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古语诚不欺人。

    敲打弘吉喇惕部，进而逼迫努图格沁部，最终两族归海拉苏，这计谋整体前期是顺利地，并且弘吉喇惕部族长乌日更达也被吓得不轻，当夜回去就病倒。

    就在阿木尔进军努图格沁之时，努图格沁的使者也来到了弘吉喇惕部大营。

    此刻的弘吉喇惕部大营，正沉浸在萨满为族长得祈祷中。

    祭台上跪在两百奴隶，第一排是男人，第二排是女人，而这些奴隶都是一丝不挂，他们身上被涂满了牛血。而他们身后都站在一个弘吉喇惕刽子手，这些刽子手身高体壮，双手紧紧握着一柄大斧。

    此时已近正午，祭台上的奴隶已经瑟瑟发抖，但却没有一人哭喊。

    祭台上的萨满，一边跳着祈祷的舞蹈一边念念有词。

    台下围满了弘吉喇惕族人，看着祭坛上的奴隶人人兴奋，他们都捧着一个铁腕，在此地的习俗和传说，能饮下被献祭人的血便可以消除百病强健体魄，如果被献祭的是一等一的美女，女人们喝下她们的鲜血就能成为草原上娇贵的鲜花。如果是强壮的男人，男人们喝下他们的鲜血就能成为最勇猛的战士。

    随着萨满一声令下，第一排刽子手手起斧落，第一排百名男奴身首异处，萨满用金碗在其中一个男奴脖颈处接了一碗鲜血，说道：“这代表勇气！”

    百名刽子手提起一百颗男性头颅高高举起，向族人展示，然后整齐的放到祭坛前。

    萨满接着说道：“族里的男人们，将这鲜血和勇气赐予你们！”

    弘吉喇惕族男人们，顿时欢呼起来，人人争抢着跑上祭台去分抢鲜血，不一多时看到鲜血四溢，许多人脸上身上都满是鲜血，他们狂笑着。

    而待宰的女奴们，已经吓晕不少。被吓晕的女奴又被水泼醒，顿时哭声一片。

    “把这些拖下去！”萨满说道。

    上来数百弘吉喇惕士兵驱散人群，把尸体拖了下去。

    萨满点点头，说道：“把这些女人带过来！”

    两百名士兵同时架起百名女奴，拖上前，扔在台中央，这些女人不敢抬头，她们垂着长发，低声的抽噎着。

    萨满念到：“远古的天神，我弘吉喇惕部族，为您献上圣洁的灵魂，这些女子都是纯洁无垢的，希望你能接纳她们！”

    话音一落刽子手手起斧落，这些女子尚来不及喊叫就身首异处，萨满拿出银碗接上满满一碗鲜血，说道：“这代表着美丽与健康！”

    萨满接着说道：“族里的女人们，将这美丽和健康同样赐予你们！”

    而祭台上此时整齐的排着两百个男女的头颅，这些头颅在仪式后会被高高挂起，而他们的躯体会被切碎喂养给秃鹰！狂欢喜庆中，唯独一个地方冷清如常，这就是立着努图格沁使者之处，这三十个努图格沁人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族长！”哈斯额尔敦咽了咽说道：“这个我听过从未见过！让我都有些想吐了！”

    娜仁冷笑：“这个就是血祭！”

    “这些奴隶都是什么人？”哈斯额尔敦问道。

    “玉里巴雅兀惕人！”娜仁说道：“你看祭台上，女人头颅最中间那个，那就是玉里巴雅兀惕族长女儿乌日娜。”

    “乌日娜？”哈斯额尔敦惊道：“就是那个被誉为草原上手最灵巧的姑娘？”

    娜仁点了点头。

    “这些弘吉喇惕人真可恶，打海拉苏人不行，欺负这些小部族倒是挺厉害的！”哈斯额尔敦怒道。

    “哈斯额尔敦，你不想自己脑袋也在上面，就少说话！”娜仁说道：“这里毕竟是弘吉喇惕人的地方！”

    “是，族长！”

    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娜仁族长！草原第一美人！”

    “娜仁族长是打败海拉苏人的英雄！给娜仁族长让道！”一个高瘦的中年人高声大喊，带着十多个随着大步走来。满脸鲜血的弘吉喇惕人呼啦啦向两边闪开，高声喊道：“努图格沁！努图格沁！”喊成一片。

