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从天降

37 因祸得福

    “方才是哪个小丫头去的三老爷院子?”吴淑珍与许茹琇说笑了一阵,方才说起正事来。

    “是洒扫丫头香云,年初三奶奶买回来的,身挈在您的箱子里锁着。”吴淑珍手下的管事妇人姓林,名叶,底下的婢使仆从都唤她叶娘。

    她是吴淑珍的外祖留给林氏的,林氏为了护女儿,早早的就将她拨给了吴淑珍。

    叶娘素日里做事极为妥贴,光看她的回话就知道了,不用吴淑珍多问,她便将事情给回得清清楚楚,一向不用多费口舌,又极是忠心,是以吴淑珍家中的事一向是她盯着的。

    “嗯,盯紧了,先莫要动她,日后说不得用的上。”吴淑珍皱眉对着旁边的许茹绣说道:“也不知你这般逼迫,那二人是不是能改了主意?这么久竟还是没寻出父亲到底是怎么了么?若真是病可怎么办?”

    “不会是真病的,若真是病,按着你先前说的那般重,也熬不过这么久。”许茹琇轻声分析道:“近些时日,二老爷虽没好转,却也没有恶化不是?我想着,那下手的人许是还没有拿定主意,再逼上一逼估计就有成效了。”

    对吴家两位老爷动辙即打,并不是许茹琇骨子里好斗。

    而是她初次见到吴二老爷,竟然莫名觉得他不是病了,而是中了什么毒,而且也只有中毒才会看着很重,却能一直拖着时好时坏。

    她将这想法说了,吴二老爷默了一会儿,方才将拒绝她为平妻的话咽了下去,他看看身边日夜哭泣的柔弱妻子跟幼女,怎么忍心就这么撒手去了?

    他仔细想想自己年纪轻轻,这病确实来得莫名其妙,很难不往别处想。

    特别是母亲待他一直不够亲和,兄弟们这几年对他也确实是算计多于亲情——这些对他来说,是有些伤心,但不至于让他生疑。

    只他们众口烁金的说珍儿不是他亲生的这事,让他心中甚是难熬!

    原想着,自己若是真的去了,珍儿有三个娘家兄弟做依靠,凭着嫁妆,不愁过不好日子,可她这名声都给毁得净净的,哪个好人家会愿意要她?

    若是看在嫁妆的份上有人家娶了,日后不定要吃多少苦!

    先前让她去寻林氏,不光是想利用那个有孕的庶女,更是让她寻她姨母婆家的依靠,就算那庶女不愿意,有林氏婆家的势在那里放着,想来两个兄弟也不至于会怎么着。

    谁料到珍儿竟给自己寻来个平妻!!!

    竟然还得了妻子林氏的认可,妻子说宁可要来历不明的孩子在膝下,也不愿要那两居心叵测的兄弟的子嗣!

    这话定是珍儿教她的!

    他听了虽然伤心,仔细想想却不无道理:两个兄弟说是将子嗣过继过来,等自己一去不定怎么安排呢,以往帝王家在百官的谏言下,还会有太上皇的存在,自已一介平民,便是那子嗣不愿善待自己留下的这母女两,估计也没地说理去!

    更何况,这许氏妇人看着年轻,却极有见地:“你不若让我试试,若是你真被人下了狠手,我使了计策逼上一逼,说不得那幕后的人看得不到好处,反倒希望您能好好活着呢?毕竟您一向仁善,对待兄弟又是以德报怨的,若是他们想起你的好来,说不得就不舍得再害你了呢!”

    虽然他不太认同自己这病是母亲和兄弟动手的,可架不住他对病好的向往啊,于是便糊里糊涂的应了,将家里所有的私印商章票据全数交给了吴淑珍。

    原本,这些也是他要留给她的。

    只是没想到,吴淑珍前脚拿了东西,后脚他留给两兄弟的铺面票据便被夺了!

    那天,两兄弟鼻青脸肿的上门,哭的哭,怨的怨,直将他折腾得苦不堪言。

    只是答应了珍儿不能反水,索性借着病装昏。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装昏的次数多了,近些日两兄弟倒是不再来了。

    听说是没空,给许茹琇当牛做马去了——洛阳府城里的四十多家铺子在腊月二十日之前,必须查完,若是做不到便别想过年了!

    若是别人听了此话还能一笑了之。

    偏这许茹琇也不知是哪里请来的,身手竟是极佳,动撤便打,兄弟二人竟是不敢违逆她!

    以往二兄弟连自己负责的三家铺面的帐目都算不清白,近些时日却头脑无比清醒,听说是已有四五天不曾出错了,算着日子,腊月二十日前应是能将这四十多家铺子给查完。

    这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吧?

    “老爷,再喝盏汤吧,虫草炖的。”林氏笑盈盈的从隔扇处走进来,手中托着的托盘里放着一盏清亮宜人的汤水:“这是妾身亲自盯着炖的,连里面的药材都是妾身亲手洗的,定然出不了差错。”

    “两丫头胡乱疯闹说的话,你也当真!”吴二老爷嗔怪了妻子一句,却忍不住贪恋她脸上的笑容,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笑了,若是能让她一直这样笑下去该多好,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老爷,妾才不觉得珍儿她们两个是胡闹,您自己是看不见,这几日您的脸色都好了许多,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呢。”

    林氏小心翼翼的放下托盘,端起那盏虫草汤执勺打算去喂吴二老爷。

    却被吴二老爷一把接过:“你自己身子还不好,莫要如此操劳,日后这些事莫做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原本笑意的脸收敛了些:“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几日身子好似真的轻了许多,头也不再昏沉了。”

    若,真是外人逼一逼自己的病就轻了,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只是,自己那两兄弟一向目光短浅,做事没有头脑,怎么可能不动声色就做出这样的事来?

    要是这样,自己身边定然有人给收买了!

    会是谁呢?

    还是说珍儿听到了许娘子的推论,将自己身边的人仔细筛选了,所以自己的“病”才会轻了?

    可这筛选人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何偏偏这几日自己才开始轻起来?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病”是自己两个兄弟的手笔,可是无论怎么推断,最后都会推断到他们头上,就不能让人不怀疑了!

    为什么呢?

    三弟抢了朱氏,自己一声不吭,毕竟当初他们情投意合。

    且,自己也因祸得福遇到了林氏,所以他从来没有记恨过。

    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后,更是不曾忘记母亲与他们,巴巴的将他们接来锦衣玉食的供奉着,按理说,他们不该如此才对!

    难不成这财帛动人心到六亲不认了么?

    吴二老爷喝着虫草汤,思绪早飞出了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