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璧诀

第一章 林中寻缘锋芒出

    时已至冬至,在一片郁郁青青的林破路上,但见到一柴夫背负满满一大捆木柴,步履蹒跚,嘴中操着一口浓郁的蜀音说道着:“可真是累死俺了,每次来砍柴的路都这般难行。”此地正直川蜀的剑门关山路之上,亦正是应了李太白诗句中“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描述,山路确是险峻异常。如此道路对习武之人尚是有些难度,切莫说寻常柴夫了。柴夫又行得数里地后,衣衫尽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便寻了个路边大石歇息。

    哪知才坐不到片刻,便听得身后一人笑道:“这位老丈,您砍这么多柴火自己也用不了,不如给我用用罢!”柴夫一回头,见一三十余岁的男子,枯瘦如柴,面色诡诈,笑容十分扭曲,手中握着一柄似乎经常打磨的小刀,便似是个亡命之徒一般。柴夫不禁心下一惊,暗道:“我坐下之前未曾见到有人,怎地便这般悄无声息的到了我背后?”心中甚惊,面露于色。但想到自己辛苦砍了许久的柴,如被抢走,怕是还要再走这般路途,心中亦是万般不愿,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斧头,对那枯瘦男子道:“你又不少胳膊少腿的,为甚么不自己去砍?”枯瘦男子咯咯笑道:“有现成的何必费事?况且我这般骨瘦如柴,砍柴如何有力气?”男子笑声甚是阴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柴夫道:“你又待如何?”枯瘦男子道:“分我一半柴,饶你一命,否则嘿嘿嘿……此地数月都没人路过,老丈你心中自是知晓的。”柴夫心下甚是不愿,但想到自己的老妻和孩子,不免有些犹豫,与此等亡命之人为了点柴火搏命甚是不值,但一想到还要行数十里路砍硬柴来回去贩售,不禁又不想妥协,正自踌躇之间,枯瘦男子道:“既然老丈不作声,我便当老丈是允了。”手起刀落,便向捆柴火的绳子切去,柴夫忙叫到:“不要!”眼看刀子便要切到绳子,柴夫已是阻拦无力之时,忽见银光一闪,“叮”的一声,捆着柴火的绳子安然无恙,枯瘦男子的小刀已被一柄寒气透骨的长剑挡住,刀仅离绳子不足一寸,却难以动半寸。

    枯瘦男子微微一惊,怒道:“何人阻我?”柴夫回首之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白衣男子,手执长剑,身材高挑,面如冠玉,而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同样身着白衣,细观女子样貌,杏眼桃腮,肤若凝脂,宛如画中人。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豪夺,人人得而阻之。”枯瘦男子咯咯笑道:“好一个人人得而阻之,就不知你有没有那能耐?”回首见到白衣女子,不禁奸笑道,“还有这般美人儿光临,今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如此热闹,美人快来服侍服侍爷,一准让你舒服!”白衣女子先是面色一沉,随后微笑道:“那边的瘦猴子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我听不懂。”枯瘦男子面色一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会定要让你这小贱人知道爷的厉害!”白衣男子怒道:“污言秽语,茗妹莫理他!”手中长剑回荡,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右手长剑突刺,瞬间竟然刺出了二十余剑,枯瘦男子面色一惊,适才白衣男子话未说完,便已感觉寒芒已到,幸好自己武功修炼已有火候才悉数避开,但已冷汗直流,暗道:“想不到这男娃子竟然还有些本事,这剑法路数……”白衣男子亦是一惊,他适才所用的乃是祖上历代相传的“芙蕖廿四剑”,出剑速度极快,一出剑便是廿四剑,且因刺出之速甚快,便犹如一朵芙蕖花盛放,是故以此命名。白衣男子深知这“芙蕖廿四剑”的厉害,自己虽然未修炼大成,却已得了六分精髓,若非对招功力远高于自己之人,理不应一剑不中,不禁对枯瘦男子暗自防备起来。白衣女子与白衣男子师出同门,适才本以为师兄一记“芙蕖廿四剑”已可将这枯瘦男子打得满地找牙,哪知竟然一击未中,不禁替师兄担心起来,面露忧色,哪知却正巧被枯瘦男子捕捉到,枯瘦男子咯咯笑道:“男娃子剑法不错,但是火候还是不够,女娃子等我收拾了他就去找你,不要替我担心。”白衣女子怒到:“你!”白衣男子亦是大怒,道,“休要胡言,看剑!”又是剑光闪动,和枯瘦男子化作两团白光,只看得柴夫眼花缭乱。二人又过了数十招,期间枯瘦男子险些有两剑避不开,却都已诡谲的身法如蛇一般扭了开来,然而枯瘦男子却也因为一味躲闪,逐渐相形见绌,并无还手余力。白衣男子俞战俞惊,枯瘦男子明明已完全被自己剑光笼罩,却总能逢凶避开,虽然毫无还手之力,自己却也难伤他分毫,正自惊讶之时,却见枯瘦男子突然跃开,咯咯笑道:“芙蕖庄果然好剑法,今日领教了,小子要刺到爷,还需要再练个十年八载的,今天也玩够了,溜之大吉!”待白衣男子欲阻拦之时,已几个翻越拉开个数丈之距离,轻功之好可见一斑。

