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余晖

第三十七章 以自由为论

    人汇聚的地方自然容易起风云。

    这座帝国之中,有两个体量庞大到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招惹的存在。哪怕是闻名于官场纵横往来的达官,亦或是精通商贾之道成就于帝国之内的名流显贵,更甚者是那些来往于天地之间,有着蛮横无双实力的修行者们,在这俗世之中,他们都不会也不敢贸然去招惹那两种存在。

    一是雄踞于辽阔疆土之上的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

    二是隐藏在那位陛下身后,隐藏在帝国黑暗之中处理帝国内一切兵马不可处理之事的黑冰台。

    皇帝陛下代表着的是无上的皇权霸道,而黑冰台则是代表着行走于黑暗,处理帝国之内违法乱纪之事的先斩后奏的权力。前者是这座帝国中站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位,后者则是皇帝手中的一柄利刃。

    当然这柄利刃只能在俗世之内耀武扬威,到了世外,便已然没有任何能量。好在整座大秦帝国也仅仅有那么小小的一处世外之地。

    很多帝国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何为世外,他们知晓修行,也知道修行在于学宫之中,却不知道在学宫在帝国之上,还有这一片超脱于俗世的净土,在所有修行者眼中,那片净土被称为世外之地。而世外之中的修行者,也被称之为世外之人,所以他们没有道理插手俗世的事情,也无法影响那位皇帝陛下的威权。

    道理是这般道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事实。

    当今皇帝陛下很多年前继位之时,特意进入了世外圣地,寻到世外之中的那群修行者,问询自己应不应该继位,自己是否可以代表大秦帝国行使至高无上的皇权。

    大秦帝国立国千年,世外也存在千年。

    帝国的皇帝陛下属于赵家,而在很多年前,第一位进入世外或者所开辟世外的那名修行者,也姓赵。时间辗转过去已然千年,世外也不再是千年前一样,赵姓之人仿佛再也没有出现在世外,世俗权力对于赵家之人的束缚特别深厚,导致多年来都无法脱困。

    大秦帝国皇帝继位于天圣元年,至此已然过去了十八年,再过些天,天圣十九年的春天即将到来。学宫的招生也即将开始,这段时间的咸阳变得风声鹤唳起来,皇帝陛下每年都会出现在学宫招生的开场中,明年初春的学宫招生自然也不会存在任何意外。

    咸阳是座有城墙的城池,却因为那条十年前的禁令而恍若无物。从十几年前的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争之后,西方诸国就此潜伏下来,诸国的间谍纷纷潜入咸阳,准备好所需要的,窥视着一场属于他们的天时地利人和,然后伺机而动,一剑出以求击杀帝国皇帝。

    尤其是南方已亡的越国,十几年来,关于越国刺客的刺杀已然出现了数十次。

    这场便宜的天时,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在进入冬季开始,黑冰台在咸阳城中的动作变得尤为繁大。时常就会冒出某位芝麻小官被罢免然后进入了天牢,亦或城中商贾之中某位惯于流走结交朋友的巨贾触犯帝国律法而被抓入天牢调查的事,这样的事情这段时间在咸阳城中屡见不鲜。

    百姓也不感到奇怪,事出有因自然而已。

    不管是触犯帝国律法,还是芝麻小官被抓,都是有根据可言的事。被有心人传到诸多百姓耳朵里,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丝毫不公平的地方,秦国律法便是天穹之上的太阳,凡是阳光照射之处,有一丝丝不合理的地方,就不会存在丝毫的公平可言,毕竟律法大于公平二字。

    临近学宫招生,云来集对于招生以及迎接皇帝的事情已然在准备。

    咸阳城中,诸多衙役也都开始遍及街头,寻寻觅觅找出城中的诸国间谍。亦或是往昔时候悬而未决的案子,此刻都会被拿出来翻翻,发放下去让人尽快拿出章程,得出结果处理好后续所有结案。

    尤其是处理帝都事宜的咸阳令,这段时间脑袋特别胀痛,一年之中所有糟心的事情在此刻一股脑的揉入了他的脑子,望着满桌案的卷宗,以及最新发生在咸阳的怪事还未归纳入库。当然很多都是些简单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花费些气力脑子倒是可以完成,除了那件......

