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秦风

第二十章 五斩

    暮冬初春,冰雪消融,在中州与诺坤的边界燕雀关早晚时分的凉风透着寒冷。这一日守关兵卒还倚着长矛打着瞌睡,却忽然听见隆隆的马踏大地之声。

    一杆九尾大纛渐渐出现在天际之间

    城墙上的兵士站定,兴奋喊道:“是海拉苏!是海拉苏!”

    燕雀关,顿时城门打开,鱼贯而出两列士兵,分作两排对立。

    阿木尔此刻穿着一席黑色诺坤长袍带着一顶钹笠帽和博尔沁坐在八头壮硕公牛拉动的大车里,车中铺着厚厚的羊皮毡子,一应生活用具都很齐全,此刻的博尔沁小腹已经隆的很明显,旁边侍女斥候着,阿木尔着依靠着车窗看着手中的书。

    “让你回海拉苏,你非要跟着!”阿木尔说道。

    “我还不是怕,有夏族姑娘把你的魂勾走!”博尔沁笑道。

    阿木尔笑这瞄了瞄博尔沁:“这些姑娘就不怕被你剐了?”

    “哼!”博尔沁冷冷一哼,抚着自己小腹:“臭宝,你阿布这是得了便宜还讨乖!”

    “阿哈!”车外的那日松禀报:“这有前方传回来的战报。”

    “嗯!”阿木尔将手从车窗伸出。

    那日松恭敬的双手奉上。

    阿木尔接过战报,看着上面写着北燕军已从仓促迎战到了现在有组织的防御,面对北燕军大铳,诺坤联军此刻也不得进展,以至于宝力德和阿古达木都从部中再调大军入关,要知道燕都城谁拿下,说明谁就有可能成为北燕这块土地的主人。

    而增至八十万的诺坤大军,除了已经拥兵二十万的阿木尔,此刻宝力德和阿古达木各拥兵三十万。而这两人依旧保持着草原人的习性,走到一处抢一处,大军入城先抢三天,然后把收刮的财货女人装车带走,所以行军速度是越来越慢。

    此刻阿木尔已经踏入燕雀关,对于此地他是一无所知,在他心目中,朱里真人和诺坤人都差不多,只不过渔猎的朱里真人先入关罢了,他们能营造出什么雄伟的关隘?但是,当大军驶进燕雀关正门时,他立即被一种强烈的气势震撼了!

    显然这燕雀关不只是关隘,已然成为一座大城,街道两侧商铺林立,石牌楼,广场,官署,各式各样的小型工匠作坊,只不过此刻这些地方都是紧闭门,路边偶见冻饿而亡的百姓。三三两两醉醺醺的诺坤士兵在街上只要看到女人就调戏,看见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看到大军进出并不慌张,而是指着笑着。

    一些士兵砸开酒肆的门冲进去搬出一坛坛美酒,当街就喝的酩酊大醉。一些士兵占据富商大宅肆意妄为。

    数声女子凄厉的惨叫,惊动了车内的阿木尔,他放下车窗帘,敲了敲车门:“停车!”

    “怎么了?”博尔沁问道。

    “没事,我去看看!”

    阿木尔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喊道:“那日松!”

    那日松策马而来,翻身下马:“阿哈!”

    “怎么回事?”

    “前面一处大院子,里面住着一群梅日根哈拉部族的兵士!”那日松回禀。

    “那女人的叫喊怎么回事?”阿木尔捏了捏肩头手腕,扭了扭腰虚着眼看着那日松说禀方向。

    “好像是他们抓了十几个女人在里面奸淫!”那日松笑着:“也能理解,这些夏族女人生的细皮嫩肉的和我们诺坤女人真不一样!”

    “那日松,你说什么?”博尔沁探出一个脑袋,瞪着那日松!

    “你看!我这嘴,越来越像苏德!”那日松笑道:“不会说话,那些女人怎么能和布日根比!”