    白衣男子见追击无望,忙回头扶起了柴夫,柴夫此时还是一脸的错愕,心中暗道:“乖里个乖的,今日出门怕不是没看黄历,这般荒山野岭咋地来了这般多高人。”白衣男子但见柴夫惊魂未定,不禁道:“适逢寻人至此,老丈莫怪,只是这荒郊野岭遇到如此凶险邪恶之人,却也是奇怪。”手上也不闲着,将剑入鞘,手一抄便将那数十斤的柴拎了起来,递给了柴夫,道:“不知那妖人是否走远,老丈人路上切要小心,如果再遇到此人,无人寻救,怕是只能弃柴保命。”白衣女子道:“那人是什么来头?怎地如此厉害?”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道:“你我在江湖行走之日不多,如此功夫确实未曾听闻,与他对招之时便如同在泥沼中抓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徒有一身力气却丝毫用不出。”柴夫正欲离开,白衣男子忽地像想到了什么,问道:“老丈,敢问可曾听闻这山中的隐士之事?”柴夫回首,一脸的茫然道:“这荒凉的山沟子,哪来的什么人,没听说过。”见柴夫不知,白衣男子也不再多言,做了一揖,携女子朝深山走去。

    男子是芙蕖庄庄主季椿之子,名曰季枫,乃是芙蕖庄近百年的天才,仅廿岁出头便已将芙蕖庄闻名天下的“芙蕖廿四剑”修炼至小成,芙蕖庄的嫡传心法《尚盈功》亦是修炼到了第三重,寻常弟子在这般年纪修至二重已是不易。女子是季枫的师妹,唤作周茗玥,在同门师兄妹中排行第三,平时虽与季枫以师兄妹相称,两人却早已暗生情愫,早已是门中众所周知之事。二人相伴而行,剑门关虽是路途崎岖,但有恋人相伴,即使是天涯海角亦是风情无限,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倒也快哉,行至天色将晚,二人搭了营火便准备休息。营火在夜中如同一抹斜阳般,照亮了漆黑的林间,季枫与周茗玥围火而坐,周茗玥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盯着冉冉的营火发呆,季枫见状,不禁心中动容,将周茗玥搂入怀中,微声道:“别担心,会找到前辈的,叔父不会有事的。”周茗玥微微点头,心中甚暖,道:“枫哥,此次辛苦你了,陪我千里跋涉来寻找前辈,只是听说前辈脾气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季枫道:“我们一定会请到前辈的,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了,我相信周叔一定会没事的。”周茗玥微微一笑,心知季枫亦无把握,但不忍心看自己难过,才道出方才之言,周茗玥心下感动,几日波折让她心力憔悴,不过几时便睡在了季枫的怀中,季枫看着心上人在怀中酣睡,不禁有些动情,在周茗玥的额间轻吻了一下便也和衣而睡。次日,二人继续在剑门关寻找“前辈”的住处,哪知这剑门关树木繁茂,视野有限,要在这林中找到一个人的住处谈何容易,连找数日均无所获。待到第四日,季枫想了个办法,人总归离不开水,便顺着溪流一路向山上寻去,待得到了午时左右,忽见约五里出有炊烟袅袅,二人相视大喜,忙加快脚步朝着炊烟的方向奔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来到了一间林间小屋,小屋前设有花圃和菜圃,小竹屋内菜香四溢,虽非酒肉香气,但对于几日劳顿的二人来说已是香气扑鼻,二人不禁感觉胃中甚是饥饿,待得走近小屋,季枫正待开口,却听有人传音入耳问道:“来者是芙蕖庄何许人也?”季枫与周茗玥均是一惊,季枫忙大声回道:“在下芙蕖庄季枫,携师妹周茗玥,求见木前辈!”