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秦风

第十二章 血战

    十年前。

    草原上野狼横行,时常袭击家畜。

    草原上的诺坤部族和狼族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展开了殊死较量。

    夏季的草原,水草丰盛,高高的草丛。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河流涓涓,蓝天白云下,轻风拂过草原仿佛都在飞舞。只有十四岁的阿古达木感到自己不是趴在草地上,而是坐在厚厚的地毡上。

    阿古达木和只有八岁的娜仁在这片草坡上十几丛高高的圈草里,潜伏了半个多时辰了,他俩一直在等狼。

    阿古达木背着从海拉苏人那里买来的黄臂弓细细眺望对面山坡上每一个可疑的黑点、灰点和黄点。忽然,娜仁低下头小声说:“阿古达木阿哈往左边山坡看。”

    阿古达木看向娜仁说的那个地方,屏住了气,但压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只见从对面山坡后慢慢走来一条母狼带着一条幼狼,先露出头,再露出脖子和前胸。

    两人紧盯猎物。

    狼从坡后露出大半个前身便停下脚步,仔细扫视新视野内的一切可疑之物。狼再没有向前走,就在七八丛高高的圈草中卧了下来,隐蔽得毫无破绽,似乎它们也在打猎。

    “算了!”娜仁说道:“带着崽子!”

    阿古尔达点点头:“好,我们回去!”

    却不想,有人与他们一样看到了对面的猎物,纳古斯的胡和鲁!

    胡和鲁也带着五个人埋伏在此。

    十年后的胡和鲁弑杀好色,但十年前的胡和鲁确实一等一的好猎手。他带着人隐蔽得很内行,狼看不见他,而他的弓箭已经拉满,此时他探出了半个身子。

    “阿古达木阿哈,你看!”娜仁指着胡和鲁。

    “纳古斯人!”阿古达木愤怒的举起弓箭瞄准胡和鲁,却不想,胡和鲁先放箭,箭羽直飞射入母狼的额头,只听见母狼一声哀嚎,栽倒地上,额头上插着箭簇。

    “汪古锡人!”胡和鲁叉着腰,笑道:“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杀了!该如何谢我?”

    阿古达木和娜仁起身,娜仁怒道:“你没见是带着小狼的母狼吗?”

    胡和鲁打量着说话的小女孩,虽然年龄不大,却是个美人胚子,他笑道:“好美的小丫头!”

    “呸!”娜仁骂道:“看着你就心烦!”

    “纳古斯人!”阿古达木拉满弓弦:“你越界了,这里是汪古锡和努图格沁的草场!”

    “是吗?”胡和鲁满不在乎的笑道:“可是我们人多!”

    “哼!”阿古达木冷笑道:“你觉得我们两个就是普通牧民家的小崽子吗?”

    “那又咋么样?”胡和鲁也拉满弓弦!

    “我是汪古锡世子,识相就快滚!”阿古达木说道。

    “我当是个什么东西!”胡和鲁调笑道:“不就是世子,我也是!”

    “我不和你废话,我数三个数!”

    “哈哈哈!”胡和鲁大笑:“这个世子,真可笑!”

    “是吗?”

    一阵马蹄声,百名汪古锡骑兵策马而来,领头的都伯拿着弯刀指着胡和鲁:“识相的快滚!”

    一旁侍卫连忙小声的劝着胡和鲁,他才放下弓箭,说道:“这有两头狼,大的我射死了,小的我不要,如何?”

    “好!”阿古达木也放下弓。

    此时只听见,小狼阵阵哀嚎。

    娜仁走过去,看着一只黑色的小狼,趴着母亲身边不停地哀嚎,当她去抱小狼,小狼立马咧着嘴呲着牙,一看那乳白色的小牙,这小狼可能才出生不到一个月。

    “阿古达木阿哈,你看!”娜仁把小黑狼报道阿古达木面前,阿古达木看着小家伙,小小的身体,却露着一副凶狠的模样。

    “你可以养着它!”阿古达木笑道:“娜仁额很督,你自己拿回去养吧!”

    “哼!”娜仁说道:“我都是住在汪古锡的,你养我养不都是养!”

    “好好好!”阿古达木伸手去抚摸小黑狼的头,令人意外的是小黑狼居然没有咬他,反而是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着他的手。

    看着阿古达木和娜仁抱着小黑狼,胡和鲁冷哼一声说道:“去把母狼的皮剥了!”

    娜仁一下捂着小黑狼的眼睛,说道:“我们走吧!别让小家伙看到有人在剥它母亲的皮!”

