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莫斯科大公瓦西里一世也在自己的营帐内不停地踱步，他的儿子小瓦西里也被他带来了战场感受氛围，这会正看着自己的父亲焦急不安的样子。

    小瓦西里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几天父亲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瓦西里呢喃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一些事情，我在想着要不要进行补救。”

    小瓦西里顿了一会，若有所感，问道：“父亲您说的是关于基辅的情报吗？”

    瓦西里不安道：“不仅如此，还包括波兰、立陶宛以及条顿的情报。”

    小瓦西里说道：“父亲，若是明人掌握了确切的情报，那么对面怕是消耗不了他们了。”

    “儿啊，你没有发现吗？其实明人希望我们存在，金帐想要对我们罗斯诸国进行无差别的打击，但是明人甚至连公然反对金帐的诺夫哥罗德和梁赞都没有深究，你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吗？”

    在父亲的提示下，小瓦西里突然回过味来：“父亲，您是说明人希望我们存在，给金帐制造麻烦，他们好从中获利？”

    “我这段时间了解过明人，他们对于可以耕种的土地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所以我算是笃定了，他们攻击基辅就是为了千里沃野。”

    “父亲，您的意思是明人想要取代金帐成为罗斯新的主宰？”

    “我看不像，明人的做法像是要在罗斯建立微妙的平衡，然后他们作为罗斯的仲裁者，也就是说我们期盼的机会可能真的到来了。”说到这里瓦西里的双眼发出了明亮的光。

    小瓦西里也激动道：“父亲，您是说，您是说我们成为真正的大公国？独立于金帐和波兰的大公国？”

    “我的儿子，明人距离我们万里，他肯定不会过分干涉我们的自主，所以我觉得我先前的策略需要修正了，我们应该向明人提供更为详尽的情报。”

    “父亲，这可是一场豪赌，我听说明人嫁了一个宗室女给脱脱迷失的儿子，如果这一步走错了我们怕是麻烦了，这几天我算是真正见识过明军的战斗力，对于我们是降维打击。”

    瓦西里听到儿子的话也不得不谨慎起来，许久后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若是明人全力帮助脱脱迷失就不会留着我们了，我们在背后的小动作他们不会不知道。”

    “父亲，看来我们要放手一搏了。”

    “是的，我会为你求娶明人女子，若是能够娶到明人的宗室女，那么我们也和他们是姻亲了。”

    “父亲，这种关系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至少我们不会矮脱脱迷失一头，你也做好准备，这场战争以后你该前往应天求学了，莫斯科或者说罗斯的未来就压在你肩上了。”

    父子二人在营帐中又商议了许久，当天中午，瓦西里大公就来到了宋晟的营帐内。

    宋晟寒暄道：“感谢瓦西里大公为我们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我确信您是我们的朋友。”

    瓦西里满脸歉意的说道：“大将军，十分抱歉，之前我们为您提供的情报有很大的欠缺，我在这里感到非常抱歉，我觉得我有义务向您介绍一些情况，应该对您有所帮助。”

    闻言宋晟包括下手的朱高煦、朱济熺、刘真等人都认真了起来，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们对于瓦西里的狡诈也深有体会，这回瓦西里如此郑重的前来禀报，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瓦西里也看到了众人的神态，也收起了在人前显露的漫不经心，这会严肃道：“诸位将军，对面并非是铁板一块。”

    宋晟瞬间双眼发亮说道：“请大公但说无妨，这对我们非常关键。”

    瓦西里顿了顿说道：“几十年前基辅被立陶宛吞并，立陶宛的现任大公雅盖沃几年前娶了波兰女王雅德维加，因此促成了本来有所矛盾的波兰、立陶宛两国合并，前两年波兰-立陶宛联邦刚刚击败过条顿骑士，因此这次的联军中才会有条顿骑士团。”

    宋晟非常敏锐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们的对手就是波兰-立陶宛联邦，条顿和基辅反而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对象？”

    “是的，大将军，基辅和条顿不一定真心对波兰，特别是条顿他们在几年前才被波兰人彻底打败，因此他们甚至盼着波兰人失败。”

    宋晟继续问道：“波兰-立陶宛内部可有什么矛盾？”

    瓦西里非常肯定的回道：“有，肯定有，两国合并也就这些年的事情，之前两国在领土上都有巨大的争端。雅盖沃的母亲来自罗斯信奉东正教，立陶宛国内也有大量的东正教信徒，雅盖沃为了自身利益考虑在波兰人的劝说下皈依了天主教，并且娶了雅德维加实现了和波兰的联合统治。”

    朱高煦已经按耐不住，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立陶宛内部存在宗教问题？”

    瓦西里这会愤恨的说道：“是的，将军。雅盖沃不仅自己改名为瓦迪斯瓦夫，而且强令国内民众皈依天主教，因此他也是我们东正教的敌人。”