只听得传音入耳的声音续道:“我没聋,无须这般大声,只是你二人来的不巧,老夫要用膳,有什么事待用膳休息罢后再说罢!”竟是将二人拒之门外,季枫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寻思道:“既然知我是芙蕖庄门人居然丝毫不给面子,这位木前辈好大的面子!”周茗玥见季枫脸色不好,柔声道:“枫哥,我们便等等前辈罢。”季枫回首看了看周茗玥,想了想周茗玥的处境,也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二人几日来身上的干粮早已蚕食殆尽,幸得二人功夫不错,采了些果子充饥,先前也会些条活鱼烤来吃,但随着愈走愈高,鱼亦越来越见不到,这几日二人都没有饭饱,此时处境甚是窘迫。二人在离木屋二丈远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季枫见闲来无事,便运起了尚盈功,运功时的专注竟让他忘记了菜香,一时间竟也没了先前的饥饿感。谁知过了一会,有一个面色微黑的少年从小屋中走出,但见那少年眉清目秀,面容俊俏竟是要强过季枫数分。少年脚步轻快,显是轻功颇有小成,手中拿着一盘炒笋,一盘炒豆腐。少年几步之间便到了二人的面前,低声道:“大哥哥,大姐姐,我师父脾气古怪,二位莫怪,先吃些东西果果腹罢!”季枫睁眼见到少年,先是一惊,虽然适才运功专注,但是少年何时走到他面前的,自己竟然浑然不知,脚步之轻可当真与这少年年纪不符,但见少年手中的热菜,不禁对少年心生好感,忙道:“多谢!”周茗玥亦是微笑道:“多谢这位少侠相助!”少年听到少侠两字微微一笑,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喜悦。二人饥肠辘辘,本无心细细品尝,哪知一入口,只敢鲜笋滑脆无比,豆腐鲜嫩之极,二人相视一眼,暗道:“木前辈手艺竟这般好。”少年见二人吃得开心,便也微笑道:“大哥哥、大姐姐慢慢吃,不够我再去做。”二人又是一惊,季枫道:“这般美味的食物竟是小弟弟你……”少年疑道:“很好吃吗?这只不过是寻常的乡野之餐,平时都是我做给师父吃的”二人苦笑,心道:“这手艺怕是城镇中的厨子也比不了罢。”少年迟疑了一会,问道:“大哥哥、大姐姐是哪里人呢,又是如何找到此处的?”季枫便将二人一路的历程讲给了少年,少年因为常年处于深山中,对于外面的事务一无所知,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些令季枫和周茗玥哭笑不得的问题。待得讲完,已是接近申时,但见一青影从屋内闪出,立在了花圃间,待得细看原来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手持水舀在为花浇灌,口中喃喃道:“就你事多,我有说过要给他们饭吃么?”季枫和周茗玥二人相视一眼,顿时苦笑,少年也缓缓起身,嬉笑道:“师父,我看大哥哥、大姐姐不像坏人,行至此处想也几日没有好好进食了,弟子这才为他二人备了写粗茶淡饭。”老者冷哼一声,也不回头,冷声道:“好与坏你又分得清了?来寻我定没好事,怕不是那个周钰峰被谁所伤,要我以功力为其疗伤吧?你们回去吧,我早已远离了武林是非,谁死谁活与我何干?”季枫及周茗玥大惊,二人甚是诧异木前辈如何知晓二人来意。周钰峰正是周茗玥的父亲,周茗玥的父亲在先前与一江湖恶人对招时受了严重的内伤,伤及经脉,在四处打听后方才知晓仅可以“沉璧神功”护其经脉,打通内力阻塞之处,祛除淤毒,才可能保住性命。然而“沉璧神功”当今天下只有隐与剑门关的木寒才会此法,虽然只是传说,但总归是比让周钰峰等死的好,是故二人才来到此山中碰碰运气。

