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

    传送接近终点时会有巨大的摇晃，睡眠本就浅的凌风在摇晃伊始就清醒过来，通知着月清和双尾猫，同时立起长剑让月清扶住。

    剧烈的晃动过后，紧接着是耀眼的白光乍现，两人一猫同时闭上眼睛，待到晃动停止，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另外的景象。

    凌风和双尾猫早就习惯了，月清则是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着。

    太不可思议了，刚刚还在连绵的群山里，转眼间就已经到了截然不同的地方。

    朝发白帝，暮至江陵，期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仙法，咫尺天涯，天地任行。

    如果……早点学会这种仙法的话，父亲在城外遇难的时候，即使不能救下，也能陪着一起死去吧……

    “妮子，别想太多，就算是怀抱着仇恨也可，就这样为了复仇活下去。”

    双尾猫知道月清在想什么，用尾巴轻轻抽击了一下月清的脸，打断了她的思绪。

    月清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的坚决越加深沉。

    帝族所属崇秽宗，虽然被称为魔教，但是教规亦是森严，只是在宗内，所有的功法都不被禁止，即使是违人伦天理的功法，也被推崇。

    双修、鼎炉、炼尸……无他，乱世中，能够击杀蛮族的功法就是最好的功法，无所谓下不下作。

    当然，不能对凡人出手，出手则重罚，死犯即是炼尸的对象。

    这种风气，也造就了崇秽宗亦正亦邪的气息，正门处便能看出一些迹象——左门神，右鬼神，几十丈高的青石大门上祥龙与恶蛟交织，衔住门上阴阳交错的太极。

    太极下的牌匾，崇秽宗三字笔锋凌厉，带着杀意。

    大门之后，仙气和瘴气相互缠绕，氤氲飘渺，也因此大门之后的景象不允许他人的窥视，只是那仰起头也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山体阴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仅是现在逗留的地方，石砖都铺满了视线。

    回到崇秽宗的感觉，令人安心，凌风拿出烟杆，将最后一点药草塞进点燃，深吸了一口，压制下体内开始有些躁动的邪气。

    “小子，这药物是谁予你配制的？倒是奇巧，竟是以邪压邪。”

    双尾猫嗅探了一下味道，挥动尾巴驱散了月清身前的烟雾，饶有兴趣地询问着凌风。

    “灵药长老。”

    凌风迟钝了几秒钟，回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随即皱起眉头，泛起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没事吧？”

    月清看出了凌风的难受，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没事，你离我远点，这药寻常人吸多了对身体有害的。”

    恢复一下，凌风就拉开了距离，同时熄灭药草，驱散了残留的烟雾。

    虽然这样对月清有些不礼貌，不过看月清的表情并没有很在意。

    又等待了一下，运行功法让药性遍布全身，凌风才拿出胤真给予的那个令牌注入灵力。

    令牌闪烁了一下，不久，崇秽宗那青石大门里面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踏着虚渺的步伐走出，明明是缓慢的走动，转眼间却又到达了凌风身前。

    “见过陈长老，弟子凌风完成任务回来复命。”

    看到来人，凌风没有失礼节，恭敬地行了一礼。月清也学着凌风的模样行了一礼。

    礼多不为过，鹤发童颜的陈长老微微颌首，很满意两人如此。

    看了一眼双尾猫，又看了一眼月清，当看到月清眼中的坚毅之后，陈长老眼神微动，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凌风。

    “胤真已经将事情通告与我，你且先行，灵药长老有请。”

    本来应该是让凌风自己带着新入弟子去适应宗门的，但是凌风的情况不一样。

    长老会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凌风的情况——邪祟之体。

    但是他毕竟名义上是宗主的养子，而且灵药长老也下过令不许为难，所以他们在很多事情都会行些便利，这次灵药长老要让凌风过去他那边，自然不会再让凌风留下。

    最主要的是，宗主的女儿，那个性格古怪的天才女孩可是亲自到过长老会说过要照顾这个年轻人的，之前那个对他邪祟之体说三道四的长老已经被那个女孩以实力折服闭嘴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长老处事向来圆滑，不会犯这种错误。

