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用过早饭，林靖让李好音回房休息，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城里看看。

    但李好音表示不愿闷在房里，林靖磨不过她，又想着有个可人的小姑娘跟在身边，打听事情要比他一个男人方便得多，于是便答应让她同行了。

    潞城不大，且三面环山，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其中一边尽头。

    他们在城里逛了逛，特别去了一些药店，发现和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异样，更没看到有红莲教的踪迹。

    来到一家门店不大的绣品店前，门口挂了好几幅绣品，上面绣的花鸟禽兽都栩栩如生。而一幅掺了金丝银线的绣品，在阳光下还闪着光，展现出绣娘的高超手艺。

    李好音一看便被吸引住了，求林靖让她进店去瞧瞧。

    店里没看到人，李好音边看边走，一直走到最里面才发现，有一位年纪较大的绣娘正坐在店铺角落里。

    门口的阳光照射不到这个角落，那个绣娘为了看清绣品，还点了一盏小灯。

    她手里在绣一块手帕，手帕上未完成的图案，正是一朵盛开在岩石上的红色莲花。

    李好音与林靖对视了一眼，慢慢走过去，装作浏览店里的绣品，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大姐，听说前一阵子，红莲教主亲临潞城了是吗？”

    那位绣娘立刻警觉将帕子上的图案攥在手心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什么教主，没听说过。”

    李好音想了想，朝廷之前剿灭红莲教动静很大，大约现在没人敢承认自己是红莲教教徒，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和红莲教有关系。

    于是她友善地微笑，表现得非常诚恳，凑得更近一些，压低声音问：“大姐，不瞒您说，我家里有人得了重病，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我听人说教主来了这里，所以想来碰碰运气，求一求治病之法。”

    她忽闪着大眼睛，看起来又天真又单纯，毫无威胁力，让人很容易对她放松警惕。

    绣娘探头环顾店里，林靖早已将身形隐在了架子上挂的一排绣着精美图案的衣服后。

    她见店里没人，这才小声说：“有病去看大夫，朝廷都说红莲教是害人的了，你还信？”

    李好音重重叹了口气，道：“朝廷还不是怕红莲教势力太大，会骚动老百姓造反，所以才要剿灭他们。其实他们不是害人的，我知道他们真能给人治病，所以才赶来这里。”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伤心，竟像是要哭起来，“我也是真没法子了，看了好多大夫都没用。之前还去过兴城的杏林药堂，可那里关门了，原来教中的邱大夫也不知去向何处，现在只有来这儿找教主这一个希望了。”

    那绣娘想了想，看她年纪小，又显示出对红莲教十分信任，实在不像是朝廷派出来暗访的人，终于松口告诉她：“教主上个月确实来过这里，我亲眼见了的。”

    “那她现在在哪儿，去哪儿能见到她？”李好音想问更多，那绣娘却是不肯再说了。

    “我只知道这些，我又不是红莲教中人，你要再问别的，我可就一概不知道了。”

    李好音心知她害怕惹祸上身，不能强逼她，于是笑着谢过绣娘，走出门去。

    晚上回到客栈时，两人分析了一下白天暗访的情况，除了早晨的那个绣娘，还有几个不同的人暴露了他们是红莲教教徒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红莲教主蓝暮雨确实在潞城，并且这城里也还有许多红莲教的教徒居住。

    林靖命城里的探子暗地里继续打听，他和李好音先去用了晚饭，回到客房休息。

    这时候天色还早，没到睡觉的时候，两人坐在窗前喝茶，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干。

    李好音百无聊赖，突然想到什么，问林靖：“大人，皇上害死了你的父亲，你会报仇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林靖的神情突然黯淡了下来。

    李好音愣了一下，她其实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道林靖因此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林靖垂眼想了一会儿，问：“你觉得我应该报仇吗？”

    李好音没想到他把这个问题又抛给了自己，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坚定地回到：“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的。”

    “如果对方与你交情很深，也是不可原谅的吗？”林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但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他盯着李好音看了一会儿，看得李好音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李好音却以为林靖指的是他和周维桢之间的关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感情必定也非同寻常。面对亲情和友情，确实需要一番矛盾与挣扎。

    “自己的爹娘还是不一样的啊，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可若他们是被人害死的，我觉得还是应该替他们报仇，以尽孝道。”

    林靖又看了她一会儿，才将视线转移到窗外，此时还没有开始夜禁，外面依然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气息。

    李好音见他不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忙惶恐解释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其实没有真正遇到那种情况，一切想法都只是猜测，真正置身于那种形势中的时候，可能想法又不一样了。”

    林靖仍未说话，他内心在斟酌，若是李好音知道自己就是杀她全家的人，她会有什么想法。问题是，李好音到底是不是文淑尤呢？

    李好音忍不住轻声叫：“大人……”

    林靖回过头来，将手搭上她的大腿。

    他看着李好音，她长得和文旭炎不怎么像，至于文旭炎的夫人，只在那天夜里匆匆见过一眼，没看清楚，更没记住到底长什么样。

    李好音下意识地并腿，以为林靖要做什么，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感觉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就好好养你的病吧。”林靖停下手，温言说道，“我自有打算，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