。

    再微笑着道：“融老大人的尸首你们带回来了。经过大理寺仵作、以及本官的亲自勘验，能够证实：其是死于后心正中的一刀。

    凶器正是你们带回来的那把匕首。而融府的下人也有证实：其见过你用那把匕首削苹果。

    宋大人，本官问你：那把匕首就是你的所有之物，你可认？”

    “认。”

    关于这个，宋文早在融府就已认了的。

    那是狄映送给他的防身怀匕，不及尺长，精致玲珑而又锋利无比。

    只是宋文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没事儿就拿它来削水果。

    愿意随身携带，还因那是狄映送他之故。

    而他也确实想不起来：案发之前，这把怀匕什么时候不在自己身上了的。

    因为习惯了，就反而最容易被忽视。

    “那么，本官再问你：现场周围、及屋梁、屋顶之上，均没有发现可疑痕迹，可是真的？”毕子墨继续追问。

    宋文依旧点头承认。

    这个，当时他在听融府下人汇报之后不相信，在融坚意的陪同之下，亲自去勘查过的。

    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连被清理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宋文百口莫辩的原因之一。

    他明明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针对他而来的阴谋，却怎么都找不出破解之法。这个阴谋，设计得非常完美。.Ь

    只是，拿杀害恩师来陷害自己……

    这真的是太过歹毒了。

    恩师眼看就要过八十大寿了，却落了个不得好死，宋文非常生气、非常愤怒，心里的悲恨也无处发泄。

    可他就是没有担心过他自己，一心只想着怎么在真相大白后亲手捏死真凶。

    “宋大人，请你详细说明：案发当日的下晌时分，你和融老大人，也就是死者，因为何事起的争执？”毕子墨再问。

    宋文摇头。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