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笑红尘

第十六章 黑影单骑觅踪迹 上

    墨行倚在马上,轻抚刀身,心想:“三弟啊三弟,你我虽交往甚少,当日雪山之巅说的话,全不作数了么。”墨行正自思索着,突然,三枚透骨钉连珠发射,墨行闪身避开,他这一避不打紧,可身后的马儿却遭了殃,仰天长啸,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墨行暗运内力,大喊道:“阁下是哪路朋友,下手如此狠毒。”风声四起,周围的竹林沙沙作响,却不听回应,咻的一声,一枝羽箭已钉在马的尸体上,箭头有一张纸条,墨行上前查看“别再插手徐康一事,否则,如此马一样。”墨行暗想“好险,这箭倘若偏了半分,我此刻尚有命在?”原来这箭,从墨行头皮上飞过,略过发丝,却不伤其分毫,这等神技,天下罕有,饶是以墨行的反应迅速,却也不曾发觉。

    墨行心想:“这人劝我不要插手徐康之事,莫非与魔教有关?若真是如此,三弟之事,怕是大有阴谋,这徐康暗中与魔教来往,又有高手让我不要插手,哼,这群歹人,将我瞧的也忒小了些,我墨行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害我三弟,还想让我罢手,岂有此理!”墨行随着箭飞来的痕迹寻去,除了树叶残渣,再无分毫。

    明月升起,银白的月光照在地上,墨行万般心思,想找三弟,却又不知从何处找起,回想起那支羽箭,注意涌上心头,当下直奔东北,与魔教中的线人联系。

    陈国境内,墨行在烟雨酒楼里喝着热酒,江上小雨淅淅沥沥,大雾四起,无愧烟雨二字。两名黑衣男人坐在墨行对桌,两人将武器放在桌上,道:“小二,上菜!”小二应了一声,这两名黑衣男人望着湖面,道:“魔玉公子,小人近来观察,徐千虎多次出现在魔教驻地,暗中与魔教来往,关系密切。”

    墨行点了点头道:“你们继续盯着他,留意他与魔教是如何来往的。”墨行在桌上放了两块银子,消失不见。二人喜出望外,接过银子道:“请公子放心!”

    “山河万里,万里如一,烟雨如悲,苍生共愤,何以同悲,何以同悲!”几句话响彻江面,一男子在船上暗叹:“好深的内力,竟一口气说完,声音绵绵回荡。”随即暗运内力,出了船舱,以狮子吼功夫大喊道:“不知前辈为何如此悲怆,何事要以同悲。”男子望穿江面,只有一小渔船和一渔夫在江面上,随后渔船上传来声音:“你小子功夫使的不对,声音固然大,却气息不稳,尽是些花架子,你应将内力由丹田吐出,而不是盘旋在膻中,你再试试看。”说完,空中飘起了小雪,雨雪连连,男子依渔夫指点,内力汇于丹田,使出狮子吼道:“前辈,天气寒冷,请来舱中一叙,小子替前辈热一壶好酒,为您暖暖身子。”果不其然,第二次的声音与第一次浑然不同,竟有络绎不绝之势。

    渔船上传来声音:“现在江湖上可没你这等谦虚后辈了,那我就来喝它一碗热酒。”只见那渔夫纵身一跃,从那小渔船跳上了男子的客船,男子见状,忙道:“前辈请进,别受了风寒。”渔夫也不在客气,在舱中坐下,取下草笠,只见这渔夫满头白发,鼻子与脸颊泛红,太阳穴向外突起,显是内功上面有极深的造诣。