    “我看你就是欠你阿哈踢你!”博尔沁笑着下了马车,她看着城中华丽的街景,想着要是没有战争这里是该如何繁华,街上定然是来往行人如织。

    “你去看看!”阿木尔一脚踢在那日松腿上。

    “阿哈,我们还是别管了,我们约束好自己士兵就可以了!”那日松说道。

    阿木尔瞪向那日松:“你真把自己当强盗了?”

    “阿哈!”那日松低下头。

    阿木尔冷冷说:“把那些奸淫民女的人,砍了!脑袋挂城门!”

    “是!”

    那日松手一挥,跟着来了两百多个怯薛军。

    几个歪东倒西的梅日根哈拉部族兵士,看着走过来穷凶极恶的怯薛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日松根本不搭话,上去两刀就砍翻两人,朝着大门一踢,带着人冲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只见一堆一堆的赤裸的诺坤男人押着一个一个同样一丝不苟的女人,任凭这些女人如何求饶,这些人都毫无怜悯,他们在她们身上发泄着最原始的兽欲,一个下去换另一个上来。

    在院子大厅柱子上还捆着不少奄奄一息的女子。

    “你。。。你。。。是什么人?”一个男子裸露着身体叉着腰拦在那日松面前,他看着眼前这个穷凶极恶的独眼男人,笑道:“你是什么人?”

    “海拉苏那日松!”那日松冷冷看着他,好像就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哦?”那男人笑道:“是海拉苏的?”

    “来来来!”那男人接着喊道:“找几个女人来,侍候侍候我们英勇的海拉苏勇士!”

    “不必了!”那日松手起刀落一刀斩下其首级,大声喊道:“怯薛军,杀!”

    怯薛军得令纷纷抽出弯刀,如同切瓜砍菜般瞬间血洗了此处大院,一百三十个诺坤人全部被杀。

    此刻两个未着片缕的女子蜷缩在一处角落,只听见一女子说带着哭腔道:“小姐!小姐!小姐,这些畜生都死了!”

    那日松摇摇头,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那个小姐身上,又扯掉一帘子裹在另一个女子身上:“不要怕,我们是海拉苏人!”

    两个女子并听不懂诺坤语,那日松又用不太流利的中州话说道:“不要怕,这些人都死了,我们是海拉苏人,会保护你们!”

    那个小姐已然瑟瑟发抖,但却说道:“你们都是诺坤人,你们。。。你们。。。都一样,都是禽兽!禽兽!”

    “哎!”那日松一声长叹,也不再解释,大手一挥,二十几个怯薛军解下披风给这些饱受凌辱的女子裹上,其余怯薛军则割去那些诺坤人脑袋。

    不过多时那日松带着人就提着百余个脑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裹着披风瑟瑟发抖的女子。

    “阿哈!”那日松道:“不经打!脑袋都在这里!”

    此时其他几个族的族长都围了上来:“族长,这些可是梅日根哈拉部族的亲兵!”

    自那日大刑过后,这些族长已经纷纷表明态度投靠海拉苏,他们以后的只举起海拉苏的战旗,只做海拉苏的人,阿木尔也不问从前,自那日起就定下十八条军规,且各族大营不准在蓄奴。

    起初这些族长都不同意,但是看到博尔沁带着侍女进来,奉上煮好了扎兰努德奶茶,笑着对他们说:“这个是扎兰努德奶茶,当年我在纳古斯时都不愿意做给的贵族汗族们喝,现在只为尊贵的客人准备!”

    众人一听纳古斯,顿时一怔,有两个族长瞬间瑟瑟发抖,再看着绝美的博尔沁淡然的一笑,顿感心中发毛。

    纷纷下跪表示支持草原西诺坤九部只有一个族长,就是阿木尔,只有一个名字海拉苏!

    此刻看着一百多颗脑袋,苏日勒和克巴日捏了捏太阳穴:“这不好办了!”指着一个血糊糊脑袋说道:“这个是梅日根哈拉的世子牧仁!”

    “牧仁世子?”阿木尔问道。

    苏日勒和克巴日点点头。

    阿木尔看了看四周,看到一个石牌坊对那日松说:“就挂这牌坊下面,上面写个条幅,奸淫民女之下场!落款海拉苏阿木尔。”

    “族长!”苏日勒和克巴日说道:“这样会挑起两族争斗的!”