    朱高煦大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布阵。”

    宋晟重重的咳了一声，朱高煦也意识到这会有外人在旁，因此也安静了下来。

    宋晟待朱高煦平静后继续问道：“若是我们的进军目标是克拉科夫，打疼波兰，会不会遇到其他阻力。”

    瓦西里双眼发亮，没想到大明的胃口这么大，作为东正教信徒的他，看到别人痛殴天主教国家可是十分开心的，这会更是知无不言。

    “大将军，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这件事完全符合奥地利大公阿尔布雷希特二世的利益，他已经同卢森堡开战，我们若是能够对波兰进行实质性的打击，他怕是做梦也会笑醒。”

    “这是为何，希望大公能够详细说说几人之间的关系，大明对于这一块的情报还不详尽，只知道他们之间应该都有姻亲关系。”

    瓦西里不屑道：“姻亲，整个欧洲都是亲戚，但是这有什么用？利益面前亲戚什么都不是！我就从雅德维加的父亲拉约什一世说起，拉约什是匈牙利和波兰国王，为了加强对于波兰的统治，他给了波兰贵族极大的权力，贵族甚至能够影响波兰的皇位继承。拉约什无子，但是当时有两个幼女在世。因此这两个女儿都成了所有皇室追逐的对象，雅德维加是小女儿，您应该大致了解，但我在这里还是要说上几句。本来雅德维加是要嫁给奥地利的威廉，但是出于波兰的利益考虑，最终波兰人挑唆雅德维加放弃了已经完成的订婚，转而嫁给了雅盖沃，因此奥地利一定程度上是怨恨波兰的。雅德维加的二姐前几年去世，他的丈夫就是罗马皇帝查理四世的儿子，西吉斯蒙德。本来二姐玛利亚去世以后雅德维加才是匈牙利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但是西吉斯蒙德通过一系列的操作使得自己成为了匈牙利国王，目前西吉斯蒙德拥有匈牙利和克罗地亚，甚至之前还在谋求夺回卢森堡大公和神圣罗马皇帝，但是随着奥地利对现任皇帝瓦茨拉夫四世宣战，西吉斯蒙德也不得不放下兄弟间的恩怨，选择联手对付奥地利。”

    瓦西里见众人还在消化这复杂的关系，这会也选择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宋晟想了一会后问道：“我的理解中，神圣罗马皇帝也只是一个名号，对于各个领主的号召力有限，那么我不太理解，他们这样争斗真正需要争夺的是哪里？”

    瓦西里说道：“神圣罗马的皇帝没您想象中那么不值钱，这个身份是能够和教廷抗衡的，想要限制神权，那么皇帝位置还是很重要的。当然您说的也没错，他们真正的焦点是在波西米亚。瓦茨拉夫虽是神罗皇帝和波西米亚皇帝，但是此人的能力远不如他的弟弟西吉斯蒙德，之前甚至被波西米亚的贵族俘虏过，虽说他空有一个皇帝的名头，但是始终没有真正的加冕，同时他和布拉格的大主教杨·胡斯早就势同水火。无论是阿尔布雷希特或者是西吉斯蒙德谁控制了波西米亚，谁就能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胜出。本身西吉斯蒙德无嗣，只要阿尔布雷希特耐心等待，等到卢森堡王朝无后他是自然而然的胜利者，但是由于贵国对于教宗国的用兵，神圣罗马内部这种微妙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奥地利已经急不可耐的亲自下场了。”

    宋晟说道：“我也只是懂了部分，意思就是说我们的敌人现在只有波兰，甚至说正是因为我们的介入，也进一步坚定了奥地利通过战争谋得皇位的野心，因此我们进攻波兰应该没有外部阻力。”

    “大将军，确实如此，并且波兰并不是铁板一块，首先条顿就不一定服气。”

    “大公的消息价值千金，若是大公有兴趣这次远征结束以后可否同我一同返京，大公现在掌握的信息是大明最需要的，就如同您说的，整个欧洲都是亲戚，但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只是皮毛，如同波兰以及他周边国家的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对我们非常有用。”

    小朱毕竟也不是万能的，对于欧洲也只是有一个大体的了解，雅德维加他都是通过一款名叫野蛮6的游戏才知道的，至于欧洲那复杂的关系，小朱表示自己知道的特别少，他也只知道历史上蛤蟆堡是神罗皇位的最终胜利者。

    瓦西里说道：“大将军，我已经是腐朽之躯了，不过我的儿子仰慕大明已久，希望能够前往大明感受上国风范，若是可能，能够为我的儿子迎娶一位宗室女，那就是我们的造化了。”

    朱高煦说道：“这不难，大明还是有些待嫁的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