    ......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林亦并不相信这句话,在他看来是迷信的心理暗示。但是在帝国生活了十几年的他,又是见过修行者高超的手段,靠着意念即能纯熟操控一柄飞剑,一把小刀的手段。那以前所认为的迷信,仿佛也在这刻解释的通,某些修行者大能,能靠着缘力因果感知周边。

    那些所谓的迷信感应此刻似乎也说得通了。

    从那夜何夕离开后,他又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年关将近,独身的时光还是不难过,修行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从清晨起床思考片刻该如何赚钱,吃完饭后就是开启一天的修行时间。从天边泛发出鱼肚白,到落日于天际启发昏黄的光线,夜幕降临。

    修行在于简单,在于一念之间。

    睁眼到闭眼便是修行,也是一天的时间在修行中缓缓流过。时间仿佛是帝国南方那条河流,平时静静的如同死物般,其实却在悄悄的流动着,朝着东边流去,流到那片广阔无垠的东海海岸,再是汇流入海。

    院门响起了咚咚的敲门上。

    走进来的是两名身穿黑色衣衫的中年,他们面容异常冷淡,像极了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经年受不到阳光的滋润,遂而于脸上出现了不合人道的苍白,还全无血色。两名中年男子被包裹在黑色的袍子下面,林亦仅仅可以看见他们的鼻子以及嘴唇下颌。

    望着沉默的两人,林亦蹙眉道:“有事?”

    “跟我们走一趟......”

    中年的回应非常简单,动作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解释和言语,直接拉住了林亦的手臂。顿时林亦觉得他的手臂像是被两只螃蟹紧紧钳住了般,重重的晃动了两下以求摆脱两人的手掌,却发现自己的力道在两人手里面如同蚂蚁给大象挠痒痒般不动丝毫。

    “你们有什么资格带走我,又有什么资格结束我的自由,难道我犯事了?”

    林亦怒着脸,双腿如同长在青石板上般,任由两人拉扯手臂依旧纹丝不动。虽然他猜到了某些事情的可能,却依旧大声喊道,以求唬住两人。他没有用些普通常用的词汇,而是说得他口中从未谈及过的词语。自由这个词语在帝国来说,如同律法般能够克制人,尤其是面对帝国官吏的时候,特别拥有威慑力。

    那是段传奇的故事,至少在林亦的心里觉得那个故事简直不可思议。在皇权至上的帝国,万不曾想还存在百姓对于自由和公平的论证。那怕那段故事中的主人翁是个失败者,却获得了某些不可思议的收获,他获得了对于公平的知情,也为帝国百姓做出了合理的表率。

    由此开始,帝国开启了民风彪悍又开化的时代。

    这件故事背后的深层势力博弈并不被人所知,百姓们只知道某些帝国高层妥协于那位失败者,从心底深深高呼皇帝陛下英明。其实在这场博弈之中,当时那位皇帝陛下也是博弈的失败者,不过这场博弈失败是必然的,毕竟他们面对的对手不属于这个尘世。

    “......”

    两名中年忽地不动,低着头不露脸,也不说话,静静放开了林亦。

    有些奇怪他们两人的动作,不过获得自由不被带走的好处,林亦也只是好奇而已,并未说出半句话。静静看着他们退出去,然后走到了院子外面,走到了两边的高墙之外,再也看不见踪迹。他没出去看,却能明白两名中年是真的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当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院内忽地有明显的波动。

    身体像是受到针扎般刺激起来,余光尽处看到院内水缸里面的水荡起层层涟漪,墙根上摆着的两条扫帚忽地颤动,半响过后倒在地上,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加温了的热气,快速的涌动起来,在他的脸颊周围肆意的撞击着,导致他的长发逐渐凌乱飘荡。

    院内高处的天空有风雪偏移,再未落到院内地界中,而是落在了两边的房屋之上,他的院内变得空荡起来,也无风雨也无雪花。

    林亦额头上的皮肤紧紧蜷缩在一起,出现了许多道抬头纹。眉眼紧紧皱在一起,皱成了道山川,眉梢如同柄锋利的柳叶飞刀挂在他的眼帘之上。如此多的神情变化都昭示着他此刻特别紧张,背后已然渐渐冒出冷汗,无风自然感受不到侵袭而来的凉意。

    事实证明,他的感应并未出现错误。

    当于安静中响起那道刺耳的声响,如同玄铁般的撞击声在院外高墙处响起来。

    墙面出现了道裂纹。

    水缸骤然炸裂!

    他脚下的青石板忽地破碎成几片,身形不由下落几分。

    似不经意或控制不住地释放出了自己的修行,那柄在屋内摆着的剑轻微的晃动鸣叫,发出低沉炸耳的颤鸣。

    速度很快,拿起这柄剑站在屋门口。

    等待着即将出现的那未知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