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要跨越大半个永宁国，从最南端的边境走到靠北边的地界，林靖一行人回到帝京时，已经是十月初了。

    十月的帝京可算是已经到了深秋与初冬交替的季节，天气越来越冷。有时候早上起来，都能看到树叶上的露水结了霜。

    “阿嚏！”李好音骑在马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让你多穿点衣服，你非不听话，这下要是着了风寒怎么办？”

    李好音嘴硬着反驳：“原来我冬天也不必穿那么多的，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竟然怕起冷来，肯定是因为今年冬天比去年冷了。”

    林靖微微摇头，这天气与往年并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越来越受不得寒冷。待这事儿过去了，得带她去宛城再让李从安看看才行。

    由于要护送那些印章的线索，林靖实际是带着满月和李好音先行赶回来的。

    满月跟着林靖去皇宫见周维桢，李好音则留在大将军府，被夏冰缠着讲他们此行的趣事和南象国的风土人情。

    走在皇宫里，他们看见了一个往皇后寝宫去的，身着宫装的陌生面孔。

    满月捧着木箱，好奇地说：“那边那位想必就是新选进宫里的妃子吧。”

    林靖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不要随便议论宫里的人和事，怎么跟着我这么久了还没记住这一点。”

    满月憨厚地笑着，说：“我知道，我从不跟别人议论，只是在大人面前才偶尔说两句。”

    他又朝那边看了两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刚要张口再说话，被林靖一个眼神瞪得赶紧把嘴边的字吞了回去。

    “大人……”快走到正则宫时，满月忍不住担心起来，知道林靖父亲被害的真正凶手之后，他发现自己无法正视周维桢了。

    “别紧张，原来是怎样的，现在就还是怎样。”林靖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看起来平静如常。

    但是他当然不会放过周维桢，只是如果现在不能立刻复仇，那就不能露出破绽来，不能让周维桢怀疑自己知道了那件事。

    周维桢看到林靖回来，自然是非常高兴。林靖则害怕满月说错话，让他放下箱子就走了。

    关德芳叫两个小太监抬了张黄花梨梅花纹方桌过来，放在屋中间，也带着一屋子人退出去，只剩周维桢和林靖两人在屋里。

    林靖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周维桢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着，听林靖给他一一介绍。

    “阿靖，你觉得这些线索里能看出些什么来？”他手里轻轻掂着那块木牌，大概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木牌表面都有了一层包浆。

    “嗯，有一些想法。”林靖双手负在身后，垂眼看着桌上的东西，如实答道。

    “之前拿回来的海天浴日图，你已经看过了，画的是八月十五梨青江入海口的秋潮，所以应该表示那东西在东海。”

    “还有那副画像，画的是前朝公主。公主是真龙之女，龙女也指东海龙王之女，还是暗指东西在东海。”

    周维桢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推断。

    “这个盆景就是蓬莱仙境，这张纸上写的也是《十洲记》里的蓬莱山，折扇上画的是仙境，你手里的木牌上写的是‘神霄’，可不还是仙境……”林靖笑了笑，“你应该能猜到，东西在哪儿了吧。”

    他将那日在兴城客栈里的推测都说了出来，唯独隐瞒了他已经派人在永宁国境内四处寻找取名“蓬莱”的地方一事。

    周维桢对他给出的结果很满意，喜形于色地说：“这么看来，线索其实是很明显的，所有线索都指向的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当它们单个出现时，大家难以确定东西就是线索所指的那个地方罢了。”

    林靖附和道：“是的，所以我想，如果红莲教的人寻找无果，可能也会根据他们拿到的四个线索推断出来的结果试一试。”

    “可蓬莱山只是传说中的地方，从没有人到过那里啊。”周维桢说出了这事情里最大的一个疑点。

    “是的，所以恐怕要找到那枚印章，比集齐这六个线索还难。”林靖道。

    “不过，终于可以着手去寻找那东西啦。”周维桢不断摩挲手中的木牌，脸上毫不隐藏他内心的喜悦，“这回我另外派别人去，你此番南下太辛苦了，该好好歇一歇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宝贝一样一一重新放回木箱里。

    林靖明白他不过是怕自己找到东西先据为己有，所以防着自己一手罢了。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依然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正是，你该早点放我回长安去。”

    周维桢热情地一拍他的后背，道：“别着急回去，西域进贡了几坛好酒，你在宫里住几日，陪我好好喝几杯。”

    林靖苦笑道：“我离家几个月，昨天刚回来，祖母就托人送信来说又病了。你知道的，她老人家一说这种话，意思就是催我回家去陪她了。”

    周维桢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是，你这回去了好几个月，你祖母肯定特别挂念你，你也该好好回去尽尽孝道。”

    “不过这酒我还是要喝的，你看我特意赶着中午来，就为了蹭你一顿饭。”林靖狡黠地笑着，“快把你的好酒拿来，咱俩好好喝几杯。”

    厨房里做了饭，李好音正饿着肚子着林靖回来，结果只看见了满月一个人。

    她噘着嘴问：“大人呢？”

    满月拿手捏起一片肉喂进嘴里，含糊地说：“被皇上留在宫里吃饭了，咱们自己吃。”

    “好吧……”李好音失望地拿起碗筷。

    满月也坐下来，一脸神秘地对她小声说：“这回我跟大人进宫去，看见了皇上新纳的妃子。”

    李好音白了他一眼，学着林靖的口气道：“别随便议论宫里的事。”

    学完，却好像自己不用听从这句话的要求一样，凑到满月跟前，低声说：“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妃子，他既然喜欢女人，干嘛又要把嫣然姐姐送走，他原来不是挺喜欢嫣然姐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