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长安

第三十五章 北蛮内战

    林靖当天就写了折子递回去。胜利的消息传到帝京,君臣着实一起兴奋了一阵,那几个主和派暂时也不抱怨了。

    然而,打完这一场之后,林靖就偃旗息鼓了,他将全部兵力分为两部分,驻扎到北境的东西两线。

    齐得胜刚打了个胜仗,还没打痛快,心痒痒得天天追在林靖的屁股后面,问什么时候出兵打北蛮,林靖每次都甩个冷脸给他说不着急。

    终于有一天,林靖被他缠得不耐烦了,只好跟他讲:“‘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现在我们各自都是十万人压在这儿,正面进攻谁也讨不到好处。苍平国又幅员辽阔,如果太深入对方境内,以疲打逸不说,粮草运送线路势必被拉得很长,容易被敌方切断,到时候后援不济,那叫惨的人就是我们了。”

    齐得胜虽然听不太懂其中的道理,好在如林茂行所说,他有勇无谋,但非常服从命令,所以也就不再追问进攻的事了。

    不过,林靖和普通士兵一样吃住,作为北伐军里每天起的最早、睡的最晚的人,战备、训练、巡防等等都事必躬亲,因此,军中上下也都很尊敬他,愿意听他调遣。

    其实,不止北伐军的这些将领搞不懂林靖在想什么,对面苍平国的人也一样很困惑。这么多人在这儿天天的耗着粮食不打仗,永宁国耗得起,可他们耗不起啊。

    很快的,秋天到了,苍平国内也开始小心翼翼地讨论起来。一个小将领提议说:“眼看着一国的人没有粮食可吃,只能‘咸食畜肉’了,反正南边也一直没有动静,要不要去抢点粮食试试看。”

    可还没等想出个万全之计来,南边就开始有动静了,提议的那个小将领悔恨得简直想抽自己多话的那张嘴。

    明昌元年九月的一天,林靖大将军突然下了个命令,说要来一次阅兵。众人都疑惑不解,北伐军来了半年了,就打过一次仗,既不进攻,也不撤退,怎么现在又突发奇想要来阅兵。

    齐得胜代表众人跑去问林靖,他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句:“吓唬吓唬他们。”

    这天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来,天空刚刚敷上了一层淡粉色。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北伐军十万大军军容整肃,步兵、马兵分阵排列,旌旗连亘,一眼望不到边际,规模之大,极为壮观。

    苍平国的人看见对面突然大军集结,以为要打过来了,吓得也匆忙整军准备迎接攻击。

    结果,刚整好队,北伐军的队伍就就地解散了。苍平国的大小将领们都看傻了眼,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往后的每三个月,林靖就要来一次阅兵。刚开始,苍平国还不敢掉以轻心,每次看到北伐军集结,都要严阵以待。

    日子一长,他们也就习惯对面这么折腾了,永宁国的士兵们进行射箭比赛的时候,苍平国的士兵们就在双方约定的新边界线对面观看,还时不时给叫个好。

    到后来,两国士兵也能在边界上聊起天来,永宁国的士兵几乎人人都学会了几句简单的北蛮语言。

    两年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明昌三年的春节。

    林靖说,要给不能回家过年的将士们一点喜庆的气氛,让把北关城楼上挂上了大红灯笼。为了表示友好,又让人给对面苍平国的士兵们送去了二十石大米。

    齐得胜听到这个命令,摸不着头脑地问:“这点米够他们塞牙缝吗?”

    “齐将军真会开玩笑,让他们吃饱了不是正好打我们吗?”林靖在一边坏笑着说,“多加点水,煮成米汤,勾勾他们肚子里的馋虫才是正经呢。”

    半夜,一个人带着冬日草原上能冻死人的冷风钻进了林靖的营帐。他正皱着眉头研究眼前的地图,抬头见是满月归来,露出了一丝笑容。

    满月用手扫了扫头发上结的霜,蹲到火盆前搓着手,嘴里叫嚷着:“冻死我了。”

    “小兵们都习惯这儿的冬天了,你怎么还叫冷?”林靖将桌上的酒壶扔给他,“先喝口暖和暖和。”

    他接过来就灌了一大口,又叫了一声:“哇,大人居然在军营里偷喝酒!”

    林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劈过来,阴笑着说:“你要再这么喊,被别人听见了,我就说酒的是你的,然后把你军法处置。”

    满月脖子一缩,不敢再嚷嚷了,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慢给林靖讲起从苍平国内部打探到的消息来。

    就在这两年内,苍平国两派的争斗已经到达了白热化。

    先是明昌元年三月底,沮渠王率兵包围了王宫,意图逼阿达古木让位。经过一场激烈的血战,强攻王宫失败后,他带领原来部落的族人退回了苍平国西境生活。

    然后是明昌二年八月,阿达古木的大儿子在与沮渠王的斗争中战死。

    林靖待在苍平当然没有真的如别人以为的那样闲着,阿达古木的大儿子战死仅仅几天之后,二儿子也被林靖设计派人暗杀了,并嫁祸到了沮渠王头上。

    沮渠王本来就有杀了阿达古木次子的计划,倒是不介意背上了这个黑锅。

    这下,两人彻底结下了血海深仇。现在阿达古木一派的军队、粮草比沮渠王要多得多,他发誓要将沮渠王的部落灭族。

    林靖说:“这倒不错,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们就能少一半势力呢。”又问:“和雅公主呢?”

    满月回答道:“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公主诞下了一个男婴。阿达古木的那两个儿子一死,公主所生的这个儿子,现在就成了他唯一的继承人了。”

    林靖点点头,说:“所以沮渠王肯定还会对公主生的这个儿子下手。”

    满月应和道:“是啊,现在公主母子被看得很紧,住所外面侍卫很多,我没能见到她本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公主还活着。”

    在火盆边烤了半天,终于暖和过来,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接着说:“不过,我跟公主的家奴交待过了,如果公主要从密道那里逃出来,一定会派人和我们联系的。”

    大过年的待在边关这种又冷又荒凉的地方,谁的情绪也高不起来。

    林靖把玩着手里的那只从李从安那“借”来的横笛,“最近那边路上没什么人看着吧,哪天我得亲自去一趟。”

    然后疲惫地向后仰了仰脖子,说:“沮渠王和阿达古木两人中不死一个,这事儿是完不了的。这仗赶紧打吧,打完明年我们就能回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