    老者见二人眼中有疑惑,冷笑道:“这丫头的功法用的是那周家嫡传的上清决,当老夫感觉不出?丫头从来就面色忧郁,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丫头自己运功无碍,不正是为别人而来?”顿了一顿,又道:“姓周的虽没干什么坏事,但他生死与我何干?你们另谋高就罢!”说罢转身进了小屋,少年见状,忙向季枫道:“师父他不是见死不救,只是他厌恶了武林的勾心斗角,这才……”却被木寒的声音打断:“与他们解释些什么?今天的功练了吗?练不完不许睡觉!”少年听完吐了吐舌头,向二人道:“大哥哥、大姐姐我先去练功了,晚些时候再来。”便也飘然进了小屋。季枫和周茗玥相视一眼,季枫苦笑道:“没想到前辈的脾气比之相传还要古怪……”周茗玥两眼无神,想到周钰峰性命堪忧,不禁泪水在眼里打转,季枫忙抱紧了周茗玥,道:“周叔会没事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却听到传音入耳的声音,道:“与其在我这里耗着,不如回去给周钰峰准备后事!”周茗玥泪水瞬间控制不住流了出来,季枫大怒道:“我尊您为前辈,但您几次相辱又是何意?前辈居然如此不近人情,枉为侠客!”却听木寒哈哈大笑,竟震得季枫耳朵出血,竟然是狮子吼的功力,季枫顿时感觉像身上背了座山一样的沉重,只听木寒续道:“你老子尚不敢在我面前说半句不是,好小子有魄力,居然敢说我坏话!我爱帮便帮,不爱帮就是跪下求我也不可能!今日我看在你没有你爹那装模作样的迂腐上,便帮你一帮,以后莫要再来扰我清净!墨儿,你去帮他们吧,速去速回。”隔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到那肤色略黑的少年背着个包袱从小屋中走出,一步一跳的到了季枫二人面前,道:“大哥哥、大姐姐,我们走罢!”二人相视无语,心中不理解木寒的用意,却也不敢再问,只得叹口气和少年离去。

    一路上,少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季枫和周茗玥却只是敷衍着,心情沉重,尤其是周茗玥,一路强忍泪水。少年见二人面色不好,道:“是师父刚才的狮吼功伤到了二位吗?让我来为二位看一下病情。”季枫摇首,一脸的苦笑道:“我们没事,只不过……”少年未能理解季枫的话中话,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师父的功力寻常习武之人禁受不住的。”换作平时,将季枫称之为寻常习武之人,季枫定要有个说法,但是此时的季枫只是担心周钰峰的安危以及周茗玥的心情,完全没心思和少年吵。一路上没了来时的心情,连周遭的美景也无心欣赏了,少年见二人无心与自己搭话,也便不再多言了。约行了五日,到了城中便换作马车继续赶路,约行了数日终于到了周钰峰的宅邸,路上也知晓了少年名叫慕容墨,已随木寒有五年之久。几人抵达宅邸之时,只见数人慌慌张张的从宅邸内奔出,而映入这些焦急的人眼中的确是从马车里跃出的慕容墨,以及随后缓慢走出的季枫和周茗玥,众人等了半天却没有人再从车内下来,只见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美妇道:“茗儿,木前辈人呢?”周茗玥这几日来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了,不禁放声大哭。中年美妇正是周钰峰的夫人,周夫人见问不出女儿什么了,便询问季枫情况,季枫当下简要说了遇到木寒后的事情,周夫人脸色愈来愈难看,慕容墨只感觉周夫人看他的眼神甚是不友善,但也想不清个中缘由。随后慕容墨仅听到夫人叹气,道:“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慕容墨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尚才知道周夫人原来是信不过自己,慕容墨心道:“既然信不过我,又何必带我过来,这些人也当真有趣。”当下也不多说,问道:“伤患在哪里?还要不要救了?不救我走了。”周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的看了一眼慕容墨,几欲动怒,寻思:“木寒果然是如传闻一样冷血,居然玩笑到让一个孩子来给我相公疗伤,若是我相公活不成,我定也让木寒你徒弟好看!”心中作了打算,面色减缓。众人将慕容墨引入房间,但见这房内火烤的甚旺,木床之上竟悬挂了极厚的绵帘,慕容墨掀开绵帘,见到了一个男子,面色发青,瑟瑟发抖,细看男子头上渗出冷汗,一张国字脸扭曲的犹如承受万蚁噬心之痛,慕容墨不禁一惊,问道:“禺强神掌?是被禺强魔君所伤?”众人听得他的话大吃一惊,周夫人忙道:“是禺强魔君的大弟子所伤,小兄弟我相公可还有救?”态度已不如先前冰冷。慕容墨有意逗一逗在场这些人,便面露难色,众人见了他的面色,均相视不语,慕容墨道:“去外面煎一副调理肝肾的药,方子可还有?”周夫人忙道:“有的有的,近日夫君均是在服保肝肾的药。”慕容墨道:“你们都出去吧,药煎好了送到门外,疗伤期间切记不要有任何人进来,否则功亏一篑。”众人均答是,虽然众人心中尚有疑虑,但却没什么法子。

