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空已经泛起浅浅的鱼肚白，大街上陆续出现一些讨生活做买卖的人影。

    “喂，张阳，说好了请我喝咖啡，没忘记吧？好，你来接我吧，我在百联商场门口等你。”

    徐长卿挂了电话，转身看了看楼梯最底端的铁门，随后离开了百联商场的地下一层。

    不多时，一辆宝马3系停在徐长卿的面前。

    “徐大哥，你怎么又来这了，走，滨江路有个柳暗花明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坐。”

    张阳从宝马车上下来，对着徐长卿微笑开口。

    徐长卿没有说话，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上车后，徐长卿开口了：“别去咖啡厅了，我这带了咖啡，按我的导航路线走。”

    说完，徐长卿从口袋掏出两瓶雀巢的拿铁，递给张阳一瓶，自己便打开喝了起来。

    “徐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张阳看着导航目的地问道，这个地方他认识，是一片荒废的平房区。

    “张阳，路程还有段时间，刚好我们聊聊，说说吧，百联商场是怎么回事。”

    徐长卿没有回答张阳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听到徐长卿的话，张阳眼皮一跳，随后露出苦笑道：“徐大哥，百联商场就是我家下面的一个产业，后来不景气就倒了，能有咋回事啊。”

    “哼，张阳啊张阳，别人不清楚我，你难道还是第一次认识我不成？百联商场闹什么事我会不知道吗？”

    徐长卿微笑冷哼，目光死死地盯着张阳。

    张阳似乎在很用心的开着车没有说话，一直盯着前方。

    “呵，上次我来就发现百联商场这栋建筑有问题，建筑整体就像是一个活物，今天若是换别人或许进都进不去。但我进去了，这栋七层的建筑，三层以上是没什么问题，三层以下冒着黑烟，你以为那是什么？死气！二层有个游乐场，整个七层建筑都是灰尘破烂，为什么这游乐场却无比的崭新，而且，机器还在运行，没有电，机器还在运行！”

    徐长卿说完，目光盯着张阳。

    张阳的身体不自然的抖动起来，但还是没有说话。

    徐长卿见状，也没生气，嘴角微微上扬。

    “一层有个超市，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堆积如山的玩具娃娃，我进去后，竟然有一个人来接待我，我随便指了个娃娃，那人找我要钱，当我拿出一百块时，那人说不收这种钱。他拿出一张冥币后，后背忽然长出了五个脑袋，这要换其他人还真不知道会这么样，我打了一张符箓过去，这人现了原形，要不要我形容一下？一个男人，全身黝黑，肌肉已经萎缩，一条腿断了，断口处还有一根钢筋，腰部位置被切断，只有零散碎肉内脏粘在一起。胸腔有一个大洞，正是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你能想象那画面吗？他的一只手是扭曲背过来的，另外一只手血肉模糊，就像被狗啃过的骨头。嘴巴没有下嘴唇，上面两个大门牙极为显眼，鼻子已经凹陷，右眼空洞，左眼插了一截钢筋，脑门插了三根钢筋。”

    说到这里，徐长卿看着身体抖如筛糠的张阳，他慢慢凑了过去，轻声开口：“这人，你熟悉吗？”

    “啊！”

    张阳大叫，猛地一脚踩死油门。

    宝马车的车轮被刹停，在沥青路面磨擦的冒烟，发出刺耳的声音。

    “呜呼。”

    面对这突兀的状况，徐长卿连‘沃巢’都被几千年前的‘呜呼’给取代。

    张阳大口的喘着气，手上用力的抓着方向盘，青筋暴起，额头有着汗水流下，瞳孔放大，牙齿死死地咬紧。

    徐长卿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大喘气的张阳。

    良久，张阳的呼吸稍微平复下来，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烟，递给了徐长卿一根，自己便点了起来，他猛地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十年前，我家接下西郊的项目，计划在这里打造最大的商场。这一片当时是荒山，据说还是一片祖坟地，不过问题并不大，给了足够的钱和一些手段，这一块还是拿了下来。都传坟地铲平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我们自然知道，所以我们也找了邻市最有名望的术士来相助，坟地被铲平什么都没发生，大家自然都以为相安无事的开始动工，然而就在第二天，出问题了。”

    张阳丢了烟蒂后又点了一根，或许是想到那些事的发生，心中不快，他皱着眉头，长长的呼出一口烟。

    “那天，施工的挖掘机挖出了口棺材，要知道，坟地施工挖出棺材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没人在意，但谁又能知道这口棺材就是整个坟地的王炸！”

    张阳猛烈的抽着烟。

    “那棺材上面被画了网状的线，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墨斗弹出来的。施工队也看到棺材的不同，也没有大肆破坏，小心翼翼的拖走，我不知道是不是年代久了还是什么其他意外，棺材在被转移的过程还是出问题了。棺材从高处摔落散了架，里面竟然不是尸骨，而是一个红彤彤的坛子，坛子自然也是碎了，里面白色的飞灰飘出，刚好覆盖在我们计划建造商场的区域，塔吊的师傅说看到白灰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骷髅头的图案。”

    张阳丢了烟蒂，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

    “后来，那个有名望的术士说这是咒怨，很难破，只能以毒攻毒，他要我们准备九个七月出世，年龄不超过三岁的女婴童。我家花了很大的资金人脉从多地完成了那个术士的要求，只是没人想到那术士说的以毒攻毒这么毒，那些女婴童……那些女婴童最后都没了，我永远不会忘了那场面，白色飞灰形成的图案被血液覆盖，不用站在塔吊高处，只要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看的很清晰，一个血红色的骷髅正在泛着黑烟，我等清楚的听到那种电流窜动的嗞嗞声，我甚至闻到了恶臭，就像是破旧的公共厕所隔间里混合了死了一个礼拜的死老鼠。”

    说到这里，张阳竟然趴在车窗上剧烈的呕吐起来。

    或许是想到那个画面，或许是鼻孔记忆对那气味的捕捉，张阳疯狂的呕吐，感觉整个肺内脏都要被吐出来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他逃避，他堕落，他不想进到自己家的公司。虽然父亲的产业是为了家族，为了自己，但他能理解却不能共鸣，他排斥那种感觉，排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来达到目的的感觉。

    徐长卿静静的看着张阳，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这只是因，还有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