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想逃的邢渊,想插手的陈卷
朝阳坊市,中心位置。
本来安静平和,与周遭对比,显得格格不入的这里,在一声暴鸣之后,空气陡然出现大片的皲裂,像是镜子破碎一般。
紧接着。
嘭!
伴随着一声炸响,在席卷的狂风热浪冲击之中,无数透明的碎片四散凋零,未落地便化作星点,消弭无踪。
困住坊主邢渊的困阵,此时正式告破!
“好!”
那统管坊市执法队的大队长,忍不住喊了一声。
既然坊主已经脱困,局势就会变化。
只要邢渊脱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的倒是挺美,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坊市这边,所有凌空望来的筑基期修士,都不由得为之愕然。
因为邢渊这会格外的狼狈,一身道袍法衣破破烂烂,染满鲜血,脸上也是有着一道伤痕,深可见骨,分明是之前差点就被削了脑袋!
除此之外,还有法力显得后继无力,气息十分紊乱,御使法器坑坑洼洼,这些等等,直指着一种残酷现实的情况!
——作为坊市方的最强者,朝阳坊市的主持者与守护者,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根本就无法带领他们翻盘!
“哈哈哈!”
黑风寨的二当家杨道人,当即张狂大笑,山羊胡直抖,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你们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都已经是筑基后期,我老大会是什么情况,就没有脑子想到吗?”
自欺欺人……
坊市这边的筑基期们,这时表情都十分难看,甚至有些已经隐带绝望。
是啊,连二把手二当家的杨道人,都已经突破至筑基后期,作为山贼劫修们的老大,一把手大当家,怎么可能弱于他?
这可是穷凶极恶的劫修团伙啊!
实力至上,强者为王!
所以,那此刻同样显露出来,样态完好从容的黑风上人,黑风老贼,根本就不是曾经受创之后,境界跌落至筑基中期的情况,而是明晃晃,直白无比,让人心生惊骇的筑基圆满!
一时间,士气大跌。
不只是筑基期们,还有依托高楼硬墙据守,所有能远远看到这边天空的坊市人员,都不由得绝望滋生,心神动摇。
陈卷打破了困阵,并没有正面效应,反而让整体局势,开始正式崩盘!
作为一切缘由的邢渊,正狼狈地屹立在空中,勉强悬定,居高望远,大略一望,就知道形势危急,快要崩盘,不由咬紧牙关,瞪视前方的黑风老贼。
这老贼满头花白,已经快到大限之年,但看起来其实并不老,亦没有死气沉沉,相反,那张脸容颇为冷硬,整体上还算板正,依托着并没有消耗过度的法力,现在稳健地悬空而立。
对于困阵被破的意外,虽然有些惊讶,但转瞬便开始和缓。
邢渊当即冷笑出言,要乱他心神:“老贼,没想到吧,你的这阵到底没能困住我,哈哈,说起来,这还是你给出的手段,到头来却用在你的身上,是不是很可笑啊?”
“……原来如此,我就说,即便阿盛并不想掺和进来,也不会选择那种不辞而别的方式,原来是这样啊!”
黑风老贼略有惊疑,从容避开邢渊的突袭,一边回击,一边感慨出声,反而令邢渊这边的脸色微变。
于是,反过来被乱了心神:“那后生还真是有几分手段,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毕竟,我看你刚刚的表情,他应当没有告诉你全部事情。”
邢渊:“……”
沉默之中,御器施法。
虽然显得很狼狈,但也还没到真正油尽灯枯的地步。
作为堂堂升羽仙门的内门弟子,都是实打实的英才人物,虽然出现了诸多意外,被偷袭被困住被压着打,对手出乎意料地强劲,但是,真想要杀死他,那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黑风显然知晓这一点,所以在你来我往之中,不忘尖锐地讽刺,继续攻心:“说起来也对,你这年轻人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恐怕就没把人家当一回事。”
“就说刚刚,若不是有你主动提及,我都觉得,是不是祝青张运那边的谁,被夺走了破阵锥,用在这边上面。”
“那么有勇有谋的后生,可不一定会留破绽给我,是你,你直接暴露出他的存在,真是心性凉薄啊,明明是人家一片忠心,冒险前来打破困阵的,没想到,转过头就被卖了,我都替他感到可惜!”