    凌风也知道大概情况，没有拒绝，灵药长老那边要是去晚了会被拒之门外的。

    “既然如此，我便先行一步，陈长老，赵月清姑娘是英烈之后，双尾猫已经自行认她为主，还请您多加照顾。”

    离开之前，凌风思考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让陈长老多加照顾，点明了双尾猫和月清的关系，避免陈长老让双尾猫与别人签订契约。

    不是好心……只是不想有麻烦而已。

    “然。”

    陈长老已经从胤真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崇秽宗也是名门大派，不至于做出让新进弟子寒心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有些惊讶于凌风与外表不同的机敏，加上地阶的实力……如果宗主没有另加照顾的话，倒也是天纵之子。

    凌风没有停留，告辞一声之后就离开了，陈长老也收回目光，看向赵月清。

    “请随我来，登记一下名字与其他事项之后，我会带你参观一下宗门内各种派别，你且喜好何种功法，便参与试炼，通过之后即可入门修行。”

    陈长老按着规矩，就要带着赵月清去办理手续，就在此时，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眼睛一花，一个深青色罗裳女子便出现在赵月清身后，飘飞着空中，玉手环住了赵月清的脖颈，脸就抵在赵月清的侧脸。

    双尾猫立即炸毛，转过头，瞳孔不断颤抖着。

    人族竟然有如此不详的气息！

    “见过少主。”

    陈长老不敢怠慢，弯腰行礼，那女子却没有理会他，自顾地用手摸着赵月清脸上那道伤疤，手上的玉环闪烁着幽光。

    “嗯，好可爱的孩子……不想脸上多一道伤疤的话，就离凌风远点，听明白了吗？”

    女孩凑近赵月清的耳边，淡唇微启，幽兰般吐息，却是比毒蛇还要令人心悸。

    陈长老和双尾猫都向着赵月清使着眼色，生怕她会说出触怒眼前之人的话出来。

    然而，月清并不是傻子，对凌风也只是感激之情，没有丝毫畏惧，恭敬地回答到：“谨遵师姐之令。”

    这回答让陈长老和双尾猫都松了一口气，女孩也轻笑起来。

    “听话的好孩子呢，嗯，那就拜托你了哟。”

    说完，女孩手上的玉环高亮一下，身影便消失不见，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月清脸上那道伤疤。

    怪物……

    陈长老不敢再逗留，带着赵月清和双尾猫走进大门。

    走进大门前，赵月清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摸着自己脸上那道伤疤原本所在的位置。

    ……等我比你强的时候，你还能这样与我对话吗？那位师兄是叫凌风是吗……哼！

    赵月清有很强的好胜心，强到对原本没有太多情愫的凌风都有些兴趣了。

    ……

    凌风不知道那个令自己万般头疼的女孩已经和赵月清接触了，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那边，因为发生了一件令他很头疼的事情——

    “灵药长老，真的一点都没有剩余了吗？”

    此时的他，正在灵药长老的炼药室躺着，无奈地询问着灵药长老。

    旁边有个沾满药污的丹炉，丹炉前有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骨瘦如柴，干枯的手指正拿着火钳拨弄着丹炉里的药材。

    他就是灵药长老，听到凌风的话，也没有停下动作，出声回答了凌风的问题——

    “那女孩拿走了，一点都没有留下，你去找她要。”

    声音十分的难听，宛如破锣。

    “难办了呀……”

    凌风捂着额头，翻了个身，看起来很是苦恼。

    灵药长老撇了凌风一眼，掏出一小袋药草扔到凌风面前。

    “最后一点，下一批药还要些时间才能到，虽然不知道你和妮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别把事情带到老朽的炼药室，下不为例，出去吧。”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凌风也识趣地不再逗留，起身拿起药草，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离去之前，灵药长老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既是年轻人，何必这么懂事？”

    “谢灵药长老。”

    走出炼药室，凌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微动。

    “身份有别，终究不许的。”

    些许苦涩，些许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