    男子将酒倒入碗中,递到渔夫身前,道:“前辈请用。”只见渔夫一拍桌子,碗里的酒水竟形成一条水柱,送入渔夫口中,渔夫喊道:“酒是好酒,人却不是什么好人。”男子疑惑,问道:“前辈此话何意,话音未落,只见渔夫一招“双龙抢珠”右手食指与中指刺向男子双眼,渔夫道:“武林有名的后起之秀可没你这等谦逊的小子,除非你是魔教中人,报上名来!”男子出手格挡,突然,渔夫的右手霎那间变招,抓住男子手腕,一招分筋错骨手,那男子左手片刻脱臼,男子大怒,起身道:“我敬你是前辈,你却这般蛮横,那敢问前辈,是魔教定当如何,不是又如何,魔教中人就这么令人不齿吗,要定我的罪吗!”渔夫眼疾手快,男子刚一起身就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随后渔夫道:“令人不齿?那简直是人神共愤,魔教总教在两国战乱间压榨百姓,视人命如草芥,稍有不合,便屠人满村,与陈国朝廷官员勾结,让百姓民不聊生,你说该不该定罪,当今陈国圣上昏庸无道,只顾贪图享乐,不曾关心过将士与百姓,这流动的哪是江河啊,是血啊,天下苍生的血!”只见渔夫满脸通红,唾沫横飞,男子咬牙切齿道:“那前辈你又何以认定我是魔教中人,只因我未报姓名?”渔夫取下舱中挂着的刀,摸了摸道:“这柄宝刀天下谁人不知,让皇帝都眼红的刀,天下会有第二把吗?说!这把刀你怎么偷来的!”男子笑了笑道:“这柄千羽宝刀,乃家父遗与小子,并非偷来。”渔夫疑惑道:“家父?墨万风那老头子和你什么关系?”墨行道:“那是小子祖父。”

    是了,此人不是墨行又是谁,渔夫冷静下来,为他解开穴道,又道:“我怎知你说话属实。”墨行接上骨,使出追魂夺命刀,渔夫不停摆手,忙道:“好了,好了,乖侄孙乖侄孙,是我这臭老头看走眼了,好啊,墨万风那老头子还有后啊,墨家还有后,太好了!”

    墨行又道:“不知前辈和祖父?”渔夫喝喝笑道:“万风是我师弟,你也甭喊我那劳什子前辈,我这老不死叫张海山,喊我张爷爷就好了。”墨行点了点头,又给张海山倒了一碗酒,问道:“既然张爷爷您和我爷爷是师兄弟,为何无尘盟主在进攻墨家,以及污蔑墨家时,却不见你身影?”张海山弹了墨行脑门一下,笑道:“你这小子,当时无尘是武林盟主,又汇集各大门派,于天下传告,我们几个老头子又怎抵得住悠悠众口。”墨行怒极而笑:“好一个悠悠众口,敢问张爷爷,我要如何才能复兴墨家,替墨家洗清冤孽。”张海山道:“只有让当年参与围剿墨家之人亲口澄清。告知天下。”墨行沉默不语,走出舱外。

    大雨滂沱,墨行暗道:“三弟,你还好吗,待我查出真相,定当取下那狗贼的人头。”墨行抱着宝刀,任由雨点击打,水从脸庞滑落,滴在了刀鞘上。

    墨行站在船舱外,拔出宝刀,一招一式将追魂夺命刀使出,顺着雨势劈出,发现异常凶猛,越练越起劲。刀锋挥洒之处,锋利无比,不再如平时的阳刚霸气,而是阴柔诡秘,让人无法琢磨。“咻”的一声,一枚铜钱镖飞了过来,墨行挥刀弹开。

    原来这一枚镖正是出自张海山之手,张海山纵身一跃,两脚使“鸳鸯连环腿”招招要命,眼看就要踢到墨行面门,墨行后退,一个平板桥,手中刀不由自主地挽了一个平花,诡异无比,逼得张海山后退,墨行见张海山人在空中,不放过这个机会,这从小练到大的招式,再熟悉不过,使出全身劲力,一刀劈向张海山,张海山一脚踢开墨行的刀,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子真是个奇才,这刀法讲究一个刚柔并济,以刀使剑招,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才能起到夺命的作用。”墨行向张海山行礼道:“多谢爷爷指点,小子还在迷惑,何以拿刀使剑招,却忽略了这刀法本身的含义。”张海山拍了拍墨行,说道:“这刀法可不仅有这一奇妙之处,日后还需多加练习,切不可妄自尊大。”说完张海山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纵身离开船身,一招“水上漂”踏水而行。墨行大喊:“谢谢爷爷!”