    阿古达木点点头。

    而小黑狼好似有灵性一般,没有在娜仁怀里挣扎,而是不停的哀嚎,娜仁看到它眼角好像有点点泪光。。。。。。。

    小黑狼一天天长大,一年后成为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色公狼,它在战山岗上眺望着远方,就像一座雕像,而它身边的少女不停抚摸着它的头:“我们的哈日巴日长大了!”

    而汪古锡牧民却是十分惧怕哈日巴日,它比一般的狼大了不少,足足有一头成年的老虎般大小,虽然它不攻击家畜,但是也是说不准,那一天会伤人伤家畜。

    又是一年过去,牧民的家畜时常丢失,而找到后都是被啃咬成四分五裂,有些牧民就说:“这是狼干的,但是汪古锡那还有狼?除了哈日巴日,哪还有狼?”

    没有办法,阿古达木和娜仁只能将哈日巴日带到庆格尔泰森林最北,让它回到自己的族群中去。。。。。。

    而哈日巴日回到狼群中,以巨大体型和凶悍的秉性,很快就成为狼群之王,而每年在火日来临前,它都会回到庆格尔泰森林与阿古达木还有娜仁见面,每次看到娜仁,就像孩子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额格其。

    所以娜仁选择此时此刻来到庆格尔泰森林,她知道,阿木尔是会跟着来的,火日的到来,就是狼王带着狼群回归之日,也就是海拉苏人的末日。

    看着寨墙上的阿木尔,娜仁阵阵狞笑:“阿木尔,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阿木尔苦囊中无箭,只有提着弯刀。怒道:“娜仁,这都是你的计谋,包括哈斯额尔敦!”

    娜仁摇摇头:“不包括她,我原以为她战死了,没想到居然委身与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我们努图格沁女人!”

    阿木尔听到此话,反而心中一感,他没想到终没有看错哈斯额尔敦。

    “你放心!”娜仁用弯刀勒这那日松的脖子笑道:“你死了,我就剐了那个叛族的贱货,让你们到腾格里那里再去卿卿我我!”

    突然间,震天的炮声响起。炮弹落在狼群中,掀起一阵阵血雾。

    “是轩辕老师傅的大铳队!”苏德兴奋的喊道。

    这声音娜仁在熟悉不过,当初就是这些东西把联军炸的人仰马翻。此刻这大铳响起,狼群顿时惊慌起来,而狼王一声嚎叫,却又将其稳定下来。狼群纷纷冲向前,有些狼向前扑腾身体直接被拒马刺穿,其余野狼则冲向刚才那个堆满狼尸的墙边,这些嗜血的野兽毫无片刻迟疑,在隆隆炮声下,跃入墙内。

    阿木尔知道此时对手里外夹击,如果不先破一方,自己断无胜算,他对身侧苏德说:“墙上,你守好,我去砍了娜仁!”

    “放心,阿哈!”

    “好!”话音一落阿木尔,握紧弯刀,腾下寨墙,砍翻四个冲上来的努图格沁人,他也不去看砍杀得是女人还是男人,是老人还是孩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娜仁。

    娜仁出手急快,她踢开那日松,弯刀砍向逼近的阿木尔,‘当’的一声,双刀相交,迸出了数星火花。

    阿木尔挥刀直取娜仁前胸要害,娜仁不避反迎,弯刀横砍,双刀再次相交,迸出星星火花。娜仁手臂酸麻,刀锋已给打出一个缺口,不想这阿木尔手上力气如此大。阿木尔舞刀有章法,却不是草原上刀术,威猛之余不失灵巧,更多像中州刀客的刀术。在雪地里两人性命相扑,娜仁弯刀疾风阵阵,却被阿木尔一一化解。

    那日松在一旁夺下一个努图格沁手上的刀,砍杀了对方后,持刀大笑道:“阿哈,这女人打不过!”

    娜仁一怒跨上一步,右膀撞向阿木尔,这就是草原上搏命的打法。而阿木尔却一跃躲过,弯刃劈风,一刀向她脑门劈来,娜仁急忙缩头躲闪。娜仁吓出一身冷汗,惊怒之下,挺刀再次砍向阿木尔。

    阿木尔弯刀横扫,他竟硬接硬架,‘当’的一声大响,将娜仁的刀挡开。

    娜仁一跃正要跳开,不想阿木尔居然左手一抓,抓住她的脚踝,一拉将她拉回,顺势一刀劈下,娜仁也是灵活,她翻身一滚,躲开致命一刀。

    阿木尔对那日松喊道:“你,快去找到哈斯额尔敦,你们突围出去!”