    “苏日勒和克巴日,我问你!”阿木尔拍了拍苏日勒和克巴日肩头:“是与一个万人的小部族和平相处好,还是在北燕百姓中落下一个好名声好?”

    “这。。。。。。”苏日勒和克巴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木尔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睁开双眼说道:“你再看看这些女人!”

    “这些女人?”

    阿木尔说道:“我们海拉苏从一个万余人小部族,短短三年成为拥兵二十几万的大部族,靠的绝不是每到一处就劫掠成性奸淫无度,而是严明的军纪!”

    阿木尔接着说道:“军纪不严明,士兵作战就不会勇猛,如果只是为了财宝女人,此时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把这座城所有财宝女人都带回去,然后分给大家!”

    众人看着阿木尔,纷纷小声议论。

    “我再问你们,回去之后你们又会做什么?每天睡一个夏族女子,每天看着带回去的金银珠宝,然后坐着等其他部族来抢?”

    “诺坤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生活在恶劣的条件下,不是我们喜欢吃羊肉吃牛肉,而是除了肉,我们还能吃到什么?人的寿命长的不过五六十,短得许多三十多岁就死了。为什么?”

    阿木尔看着车前众人,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入主中州!”他指着周围的亭台楼阁:“住这样的房子?”

    “我想问你们为什么?”

    众人无不叹息。

    “挂起来!”阿木尔对那日松吼道。

    一百多颗人头就这样被那日松挂在了昔日最热闹的兴旺大街长寿牌坊下。

    被救出来的女子,阿木尔让博尔沁带着侍女给她们每人发了一锭银子,让她们好好生活,是诺坤人对不起她们。

    女子们向阿木尔和博尔沁连连磕头,甚至有两个女子表示愿意一生侍奉两人,但是阿木尔却对她们说:“你们回家吧!回家和亲人团聚!”

    这两个女子跪在地上就是不愿离去。

    一女子说道:“这位诺坤老爷,我们没有家了,刚才那处大院就是小姐的家,可是老爷夫人都被你们诺坤人杀了,家里的女眷就是刚才那些被诺坤人奸淫的女人,男人们也都成了苦力被送去北方,我们没有家了!”

    博尔沁并不嫌弃其身上的污秽,俯下身子,理了理那小姐的乱发,用不太流利的中州话温柔问道:“你的名字!”

    那个小姐依旧是瑟瑟发抖,不断向后退缩,博尔沁眼睛向她下身瞟过只见还有一片血红在腿上,顿时明白,抚了抚这小姐的头,对一旁侍女吩咐:“带他们下去洗一洗,换身干净衣服,找个大夫瞧瞧,没什么问题就安排跟着我!”

    “是!”两个侍女去扶起两女。

    只听见一个侍女小声说道:“不要怕,我们阏氏是好人。我们两个是大成的夏族人,以前也是一个北燕将军的奴隶。”

    看着侍女搀扶着两个步履蹒跚的女子下去,博尔沁说道:“战乱最终可怜的还是我们这些女人!”

    “所以我要结束这乱世!”阿木尔揽其入怀。

    当夜阿木尔就把住在在燕雀关的梅日根哈拉部族兵士缴械,并且斩杀了不约束部下的族长奥尔格勒,让那日松带着他的头颅回到梅日根哈拉部并且将其并入海拉苏,梅日根哈拉部做了轻微抵抗之后,全部投降,奥尔格勒亲族全部被斩杀,而梅日根哈拉全部并入海拉苏。

    阿木尔召集都尉及以上的统领在官署衙门升帐,定下规矩入城后,海拉苏全军将收缴上来的财货全部封存,大军进驻各处防御要口。擅自杀人伤人者,斩首!掠夺盗窃者,斩四肢!奸淫民女者,斩腰!擅入民居者,斩双脚!买卖东西,不财货两清者,斩双手!在后世的史书中,对于海拉苏这道军令有过详细的记载,史学家们为其命名‘五斩令’。

