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之上

第十三章 升仙会(下)

    屋外的大地上拢上银纱。

    屋内陈宴枝睁开双目,他缓缓站起身来,一口浊气呼出,脸色红润,眼中紫蕴丹生,感受着身体变化,不仅境界精进,而且骨头里更是像是长出了肌肉一样,生出用不完的气力,精气神饱满的吓人。

    锻骨丹本就是淬炼筋骨的灵丹。

    在机缘巧合下,他不但断骨重塑,更有玄参液的滋养,让其血气旺盛,气力增加数倍有余。

    现在他精神奕奕,肌体坚韧,完全不像受过大伤的人。

    透过门窗缝隙,地上挂上银霜。

    陈宴枝换上,上山时穿的衣物,宗门发放的衣物,在那日激烈的挨打中,破烂不堪,都快成一条一条的了。

    夜间他回来时,已经衣不蔽体。

    陈宴枝打开房门,走到果树下,借着月色,望着树梢上面那些个已经熟透了的果子。

    他心神微动,双手掐诀,玄水之术运转起来。

    夜间水气深重,很快一颗颗小水珠凝聚在他的指尖,流转不息。

    水珠足以,但是不行。

    凭借实力填饱肚子,姿势要到位。

    御水之术运转,水珠相融,化作一道纤薄的水刃,在他指尖悬浮。

    他曲指祭出,光华一闪,水刀斩出,几颗熟透的果子落下,伸手接下。

    与此同时,陈宴枝感觉到,踏入凝气二层之后,对于感知力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周身之物的感知也变的通透起来。

    念头至此,陈宴枝突然后背一阵发凉,他尚且如此,以沈文生的实力,神识横扫开来,对气周身的变化,必然细致入微。

    他手中的果子,捏出汁水来,随着指缝淌下。

    陈宴枝想起,在他“醒来”的之时,沈文生转身要扶他起身,二者根本没有先后顺序,是同时进行,没有时间差。

    他向着屋内走去,屈膝盘坐在床铺上,敛气凝神,开始内视,丹田与经脉重的灵气,流转不息,点点亮起的荧光。

    两个时辰过后,他没发现出异常,才稍稍安心下来。

    沈文生应该与他相谈不虚,当然也可能他看不出来异常。

    陈宴枝有些后怕。

    “不行,问题很大,有些慌,明日需要去一趟牒谱处,找大腿打听打听,关于沈文生的消息!”陈宴枝双目闪动,嘀咕起来。

    明日便是五月十九日了,后日就是升仙会的日子。

    他此番再去牒谱处,除了侧面打探沈文生的消息,还有想从大腿那里,打听一下升仙会的事情。

    对于升仙会,他除了知道升仙会是宗门师兄讲道的聚会,其他的一概不知。

    此事他需要仔细了解一下,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陈宴枝闭目,继续吐纳起来。

    翌日清晨。

    当天际泛起鱼肚白,陈宴枝从打坐中转醒。

    这段时间闭关,他蓬头垢面。

    今日既然要去牒谱处,找大腿打探消息,那他必然要先去洗漱一番,随后便准备前往几日前洗去血污之地。

    刚打开房门,走出屋舍,迎面一支淡青色的纸鹤,呼哧呼哧的扇动着翅膀,朝他不紧不慢的飞来。

    俩个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流露出灵动。

    陈宴枝双目闪动,脚下止步,难道如黄石安所言,是执事来找苦力了。

    他眼中生出疑惑,单手负后,掐动诀印,手中生出一道纤薄的水刃,流转不息,如有异常,随时准备出手。

    巨蚺给他留的印象太深了。

    不过此时,他腰间那枚证明他身份的石符,光华一闪,一道荧光照射到纸鹤上面。

    那纸鹤顿时一滞,周身泛起青光,灵动眨巴着绿豆眼,停在了陈宴枝的身前,那泛出青光之上,凝现出一行淡金色的篆文。

    告知升仙会提前,时间定在今日午时,就在四峰山下,此物会带他过去。

    陈宴枝看着逐渐消散的小字,又看向呼哧呼哧煽动着小翅膀,眨巴着绿豆眼的纸鹤,略显迟疑。

    随后他面色恭敬,拱了拱手道:“麻烦带路吧!”

    绿豆眼的纸鹤,呼哧呼哧的飞了出去。

    看来,只能等升仙会结束,再去找大腿了,陈宴枝心中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至于升仙会,只奢望,真如黄石安所言,是宗门的师兄讲解修行的聚会。

    山路崎岖,一纸鹤一人向着山下而去。

    那淡青色纸鹤,速度缓慢,他们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山脚下。

    期间陈宴枝数次,看向纸鹤,想催促让其快些,于是他主动拉开一段距离,那宛如蜗爬的速度,让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看着都想给其一巴掌。

    不过他倒是有些奇怪,这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迹。

    “是我来的太早了!”陈宴枝看着盘旋的纸鹤,有些疑惑。

    山脚下无人,莫说是宗门的那些师兄,就算是同他一样的外门弟子也没有。

    此时,那纸鹤盘旋两圈,竟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着不远处的那坐山峰飞去。

    陈宴枝看着飞走的纸鹤,脚掌蹬踏,纵身跃起,双手掐诀,一道纤薄的水刃斩下,直逼纸鹤。

    那纸鹤像是有意识一般,感受到危机,快活的煽动翅膀,踏着水刃拔高身形。

    陈宴枝面色如常,他无比确信纸鹤实在溜他。

    他遥遥的看着纸鹤,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选择跟了上去。

    不多时,他们就赶到了第四峰山脚下。

    这时已经有五人在此,他们年纪看着都不大,穿着宗门发放的统一服饰。

    居中一人屈膝盘坐闭目养神,周身灵气流转,显然是刚踏入凝气一层,尚未巩固;另有两人瘦瘦弱弱的,是女子,她们看向周围,目光中有些许柔弱之色。

    有一人是为黑黑瘦瘦的青年,面色苦楚,苦大仇深的样子,最后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稚气未消的孩童,看着那呼哧呼哧的纸鹤,充满好奇。