    墨行一人坐在船中,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来往的船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突然船身摇晃,水中冒出许多黑影,鱼跃而出,这一众黑影尽皆蒙面,看不出何门何派。船底不断渗出水,墨行暗骂不妙,刚出船舱。“咻”的又是一箭,射穿墨行肩胛骨,墨行一声闷哼,喉头一甜,吐了一口血,对面船上传来声音,道:“之前已经劝过公子不要多管闲事,为何执迷不悟。为了那所谓的三弟,实在不值。”墨行怒道:“住口,他白梓岚是我三弟,那就一辈子是我三弟,你们这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阴险之辈,岂能明白!徐氏父子二人何在!”那船中人挥了挥手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替你那短命三弟洗冤呢,可笑。”手势落下,十来号蒙面人尽皆出手。这些蒙面人速度奇快,显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墨行看着这十来号蒙面人,心中暗骂糟糕。蒙面人从空中向墨行刺去,墨行拿刀一一拆招,背后突然出现另一道阴影,一刀砍向墨行,背后鲜血喷涌而出,墨行咳血,一脚踢开背后那人。划开衣袖,将背后伤口绑紧,鲜血染红衣袖,墨行跳向岸上,回头望去,只见船中走出一人,长发飘飘,挽弓,“咻”的一声,又一支箭射向墨行,墨行想翻滚躲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想来那人刀上有毒。

    墨行闭上双眼,那射箭之人嘴角倾斜,这羽箭正好略过发丝,不伤墨行分毫。墨行心中庆幸,一阵无力,倒在了地上。

    阳光照进屋内,墨行再次睁眼,只觉阳光刺眼,闷哼一声。屋外走进一紫衣少女,端着一碗药向他走来,对墨行道:“公子你醒啦,把药喝了吧。”墨行正准备起身,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少女突然惊呼道:“不可,公子受伤严重,千万别乱动。”少女连忙上前,扶墨行缓缓坐下,拿来药坐在床前,对着墨行道:“家父说过,把药喝完就好起来了。”墨行正准备接过碗,不小心碰到了少女的手,只觉细腻滑顺,一时竟不知所措,慌忙道:“在下无礼,还请姑娘宽恕则个。”少女喝喝笑道:“无妨,公子安心休养,小女来喂你喝。”少女端起碗,舀了一勺药液,吹了吹,递到墨行嘴边。见少女执意如此,墨行不再推辞,喝下药液。

    墨行看着面前的少女,阳光照在她的乌发上,将一头乌发染得棕亮,看不清少女的表情。喝完药,少女扶墨行躺下道:“公子先好好休息,要不了明天就能下床了。”墨行道:“请问姑娘,此地是何处。”少女答道:“这是金凌村,那日我和爹爹去采药,瞧见你倒在路边,就将你带了回来。”墨行又对少女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少女笑了笑,没再回话,出了房屋。

    墨行缓缓闭眼,这一睡就是一天,待得墨行醒来,只见那少女如昨天一样,端了一碗药进屋,将墨行扶起,一勺一勺的喂墨行喝药。喝完药液,墨行试着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却是无碍。墨行看向少女时,却发现少女别过头。这时墨行才发现上身裸露在外,连忙用被子裹上,问道:“姑娘,还有衣服嘛。”少女走出房屋,没过一会,拿了一件男人外套进来,墨行接过,穿在身上,刚好合身。墨行拱手行礼道:“谢谢姑娘。”

    紫衣少女道:“公子不嫌弃就好,家中只有家父的衣物,些许简陋,还请公子凑合着。”说完转身出了房门。墨行看了一眼床边的刀,拔出刀,寒光逼人,将刀入鞘,起身离开房间。那紫衣女子在院内拿起水桶,向后山走去。墨行运转轻功法门,跃上枝头,跟在少女身后,向后山走去,拨开树丛,一轮瀑布如星河倾流而下。只见少女挽起裤腿,下河摸索,稍作迟疑便抓了一条大鱼丢进水桶。