面对这些话,邢渊的脸色变得阴郁,又因为伤势损耗而惨白,黑白交织,有些扭曲。
但深呼一口气之后,便立刻恢复正常,冷哼一声,没有应话,只是继续斗法,在开始寻机逃离。
真想逃的话,还是可能逃得掉的!
这就是仙门弟子的自信!
黑风老贼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才会先设阵困住他,而现在,关键的困阵被破了!
这边的斗法烈度,开始陡然提升。
为了避免邢渊真的跑掉,黑风老贼开始认真起来,全力施为。
然后,阴差阳错的,反而又挽回了一点坊市这边的士气。
毕竟邢渊那看着惨,但打起来还是很猛的表现,多少让人们再度心生希望。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邢渊已经打算跑路了。
哪怕作为坊主的他弃地而逃,仅以身免,这样回到仙门,注定要受到责罚,甚至可能被金平城那边落井下石。
但是,那好歹还能活下来,只要能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一雪前耻的机会!
人们暂时没看出邢渊的这种念头。
已经趁着空当,偷偷撤回的陈卷这边,在回望那激烈的斗法时,亦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种可能。
不过,这不代表他对邢渊这边,能有什么好脸色!
“邢渊啊邢渊,枉我冒险助你脱困,可你还真是没用啊!堂堂仙门弟子,居然真的打不过一个老山贼?不就是修为高了一小阶吗?你可是仙门弟子啊,就凭这样的你,能够守护得了什么?!还好,我就没指望过你,计划继续!”
早在发现邢渊这边始终没有动静,判断应该是被困住之后,陈卷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会只不过是有条不紊,进行着下一步操作而已。
不过……
“希望你的目中无人,真的有一点相匹配的实力与底牌吧!”
他的心中,不由这么想着。
因为就他的设想,接下来还需要邢渊出力!
然后,在坊市的各处,斗法再度激烈,直接陷入白热化之中,陈卷回到了跟张鹏他们分开的地方。
在他回来之时,这边围攻店铺的劫修们,心态都已经快彻底崩了!
虽然远处已经出现变化,对时局的影响很大,但是,这边的三方,都没有余裕去登高望远,顶多就是耳边的各种大动静,稍微停了一小会,然后就又继续大作,根本就没能让他们意识到情况的反复。
而劫修们只感觉很崩溃。
因为在陈卷离开之后,由于他所留下的提心吊胆,再有店铺方面的人趁机猛攻,损伤增大的劫修们,终于是有人忍不住,想着偷偷跑去喊人。
然后,直接一去不复返。
接连几个,最后一个,还惨叫了一声。
这下子,他们顿时意识到,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还真的就躲在暗处,阴戳戳地,想着他们落单,再进行可憎的偷袭!
另一边,店铺的下人小厮,还有作为中坚的护卫,他们一边暗说着真是无耻,一边则是很兴奋,当即选择加大力度,攀咬住这帮劫修。
前有攀咬强攻,退有埋伏偷袭!
根本无法大规模逃离,小规模又注定要完蛋!
一时间里,他们十分绝望,心态崩溃,都想着要是能再来一次走火入魔,那就好了,直接毫无顾忌,不怕去死,绝对可以打崩店铺这边。
可惜并不行,他们已经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当陈卷匆匆回返,没时间耗,直接登场时,这些劫修顿感解脱,有些甚至都感动得落泪。
如此,就搞得他这边嘴角直抽,再瞥向暗中设伏的张鹏邓尤他们,带些一些伤,是敌人临死反扑造成的,但问题不大,这会显得十分激动开心的样子,不由得无言以对。
“好的不学坏的学啊!”
摇了摇头,陈卷如恶虎扑羊,杀入这群山羊里,青钢剑一扫几个,火球术一轰几个,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很轻易便配合店铺的人马,把这些早就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的劫修给团灭掉。
“谢谢,谢谢啊!”