    待众人出了房间,慕容墨先探知了周钰峰的功体和伤重程度,便缓缓将周钰峰摆成坐姿,自己双手抵在周钰峰背间缓缓注入内力,但感“神封穴”、“灵墟穴”、“期门穴”等穴位均有寒气阻塞,当下将功体转换为少阳体缓缓冲穴,由于周钰峰病时已久,若以强内力冲脉,怕是不光难以化解寒气,还容易将寒气散至周身各大要穴,到时怕是真的回天乏术了。少阳体内功由于偏阳性,克制寒毒,可以缓慢消蚀穴道内的寒气,逐步打通,而至阳体却很容易导致适得其反,慕容墨拥有转换功体阴阳的能力,相比较木寒确实是更适合此次的疗伤。木寒功体属于调和,而周钰峰却是少阴功体,寒毒更是至阴之功体所致,若以调和功体冲脉,哪怕控制内力的能力强如木寒,却也难以化解寒毒,更可能将本是虚弱的周钰峰送去孟婆处喝汤,是以木寒让慕容墨来为周钰峰治疗,哪知众人竟完全错怪了其好意。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周钰峰面色好转,经脉已无阻塞,慕容墨将功体转换成少阴后,又帮助周钰峰行了两周大周天,方才收功,此时慕容墨只感自己身体十分轻松。原来沉璧神功有一大奇效,便是无论自身运转,抑或是帮助他人运转功体,内力均会有所提升,想周钰峰何等功力,此番运功竟将慕容墨的内力提升了近一倍之多,慕容墨不禁暗笑:“师父原来早做了打算,面上答应的十分勉强,让周家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殊不知还助我修炼沉璧神功,突破了第三重瓶颈。”但见周钰峰面色已红润,气息也已不再是进气少出气多,经脉强劲有力,性命已无大碍,而且功力应是些有提升,慕容墨见已无碍便准备让周钰峰静养,自己出去透透气。

    慕容墨缓缓打开门房,但见周夫人、管家、周府仆从以及季枫、周茗玥都焦急的等在外面,周夫人焦急的问道:“我相公……他怎么样了?”慕容墨有意逗一逗这些人,便面露难色,微微叹气,哪知周夫人面色大变,几欲发作,却被慕容墨一句“已无大碍。”说的是发作也不是,不发作却已经面露凶色,当真有点骑虎难下。慕容墨暗自好笑,却对这周夫人存了戒心,心道:“看来打从一开始便准备如果我治不活周钰峰便准备让我陪葬,可真是当真狠毒。”却面不改色,道:“喝上药汤,晚些应该就会醒来了。”季枫大喜,道:“慕容老弟居然深藏不露,先前还吓得我们……”忽感觉说错了话,面色甚窘。周茗玥忙道:“少侠侠肝义胆,功夫过人,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慕容墨微笑道:“大姐姐别再没事哭鼻子就好了。”周茗玥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季枫见状连忙打圆场道:“慕容老弟说的是,茗妹以后都会时常开心,慕容老弟还没用膳,快为慕容老弟庆功摆膳!”回首望了一下周茗玥,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很是开心。慕容墨道:“庆功便不必了,简单吃些东西便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准备返程了。”季枫忙道:“慕容老弟这么快便要离开了?难得来汉口,我还想着带老弟多走走看看。”慕容墨道:“师父在此行之前有交代过速来速回,季大哥想也听到了。”季枫笑道:“速来速回也不差这一日半日,慕容老弟便莫在推辞了。”慕容墨寻思“难得下一次山,下一次又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也罢,便耽搁个两日吧。”季枫见慕容墨陷入沉思,正待再劝,哪知慕容墨点首道:“那就听季大哥的罢!”季枫与周茗玥大喜,齐声道:“这就对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宴会便已准备妥当,周夫人当下引了众人入场,厅中主位却已然坐着一人,却不是周钰峰是谁?但见他面色虽然尚有些惨白,但已几和常人无异。细观周钰峰,却是面如冠玉,而且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英气。周钰峰见众人入场,当下便问道:“不知木恩人在何处?”原来他适才醒来不久,见自己身体已无大碍,而且功力似乎还略有提升,心中猜想着自己的伤必是有人以沉璧神功相救,而沉璧神功当今世上除了木寒又有何人习得?心中已将木寒认作了救命恩人。却听周夫人道:“相公,你醒了!木寒前辈没有来到山庄。”周钰峰一惊,问道:“甚么?那我的伤?”周夫人道:“是这位慕容少侠为你医治的。”周钰峰一时间又惊又喜,道:“甚么?竟是这位小兄弟?不知这位老弟怎么称呼?”惊是惊在面前少年如此年轻却拥有如此实力,喜是喜在见到了救命的恩人,一时之间竟是连辈分也不顾了,直呼兄弟。慕容墨见周钰峰甚是热情,便大方的道:“晚辈慕容墨,见过周庄主。”周钰峰笑道:“好,好,我叫你一声慕容老弟,你也莫要见外,就叫我周老哥罢!”周茗玥和季枫相顾无言,周茗玥暗道:“爹怕也真是高兴过了头,我难道以后竟要叫慕容墨叔叔不成?”此时周夫人已开口道:“相公,你叫慕容少侠老弟,咱闺女可就要叫少侠叔叔了。”周钰峰笑道:“你有所不知,木寒前辈与我叔父有些交情,二人平辈相称,木寒前辈的弟子,我可不正应以兄弟相称?”周茗玥、季枫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但事已至此,也无改变可能。宴会期间,周钰峰与慕容墨相谈甚欢,周钰峰讲了许多近年武林奇事,慕容墨对纷繁的武林更加向往,二人竟是聊到了深夜。