    陈宴枝拱了拱手,找了一处地,坐了下来。

    “哥哥,我可以摸摸他嘛!”有人怯怯的说道,是那少年走近。

    陈宴枝一直都盯着,在他头顶盘旋的纸鹤,听到有人开口,看向那位少年,他摇了摇头,道:“可以,但是不行”

    心中腹诽起来,你可以摸它,但是不能摸它妈,因为现在你又都摸不到,所以不行。

    他们应该并非都是纸鹤带路,不然此人不会如此好奇,就是不知道他们都是何物带路,陈宴枝眼底露出一抹暇然,心思转动。

    但是他并不好奇,只是想知道。

    那少年身体一颤,喉咙滚动,神色有几分黯然,就要缓缓退去。

    就怕空气安静下来。

    陈宴枝看向那个少年,心想着怎么这么不经逗,我还需要打听消息,怎么不多聊两句,于是他干咳两声,笑道:“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别说摸摸它,你就是把它带回家都行!”

    纸鹤拥有意识,听到二人言语,极为不屑的瞥了二人一眼,煽动翅膀,飞的越来越高。

    陈宴枝咂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有些惋惜,道:“这家伙不听话,等我找机会揍它一顿就好了,对了你们难道不是不是纸鹤带路!”

    那少年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转头向那几人看去,顿了顿,旋即在陈宴枝耳边怯怯的说道:“我和那个瘦瘦的哥哥都是黑色的鸟儿,那两个姐姐是两只黄雀,至于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家伙,是一只赤红色的翠鸟,它们把我们带到此地就都离去了。”

    “黑色的鸟儿,难道是乌鸦。”陈宴枝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腹诽道:“年纪轻轻,就有乌鸦跟着,不可小觑。”

    同时他抬头看了眼,盘旋的纸鹤,面露无奈之色,心想道,其实你也可以离去。

    随后,二人寒暄一二,少年实在摸不到纸鹤就离去了。

    纸鹤还在他头顶盘旋。

    不多时,又有几人前来,几乎那少年都要上去,寒暄一二,自来熟的厉害,哥哥姐姐叫着。

    “此子不可小觑。”陈宴枝心中嘀咕,自己的虽说常常感概,对于人情世故,已经无比油滑,无论遇上什么人,都能应付的当。

    当他看到这个少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凭借着一张娃娃脸,完全是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姿态。

    不过这人说的没错,几乎每个人带路的东西都不一样。

    不多时的功夫,他已经见了几种,有杂毛的绿嘴麻雀,还有嘎嘎乱叫的乌鸦,甚至还有一只公鸡大小的白色大鸟。

    它们眼中都有着灵动。

    陈宴枝头顶的纸鹤,未曾离去,虽惹人瞩目,但有位踏入凝气一层,周身灵气流转的修士打坐,自然最为惹人眼球。

    有人与那人开口,准备混个脸熟,但是此人默不作声,甚至都未曾起身,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不得让人多看几眼。

    最终来此聚集的弟子,定格在十一人,随着人数的增加,不少都三三两两的言语起来。

    陈宴枝耳朵竖起,发挥自己六识远超常人的优势,听取各种消息见闻。

    当然不是窃,有时他走到其他人身边,听的光明正大。

    也有人来到他的身前,陈宴枝表现的几位老练应付得当,同时打听着各种修行界的消息。

    “不知今日会有几位师兄前来,又由那位师兄主持升仙会,传授术法!”那是位脚步有些虚浮的青年,他双目深陷,面色青黄,有着浓厚的黑眼圈。

    “第四峰的内门弟子,只有几人,名气与实力最大的莫过于李子笙师兄,如果不出意外,此次前来的应该是第四峰内门弟子中的二号人物林宵师兄了!”这是位身穿紫袍的年轻人开口。

    此前,有人低语,这人先祖曾是位从牧苍山脱离的筑基修士,待自己年岁过百,眼看突破无望,便下山去了。

    他凭借这年轻时的关系,在牧苍山千里内,组建修真世家,又年年供奉各种药石与灵石,上下打点,可谓依山傍虎,威震一方。

    此人是借助祖辈荣光,于不久前才入山的,可以说父母有为,自己年轻。

    “筑基修士不是常年闭关,就是行走各地,寻找造化,应该便是林宵师兄了。”有人解释道。

    “你们这是看不是我林宵师兄了。”陈宴枝站起身来,他如实想着。

    日头正暖,时间快到午时,众人结束谈论,正襟危坐。

    突然,众人耳畔响起刺耳的破空之声,掀起阵阵的轰鸣。

    半空中一连串的流云激荡起来,带起流火,有人一袭白衣,脚踩飞剑,迎风而立,看着是位二十余岁的青年。

    他身材欣长,周身气息浩荡,激起带着的流云缭绕,身后的太阳光洒落,身影笼着光晕,显得虚晃,显露出一股神性。

    众人抬头看去,那位始终盘坐吐纳的青年,也站起身来,他双目挑动,眼中透露出火热,我辈当如此。

    “我叫李子笙,是此次升仙会的主持者!”那人面无表情,双目扫过众人,那俯瞰而下的目光,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