    第二日‘五斩令’就布告全城,街上由怯薛军巡逻,当日就抓住一个奸淫良家妇女的诺坤逃兵,查有实证后,被拉到广场,施行腰斩,最后悬挂于城头以儆效尤。由于海拉苏严明军纪,街上渐渐人开始多起来,店铺也陆陆续续开张,一些被损坏严重的店铺海拉苏人还组织人力物力帮忙修复。被奸淫的女子,海拉苏军医也一一为其诊治,博尔沁将无家可归的女子都组织起来,愿意跟着的,都让人送到海拉苏,不愿意去海拉苏的都让她们离去找寻自己的家人。而这些女人中,不乏精通纺织技艺,琴棋书画的。

    处于自我意愿,阿木尔也组织了大量工匠,各行各业手艺人远赴海拉苏。出人意料的是,许多人都愿意举家迁往去,其实这些人想法很简单,作为夏族人生活在北燕也是时刻被朱里真人欺辱,现在诺坤人来,更加肆无忌惮的虐杀他们这些夏族人。眼下只有这些海拉苏人是真心把自己当人看,所以去海拉苏何尝不是一个选择。

    另一事就是征兵,城中大量夏族青年愿意加入海拉苏军队,几日下来遴选出三万人,作为步军补充入军,而这些人全部交到苏日勒和克巴日手中带回诺坤整训,一道拉回的还有城中被北燕人遗留的铠甲武器以及四十门大铳。

    那日松当时也觉得奇怪,城中为什么还会剩下这么的武备粮食!

    最后阿木尔给他说了一句:“此过境的诺坤人,大多数都是掳走女人抢走金银,谁还有多出来的手来拿粮食和武备?”

    那日松顿时明白。

    一车一车的粮食和武备被海拉苏人拖回了海拉苏,一群群工匠艺人跟在后面来到了海拉苏,随着数个部落合并,海拉苏大营此刻人口已经接近七十万,延绵的帐篷,无数的牛羊,袅袅升起的炊烟,此刻这里实际的管理者是宝音。大营按照阿木尔的规划,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

    几个部族合并后,成为奴隶的纳古斯又再次相聚,只不过此刻他们有了新的身份,海拉苏新族人。。。。。。

    如同而来的夏族人一样,他们在踏进海拉苏那一刻也成为了海拉苏人,每一户家庭都分到一顶帐篷和牛羊,从开始的不习惯,到渐渐的融入,随着夏族人加入,在海拉苏大营还开出了两处市场,东市和西市。轩辕平国的建议下,将带回的部分金银锭融成了银币和金币,一个基础的货币制度就此建立,而不是继续诺坤那种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而进入海拉苏的夏族文士,进一步完善诺坤文字,一种托忒文具备雏形。。。。。。

    夏族工匠们则是将几个部族的马车轮距做了个规范出来,统一了几族之间的车距,对于以后行军作战有了极大帮助,统一的车轮形式,在更换和修复得到更大便捷。

    还有就是《海拉苏律》的撰写,根据中州三国现有律法和诺坤草原的规矩,一部《海拉苏律》也被提上日程,就等着阿木尔回来后,具体颁布和具体施行。

    后世有人这么说过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阶级统治的需要是国家产生的根本原因和阶级根源。在原始社会末期奴隶在与奴隶主的斗争中,奴隶主阶级为了镇压奴隶反抗,维护自身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逐步建立了军队等暴力机构和管理机构,形成了国家、建立了国家制度。

    国家不是从来就有的。它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阶级产生的时候才出现的。从根本上说,私有制、阶级、国家的产生都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

    随着社会分工和私有制的产生,出现了贫富差距,进而产生了阶级.统治阶级为了统治被统统治阶级,就产生了国家.也就是说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

    国家是由领土、人民、政府三个要素组成的,国家也是政治地理学名词。从广义的角度,国家是指拥有共同的语言、文化、种族、血统、领土、政府或者历史的社会群体。从狭义的角度,国家是一定范围内的人群所形成的共同体形式。

    而此刻的海拉苏正向着迈进建立一个国家而不是一个城邦迈进。。。各民族各阶级在一个共同利益下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