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河神庙前
门前的嘈杂惊走了清晨前来的做客的几只黄莺鸟。
计尘只是静静侧耳听着镇民说话,如今他越发依赖耳朵了,从大家的口中他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昨晚上任府灵堂发生尸变,女僵吹气吸死了十几个守夜家丁。
只有个运气好的家伙逃了出去,也就是昨天他鬼魂出窍看见的一幕。
回过头,他看见人群中的云娘淡红色身影匆匆转身离去………
想想真是好笑,明明这些人昨天下午在任府还嘲笑看他笑话,现在僵尸真尸变了才知道跑过来找他。
“我知道了,那三爷您带我过去吧,胡音姐和小胡桃最近可好?听说胡音姐找了门祀水村的亲事?”
“哎哎,计先生还记得啊,当初是我老爷子有眼无珠。”
计尘默然。
自己这败家子之前貌似还请了媒婆往胡三爷家说亲来着。
当时胡三爷家有个亲戚当了县官,只不过后面这县官非要插手人家村里祭祀的事,叫人用厌胜术做了。
厌胜术始于工匠木匠之间,最初是为了报复无良主家所用。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之前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幸好您没答应,不然害了胡音姐了。”
计尘说着,便请这老爷子给自己带路到僵尸那边。
可虽然他不甚在意,黑溜帽矮了半个头的胡三爷却小眼一撇,生出了其他心思,带路也略显心不在焉。
小狐狸在肩头冷眼旁观,她上次食魂就知道这事儿了。
只不过之前不在意,毕竟问下亲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现在却很不舒服,她似乎越来越敏感了………
难道不知不觉,自己又产生那令人恶心的情感了吗?
苏有容心里警铃大作,她绝不能再昏头爱上这家伙,如今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掌控和折磨这狗男人!
万一让狗男人逃脱,她甚至不敢想自己会多气极疯狂。
山间的薄雾霭霭沉入江陵镇,忽得后山响来诡异的嘶吼。
计尘在镇西青石桥上站住脚,抬眸往幽高的青黑山项眺望,尽是模糊的光影,他心里泛起了不安。
“那是后山的山魈吧,三爷,怎么这么燥动?’
“俺哪晓得,那些畜生东西……”
胡三爷已经走到桥下了,回头才看见少年仍怔怔站在上面。
便呼声叫喊:“嘿!计先生,咱走吧族长他们等着呢。”
计尘沉默着没有回话,转回身,慢慢扶着栏杆往桥下走去。
献祭失败而死,任老爷,老乞丐,后山奇怪的燥动………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是什么东西在吃献祭?
他可不是恐怖片里的傻角色,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跑。
可惜苏有容不会放他走,他只能主动掺和这些事,不然万一镇子给这些人给玩没了自己可就惨了,就只能天天和苏有容呆在一块相爱相杀了。
出了江陵镇,沿东路到前山,便到了河神庙的地界。
路上田野平坦,种瓜种豆,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在往那边走,刚到就听见老族长陈泰清的声音。
“计娃子!快来快来!”
计尘眨动灰眸,前山脚处像是有座河边庙的黑色轮廓,四周山风清凉影影绰绰聚了许多人。
听镇民的议论声似乎这次还来了淄川县衙的办案官差。
也是,死了十几个人,早不是他们镇上能压得住的了。
“他就是计先生?”有男人浑厚声音道:我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瞎子,你们非得叫他来干什么?”
九叔冷道:“官爷,如果我说就是他告诉我们亥时会尸变呢?”
这话一出。
那官差男声沉默了,而围观的许多镇民纷纷叹气摇头。
“是啊,昨儿下午我还笑呢,结果真被计娃子说中了。”
“早听计先生的多好,唉……我们昨天若给任家女娃子的尸体烧了,怎么还会死这么多人?”
“谁说不是,那些家丁个个在镇上有爹娘有娘子孩子的………”
………
少顷,得知消息的死者家属都纷纷从镇上也涌到了土地庙。
号啕大哭着叫骂着要将僵尸扒皮分段,而任家人死死护住僵尸。
任家主母早早便带了一众女眷挡在最前面跪着,眼神疲倦的连连给所有镇上家属道歉哀求,中间几度晕倒。
任重云则跪在母亲身边默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唏嘘,任家刚死了女儿,如今怎又无端遭了这邪灾?
莫不是有什么天遣………
计尘侧耳听着明白了情况,凭声音走到老族长和九叔身边问:
“那具尸呢?现在都白天了,应该早已经死透了吧?”
几个官差怀疑的盯着这奇怪少年,肩上竟还有只狐狸。
九叔道:“嗯,死透了,现在那紫僵在树上抱着呢,昨晚追着个人绕树咬,恼了就抓到树干上去了。”
陈泰清捋捋胡子应和:“是嘞,幸亏后来天亮了,那人给吓得,我们灌了三碗热汤才回过魂哩。”
官差们等不及了,带头的县衙捕头走上前朝计尘拱拱手。
随后重新把刀问:“计先生,我等受令前来调查,听说您昨天在丧宴上说任小姐是被人害死的?”
“有吗?”
计尘灰眸平静:“哦,那是我瞎算的,官爷信也行,不信也行,算命的话又岂能当真呢。”
他可不想自找麻烦,若是承认少不了要被逼问从何而知。
官差们见状很失望,只能几个大汉合力将死死抱着老槐树的女尸给扒了下来,又开始和任家的人拱手商量。
特别是出自镇邪司的任重云,官差们对他很是尊敬。
计尘和九叔就在旁边听着,一开始任重云想保全妹妹尸首,但周围立刻涌来死者家属的无数叫骂,连带着把几个办案官差也喷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老族长陈泰清关键时刻拿得明白,闷声道:
“这僵尸该交给官爷处置,任娃子,你赶快带你母亲她们快回去吧,官爷们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
这廖廖两句,既显得自己公正,又将所有问题推给了县衙,就算任家记恨也恨不到族里面。
计尘不禁暗赞老族长,‘真是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啊。’
官差们却表情立时跟吃了苍蝇般难受,他们可不想得罪任家,真把这女尸砍了烧了,少不了明天就因为左脚跨进县衙而卷铺盖卷回家。
但不灭了这僵尸,这么多的死者家属又根本没法交代………
捕头面色铁青,暗暗把着刀瞥了一眼旁边施施然站着的计尘。
急切中眼睛忽然一喜,便松开刀柄上前朝围观的众多家属抱拳道:“各位乡亲,这具尸现在还不能动。”
“没听计先生说吗?任家小姐乃是被人害死的,既然牵扯命案,我等当然要调查清楚。”
计尘原地吓了一跳——
哇靠!你诽谤啊!小心我告你诽谤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