    翌日,季枫与周茗玥驱车携慕容墨游历,行约半个时辰便至了汉水畔,但见汉水畔树木丛生,水光淋漓,颇有楚山碧岩岩,汉水碧汤汤之感。遥望广阔的汉水,慕容墨不禁思索,“沉璧神功的内涵或正与这江河相应,只是一时间或难参悟。”思索甚久亦未有新领悟,便就先作罢,待得众人将离之际,林中不知何时窜出一个枯瘦如柴之人,其枯瘦与季枫、周茗玥日前在剑门关所见之人无差,手中却未持兵刃。但见那枯瘦如柴之人面目亦甚是诡谲,衣衫破烂,与乞丐无异,然而那枯瘦如柴之人奸笑道:“嘿嘿嘿,有这么标志的小美人送上门来,急着走甚么?”竟是一爪抓向了周茗玥,此时慕容墨与周茗玥、季枫相距约三丈,并不能瞬时间加以援手,但枯瘦之人却如鬼魅般已要触碰到周茗玥。季枫大怒,抽剑出鞘便用出了家传的“芙蕖廿四剑”,但见这枯瘦男子身法竟较之先前在剑门关所见之人更加邪门,不说刺伤了,竟是连他是如何躲闪亦是看不甚清。而季枫却落入下风,身上甚至有多处被抓伤,所伤之处隐隐似有寒气渗出。慕容墨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深感枯瘦之人的内功有些相熟,却有说不出在哪里见过,正自思索却听到周茗玥呼救之声,忙振作精神,共同御敌。见这枯瘦之人的功力应是少阴,慕容墨当下将功体转换成至阳,几跃之间便来到了酣斗之处,手指轻轻一钩季枫衣角,季枫只感觉有一股强大之力将自己重心带偏,正欲动怒之间却见到一只冰冷的手从面颊之上划过,不禁冷汗直流,面颊亦是感觉到火辣的疼痛,似乎还被爪风撕裂了。季枫倒在地上翻起身子,却见慕容墨已与那枯瘦之人相斗起来,但见枯瘦之人虽然直抓要害,慕容墨却总是以小巧的格挡化解开来,枯瘦之人俞战俞惊,若不是眼前这年少的男子手下留情,可能自己身上早已多处骨折。慕容墨其实并非是手下留情,而是想摸清此人内外功的路数,慕容墨适才深感这枯瘦之人的外功亦是眼熟,却也未能道出一二。又战了十余个回合,枯瘦之人逐渐失去耐心,改变策略开始边攻边退,慕容墨见时机成熟,右手成龙爪,左手成鹰爪,抓向枯瘦之人的左臂,只听得几声脆响,竟然将枯瘦之人的右腕骨及右肩骨硬生生扭断,所用擒拿之术似乎并非出于一家,待得枯瘦之人吃痛动作变缓之际,飞快的踢出两脚,将枯瘦之人的膝骨踢碎,这才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季枫、周茗玥二人,问道:“你们没事罢?”二人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纷纷摇头,慕容墨微笑的点点头,继而转向枯瘦之人问道:“你是何人?所修习的是何种功法?为何我会觉得如此熟悉?”枯瘦之人咯咯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今天栽在这里老子认了,但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慕容墨大惊,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枯瘦之人已咬舌自尽,慕容墨不禁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对周茗玥、季枫道:“此地不宜久留,先与周庄主知会此事,我们这便离开罢。”众人忙上了马车,驱车离去。