店铺这时的主事者,一位显得富态的管事,直接就迎了上来。
陈卷一边对此刻冒头过来的张鹏邓尤他们,抬手示意着,一边很干脆的,把剑架在管事的脖子上。
“啊?您,你,你可是坊市的人啊,怎么也能跟这些山贼一样,想要趁火打劫?!”
管事顿时大惊失色,其他下人小厮护卫,亦是仓惶起来。
毕竟陈卷的实力有目共睹,还有一些部下,状态都比他们好,他们这边怎么挡得住?
明明刚刚还是友军的,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别废话,看看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是危急,我为了坊市着想,要用紧急情况下的征调条规,征调你们宝器阁的商品!”
“呵!想抢就直说!要不是掌柜的还没有回来……”
管事本来还想硬气点,并点出他们宝器阁,还有一位筑基期坐镇,只是现在不在家,然后,陈卷懒得说废话,剑一压,血一飚。
“好汉!好汉!饶命啊!”
看到他的这丢脸样,店铺的其他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靠近的张鹏邓尤他们,则是有些无语,但还是默默地站到陈卷身后,摆出凶神恶煞的姿态,加重己方的威慑力。
“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您尽管说!”
“炎雷子!那玩意应该还没有卖出去吧?”
“没有没有,掌柜的从进货到现在,一颗都没有卖出去,都在库里吃灰呢!”
“那就好,赶紧去拿!”
“啊?”
陈卷收剑催促的举动,让管事顿时有些懵。
“还不快去!”
“好,好。”
管事扭头就跑去了,途中还摸着脑袋,表情很是奇妙。
真的不是来抢的啊?
只想征调东西,你倒是直接说啊!
干嘛一上来就把剑架上来?
摸了摸脖子上的口子,腹诽的管事,又默默地点头。
也对,没来这么一出,我估计不会这么利落……
下人小厮护卫们看着这管事,头也不回地跑进阁里,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张鹏邓尤他们也是疑惑不解。
“炎雷子,老夫记得,那是一次性的特殊器物,以地肺炎气汇合自然雷霆,精炼而出,能够炸伤筑基期,嘶,你该不会,是想掺和进筑基期的战斗吧?”
此话一出,人们看向陈卷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这人也太大胆了吧!
炎雷子的确是可以伤到筑基期,但前提是能直接,近距离地炸到,可是,筑基期可是有神识的,一介炼气期想抽空偷袭,怎么想都不可能成功!
而且,就算真的抽到空,做出了偷袭,但筑基期修士,还能爆发出自身澎湃质变的法力,形成一个法力护罩,硬吃各种伤害!
还有其他的手段……
总之,宝器阁的人们觉得,这就是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一时间看着陈卷,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但是,又因为刚刚的事情,下意识不敢直言出声。
等过一下,缓过神来,又不由得感到佩服。
甭管能不能偷袭成功,最起码,他有着这份勇气,而且,在这种时候,还在想方设法地保卫坊市,实在是尽职尽责,让人佩服!
对比起来,自己家的管事那边,就挺令人不耻的!
这边的情绪在转,张鹏他们也在转。
不同的是,他们敢说出声。
“队长,您真的要去冒险啊?”
“这,太危险了吧?”
“俺老吴都觉得不可能成功。”
“……队长,我们需要做什么,下令吧!”
面对四个部下的话语,再看欲言又止的邓尤,佩服加担心的邓会,陈卷只是稍微点头,表示自己的确要插上一手。
耷拉的脸皮,这时都皱到一起的邓尤,立刻又再道:“没意义的!就算真能偷袭到,还成功了,但是坊主那边,快失败了,这对整个局面,都没有意义的!”
在场之中,只有他注意到,坊市中心那边的变化。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都是一惊,纷纷纵高远望,继而心哇哇凉,因为那边的战斗,看着就要到终局,邢渊已经险象环生,变得更加狼狈。
陈卷只是继续点头:“没错,插手其他筑基期的战斗,在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只要能让坊主赢下,那就很有意义!”
“所以,我要插手的,是坊主跟黑风老贼的战斗!”
这话音掷地有声,而其他人,都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