    亲见此地民众如此敬重自己，娜仁心中不禁一寒。打败海拉苏？一千五打别人一百，自己死了三四百人，还只是抓到了一个宰桑的废物，有何值得骄傲？

    娜仁和哈斯额尔敦在男子的引领下走进大帐，帐中主位并没有人，而是一旁次位早就备好黄羊肉。

    娜仁坐在次位上，哈斯额尔敦立在其身后，那个男子行礼说道：“娜仁族长，我是乌日更达族长长子岱森达日。”

    “岱森达日世子，你好！”娜仁还以一礼。

    岱森达日独自一人落在在娜仁对面一席，说道：“阿布，还病趟着，此次就由我和娜仁族长商榷结盟一事！”

    娜仁点点头：“这次海拉苏人来势汹汹，现在罗罗西只有我们两族有能力抵抗这穷凶极恶的海拉苏人！”

    岱森达日笑道：“娜仁族长，怕是说错一点，这海拉苏人说到底还是你们惹来的，我们弘吉喇惕不过平白遭殃。”

    “是吗？”娜仁抿了抿银杯中的马奶酒道：“可是你们献祭这么多的玉里巴雅兀惕人，怕是海拉苏人也不会轻易就放过你们！”

    岱森达日扯下一块肉在嘴里嚼了嚼说道：“这就是做个海拉苏人看的，他们偷袭我阿布！回来后就这么躺着，这事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我同意不追究，但是我的族人不一定能同意！”

    “那就对了！”娜仁声音没有一点表情：“我们两族更应该齐心对敌！”

    “敢问娜仁族长，日前那红鬃马生意可做成了？”岱森达日把话题转移到红鬃马一事上，淡淡微笑。

    娜仁笑答：“看来世子也是看上了这些马，可惜已经转手了！”

    岱森达日又微微一皱眉头，脸上却是淡淡漠漠：“这话又得说回来，肉你们吃了，打是我们挨了，现在海拉苏人直奔你们去，你们又来找我们联合，这道理在腾格里那里都说不通！”

    娜仁索性闭目养神，既不搭话，也不去看岱森达日。

    “娜仁族长，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在理？”

    “在理！”娜仁拉长声调。

    “娜仁族长，既然要联合抗敌，总要有点诚意？”

    “你要何诚意？”

    “马千匹，羊千头，男女奴隶各五百！”岱森达日笑道：“不过分吧！”

    “不过分！”娜仁冷冷一笑，看着眼前这个不断眼神在她和哈斯额尔敦身上游走的男人，笑道：“最好在加上我和我身后的哈斯额尔敦陪你睡一晚，你看可好？”

    “虽然我很仰慕族长的美貌，但是阿古达木汗的女人，我还是不敢妄想，再说您身后的美人，也是您手下悍将，我也是不敢觊觎的。至于牲畜和奴隶，这都是娜仁族长你给的起的。”该挑明处岱森达日也不会虚与周旋的。

    “共同抗击海拉苏，是给你们一个报仇和攻入海拉苏的机会，说到战！我们努图格沁可有五万族人两万骑兵，七万人还打不过一万海拉苏骑兵？可笑”娜仁起身手一挥说道：“哈斯额尔敦！回努图格沁！”

    岱森达日并没有情急之色，右手抚左肩高声道：“只道娜仁族长是草原第一美人，也是能上马驾鹰的女中豪雄，不想气量何其狭小？你们努图格沁惹来强敌，这是事实，现在我们弘吉喇惕平白遭殃也是事实，今日献祭玉里巴雅兀惕人，最主要献祭了乌日娜，不都是表明了和海拉苏势不两立吗？你可只道乌日娜和那个阿木尔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娜仁口气显然温和。

    岱森达日微微一笑：“那嘎齐额格齐，阿木尔的额吉就是来自玉里巴雅兀惕，是其族长的长女，而乌日娜则是其幼女，月前我们攻破玉里巴雅兀惕后，阿木尔就遣人几次来赎回乌日娜，现在我们把她砍了，就是表明和海拉苏不死不休！”

    娜仁默然有顷，娇笑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

    “这样！”岱森达日说道：“我们不要努图格沁的牲畜奴隶，但是攻入海拉苏后，海拉苏人都归我们，成为弘吉喇惕的奴隶。而海拉苏的牛羊骆驼财宝都归你们努图格沁，至于红鬃马一家一半，这样如何？”