    归去路上,季枫将这枯瘦之人与前些日所遭遇的枯瘦之人相似说给了慕容墨,慕容墨更加诧异,寻思道,“如此诡异的武功竟还有这许多人习得,细品剑门关那人功力约不到一成,今日之人约在三成左右,若是通晓此功法之人,那会是何等的厉害?”正自沉思间,周茗玥却开口问道:“慕容……叔,你适才所用的是什么武功?怎地从来没见过?”慕容墨笑道:“如此称呼确是尴尬,若是周姑娘不介意,称呼在下少侠亦可。”顿了一顿,又道:“这是我不成章法乱打的,先前师父见我这般还甚是生气。”周茗玥、季枫脸色一变,两人相视,均想:“乱打的亦是可以厉害到这般地步,是木前辈功力过人之故?”殊不知适才慕容墨所说的乱打,其实是由于他所学的擒拿功夫唤作“缥缈撷花手”,可以将天下的擒拿指法融会贯通,而有些擒拿指法却并不适合融会使用,是故被木寒说作乱打,但实际上适才的那一抓乃是来自于“孟章龙爪手”及“飞鸢擒拿手”两门高明的擒拿手法,以龙爪抓肩骨、鹰爪擒腕骨正是恰到好处的使用。

    几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赶回了周府,周家下人忙去通知了周钰峰及周夫人,众人相聚在周府主厅内,慕容墨、季枫、周茗玥忙将今日所遭遇的事情说与了周钰峰和周夫人,但见周钰峰眉头紧锁,喃喃道:“如此诡异的功法确实未曾听闻,身形枯瘦……身法如鬼魅……”忽似想起了什么,向周茗玥道:“茗儿,近日回到芙蕖庄少外出,依你们适才而言,这些枯瘦之人穷凶极恶,又甚是好女色之徒,你功夫不到家,切莫着了道。”周茗玥点头,周钰峰道:“今日还有一位相识要介绍给慕容老弟认识。”慕容墨正疑虑间,周钰峰道:“说曹操,曹操到,季兄别来无恙?小女承蒙照顾,快请进,快请进。”但见门口已来了一位衣着纯素的男子,约莫三十余岁,面色亲和,令人舒适,习惯样貌竟是和季枫有个五成相似,但相比较季枫更多了几分老练之气。季枫见到父亲来到,心中甚喜,忙道:“孩儿给父亲请安!”周茗玥亦是上前请安,季椿微笑道:“好,枫儿,茗儿。钰峰,你所要介绍所谓何人?”季椿早已注意到了坐在上座的慕容墨,心中深感诧异,如此年幼的孩童怎会被周钰峰列为座上宾。周钰峰忙引着季椿来到慕容墨面前,道:“季兄,这位是慕容墨慕容老弟,慕容老弟,这位是芙蕖庄主人称‘净莲’季椿。”季椿诧异道:“你怎地叫这位……慕容老弟?”周钰峰忙解释道:“是啊,可别小瞧了这位慕容老弟,慕容老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可是木寒的弟子,我不叫老弟却又叫甚么?”季椿一惊,随后面色缓和,微笑道:“原来竟是木寒的弟子,幸会,失敬,想当年家父还受到过木前辈的恩惠。芙蕖庄主甚么的徒是虚名,不介意的话慕容老弟便也叫我一声季老哥吧。”季枫面色甚是尴尬,却有不能说甚么。

    随后周府备了盛大的晚宴,宴会期间季椿多次给慕容墨劝酒,然而慕容墨始终以师父不允许他喝酒为由拒绝了,周钰峰也只是在一旁微笑。宴后,季椿还到慕容墨房间聊了甚久,众人也不知是聊了些甚么,只知道子时慕容墨房间的灯火尚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