    “苏德!苏德!”阿木尔对着墙上血战的苏德喊道:“你也去,你知道带着他们去那!”

    苏德会意,喊道:“好的,阿哈!”

    站起身的,娜仁冷笑道:“阿木尔,你倒是很心痛那个女人!”

    阿木尔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笑道:“你不把她当额很督,我却把她看成自己的族人。”

    “呸!”娜仁冷笑道:“别废话了,你去死吧!”当下疾攻三刀,乘阿木尔退开两步,随即向后一跃,叫道:“阿木尔你就这点本事?”

    阿木尔挥刀向娜仁进去,叫道:“你先顾好自己!”其实娜仁并不知道,自己腰腹间已经被阿木尔砍了一刀,要不是生牛皮的皮甲挡着,当即就被砍成了两段,只是现在这种雪天对于痛处尚处于麻木中。

    阿木尔一柄弯刀使得如风车相似,直向娜仁迫将过去。而娜仁渐渐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剧痛,她往腰间抹去,手上是一片鲜血,娜仁连叫:“阿古达木!该死的阿古达木,来救救我。”

    此刻寨门被破,冲进来的并不是野狼,而是一黑甲骑士驱着黑狼领着数百黑色皮甲的武士冲了进来。

    “嗷呜!”黑狼看到腰腹间一片血红的娜仁,它怒吼一声,浑身狼毛炸起,血红的眼睛盯着阿木尔,两支前爪不停在地上挠着。

    “去吧!哈日巴日!”黑骑下令,黑狼一跃飞扑向阿木尔。

    阿木尔只能放下与娜仁的缠斗转而对上黑狼,黑骑乘机冲入,砍杀数个海拉苏武士后,一把将娜仁拽上马,说道:“你没事吧?”

    “可能伤得不轻!”娜仁说道。

    “好,我带你会汪古锡!”黑骑头也不回的带着娜仁离开大营,而他带来的黑甲武士也冲进大营与努图格沁人一起绞杀海拉苏武士。

    而此刻东西两面的寨墙居然轰然倒塌,而海拉苏的大铳也停住了攻击,疯狂的野狼冲进营中,奇怪的是这些狼并不去撕咬努图格沁人和汪古锡人,而是对着海拉苏人发起血腥的攻击。

    狼群飞快涌入营中,而海拉苏人却没有半点恐惧,人人拿起弯刀奋勇斩杀野狼。营中的尸体堆积如山。

    就算有钢铁般意志的的海拉苏武士也开始感到疲倦了,他们的弯刀都已经出现卷口,盾牌也伤痕累累。十杰的鼓励下,三次冲杀野狼群。

    找到哈斯额尔敦的那日松和苏德,看着这个女子此刻拖着虚弱的身体,杵着弯刀,有气无力的看着进入帐中两人。

    “阿哈,让我们来找你!”

    “你们阿哈怎么样了?”

    那日松摇摇头:“不知道!”

    苏德环视了帐内看到一面军旗,他将军旗扯下,对那日松说,你去找两匹马来!

    “好!”那日松跑出帐。

    苏德对哈斯额尔敦说道:“一会我将你绑在我身后,我带你杀出去!”

    “不!”哈斯额尔敦坚定说道:“我也是海拉苏人,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啪!”苏德一耳光打上去,怒道:“我们阿哈对你的心意还不明白?你安全了他才能安心杀敌!”

    捂着脸的哈斯额尔敦低声说道:“我只是。。。。。。”

    “好了,别说了!”那日松走进来说道:“快走吧!”

    当苏德和哈斯额尔敦走出帐外,却只看到一匹马,那日松笑道:“一个人送她出去就够了,我留下来陪着阿哈!”

    “那日松!”苏德眼中湿润了,铁汉也是有泪水的,他看着平日你这个嘻嘻哈哈的那日松,此时此刻居然如此英勇。

    “别废话了,上马!”

    苏德翻身上马,一把将哈斯额尔敦拽上战马在用军旗将其牢牢拴在自己身后,有气无力的哈斯额尔敦软软的扶在他身后,苏德一手持刀,一手握着缰绳,说道:“那日松,愿腾格里常佑与你!”

    那日松笑道:“你也一样!”

    苏德微微点头,一声大喝,策马杀出!

    那日松看着苏德和哈斯额尔敦离去的背影,他笑了,他撕下一块战袍,将自己的右手和弯刀牢牢的拴在一起,拿起地上的一面盾牌,呐喊着冲向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