    “海拉苏人，可有三四万，除去可能战死的，至少也能俘获三万！你的心太大了吧！还要一半的红鬃马？”

    “哈哈哈哈！”岱森达日大笑道：“我们可有骑兵四万！”

    “怕是，那些跑了的还没全部回来吧！至多你现在也就是两三万骑兵！”

    一双眼睛电一般向娜仁射来：“娜仁，看在阿古达木汗情分上，我一直好好和你说，你没必要提这事吧！”

    “我可也是在好好和你说，不然我也不跑这趟，说不好听就怕我们和海拉苏开打，你们回头去偷袭我们。”娜仁微微一笑：“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得好！我岱森达日知道偷袭你们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也不什么可以捂得丑事。这次确实强敌来袭，我们这回绝不会干这种事！”

    娜仁诡秘的一笑：“奴隶你牵走，牛马羊群，骆驼，财宝都归努图格沁！如何？”

    “海拉苏的草场勒？”

    娜仁笑道：“自然归你们！”

    “好！”岱森达日说道：“此战，我们也愿意听娜仁族长调遣，但是我还有个要求！”

    “说！”

    “阿木尔的头，我们要了！”

    “可以！”

    岱森达日将银杯中斟满马奶酒，拔出腰间的短刀，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酒中，跨过酒案，走到娜仁面前，双手捧碗：“我们就此结盟！”

    娜仁也拔出短刀，割破手指，也将鲜血滴入酒中。

    岱森达日大口喝下血酒，说道：“娜仁族长，请！”

    娜仁接过血酒喝下，说道：“我们一言为定，就此结盟！”

    账外突然听见高唱：“族长饮下勇气和健康，大好！”

    走进来两个脖子上还套着铁链的侍女，捧着四个杯子，两金两银，杯中尽是红色液体，放到两人案上。

    岱森达日哈哈大笑，坐会案前，道：“这是我们招待最尊贵客人的酒，娜仁族长可一品！”

    娜仁眼皮微微跳动一下，看着杯中红色液体，不免有些龃龉。

    岱森达日嘴角微微勾起，笑道：“也不急，还有好菜！”

    不一会，两个侍女又捧着两块烤肉进来，放在两人面前，肉被烤的表皮金黄，而看到皮下黄色的油脂，娜仁就知道这不会是牛羊肉，而身后的哈斯额尔敦闻这肉香，不解为什么娜仁会脸色如此煞白。

    娜仁强忍着笑道：“世子，既然盟约已达成，我们就先回去，恭候世子领兵前来！”

    岱森达日小刀阁下一块肉，笑道：“我吃完，即可发兵，这肉不错，娜仁族长你不吃点？”

    “不用了！”娜仁勉强笑道。

    “那行！”岱森达日拍了拍手，那两个侍女进账跪在其面前。

    “把娜仁族长面前烤肉，包好，给她带上，我们这的烤肉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吃到的！”

    “是！”

    两个侍女，不一会找来一张羊皮，不等娜仁拒绝就将烤肉包好，将红色酒灌入一个精致的金壶中，恭敬献到娜仁面前。

    临走时，岱森达日笑道：“娜仁族长，这可是乌日娜的味道，别辜负了她！”

    娜仁面前一笑：“我回去整顿兵马，恭候世子。”

    看着娜仁出帐的背影，岱森达日哈哈大笑，他大口吃肉，畅快喝酒。

    一行人策马离开。

    行出十里，娜仁突然跳下马，蹲在草地上，狂呕狂吐，不解的哈斯额尔敦问道：“族长，你是怎么了？”

    “哈斯额尔敦，把那肉和酒，都埋了！”

    “为什么？”哈斯额尔敦不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娜仁眼角都呕出泪花，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那是乌日娜的血，乌日娜的肉！”

    哈斯额尔敦一惊，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这是什么魔鬼！什么魔鬼！”

    “哈斯额尔敦，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灭了弘吉喇惕。”

    “记住我的话，灭了弘吉喇惕！”

    就在弘吉喇惕骑兵出发之时，他们每人都带上一包弘吉喇惕烤肉，而这些肉都是来自那些被献祭的奴隶，这就是他们的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