    半个时辰,少女早已满头大汗,水桶也已装满,少女提着桶回家,墨行见状立时回到院内,帮少女劈柴。少女回到院内,发现墨行在帮自己劈柴,顿时放下水桶,惊到:“公子还不能剧烈行动,快快去休息。”墨行笑道:“无妨,正好活动一下筋骨。”少女发现墨行不似有事之人,又呦不过他,便在院内将抓来的鱼处理干净。随后拿着劈好的柴和鱼走进柴房,柴房升起寥寥炊烟,只见少女从柴房出来,端着一碗清蒸鲈鱼,两碗鱼汤,两个馒头。少女摆在桌上道:“家父带了干粮,在田里干活呢,我们先吃着。”墨行夹了一块鱼肉,赞道:“这鱼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姑娘好手艺。”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手艺,少女喝喝笑道:“公子谬赞了。”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一只羽箭飞来,墨行将少女一把推开,拔刀挥砍,羽箭的尾部如前日一样,一张纸条穿在尾部“烟雨楼故人相会”墨行四处张望,不见踪影,暗想“什么故人,会是三弟吗。”墨行猜测是何人,又想“这射箭手法,三次显然都是同一个人,次次可取自己性命,却又次次手下留情,不知是何意。”正在墨行苦思冥想时,只听少女在旁边道:“这也可能是敌人给公子设的陷阱呢。”墨行思索一番道:“现在毫无线索,纵使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少女又道:“公子身体尚未痊愈,我与公子同去。”墨行挥手,忙道:“多谢姑娘好意,前方凶险无比,不必与我同行。”少女眼中闪过一阵失落,随即取下颈中项链,对墨行道:“公子此去生死未卜,将这护身符带上吧。”只见项链挂着一颗明晃晃的钻石,还未等墨行拒绝,少女向前一步,踮起脚,将项链为墨行带上。少女秀发擦过墨行脸庞,一阵清香幽兰,墨行不由的脸红了起来,只觉少女身上芳香动人。那少女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我在这等公子的好消息。”少女吹气如兰,墨行耳根通红,慌忙答到:“还望姑娘为我接风洗尘。”说完墨行拿刀起身,奔向村外。

    望江楼外,漫天大雪,许多商铺早已打烊,墨行刚一进门,迎面走来一女子道:“墨公子,我家大人早已恭候多时,请移驾。”墨行不停的打量周围,直觉告诉他这里没有任何陷阱。那女子站在墨行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子这边请。”屏风外坐着一女子,坐在墨行对面,对他道:“魔玉公子,不如与小女共饮一杯,看看这江中雪景可好?”墨行坐下,问她:“是你叫我来的?”那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对刚才那个女子道:“翠兰,魔玉公子这般行头,怎耐得住这风雪严寒,去给公子取一件衣服来。”那个叫翠兰的女子点头答道:“是”,径直走了出去。

    女子举杯,说道:“公子与我共饮一杯,想知道的都在这杯酒里。”墨行不愿与她过多交流,举杯一饮而尽。对女子说道:“说吧。”女子笑道:“公子好酒量,故人便是徐氏父子二人,楼下有一匹好马,公子南下而去,不出三日,便可追到父子二人。”墨行不再废话,下楼直奔马厩,只有一匹健壮的黑马,那黑马高傲无比,的确是一匹好马。墨行解开栓绳,拉着马向外走去,可这马对墨行如若不见,仍俯下头喝水,墨行正欲用力,只见那女子忙道:“公子不可!”只见她向黑马走去,轻轻抚摸那黑马,道:“玫瑰啊玫瑰,且载公子一程,三日后我来接你。”那女子牵着栓绳,走到街外,将栓绳递给了墨行,墨行接过绳道:“多谢姑娘。”不再废话,起身上马,那黑马不再骄傲,向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