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浮录

第三章 粉墨登场

    唐柚儿猝不及防,但好在反应敏捷,猛的向后一仰,单脚勾住桌腿,身体一横,将这掌堪堪闪过。不等她反应,广离子瞬间变掌为爪,带着劲风抓向唐柚儿的脖颈。

    唐柚儿躲过第一招已是拼尽全力,这时身体失去平衡,惊叫一声,从凳子上跌落在地下,却阴差阳错的正好让过广离子的杀招。

    唐柚儿不敢停顿,摔在地上就势一滚,来到了门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还没站稳,只听一道破空声响起,眼角瞥见暗光一闪,唐柚儿下意识的旋身一跃,躲在了前厅的柱子后面,回头一看,一支一寸长的小镖正打在她方才起身的位置,劲道之大,将雕花木门打的木屑四飞!

    “叔父,您这是做什么?!”唐柚儿惊魂未定,躲在木柱后面不敢出来,惊叫道:“您为何要对柚儿下如此杀手?!”

    她看不见广离子的面容,也不敢探头出去,只得紧贴着柱子,将自己的身形藏在烛光照不分明的阴影里。她能听到广离子沉闷的呼吸声,似乎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你不是唐柚儿。”广离子开口说道,声音已冷若冰霜:“你是什么人?冒充我大哥的女儿到底是何用意!”

    唐柚儿一愣,随即忙说:“我真是唐柚儿!叔父你何出此言啊?!”

    “别再惺惺作态了,你不是唐柚儿,也不是唐门的人。”广离子冷哼一声,慢慢的朝唐柚儿躲藏的那根木柱靠近:“你利用我不曾见过柚儿的劣势,假冒她骗取我的信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实交代,看你是个小女娃的份上,我可饶你一命!”

    说罢,不等对方回答,广离子突然拔地而起,身形一掠,宛如一只大鸟,冲到唐柚儿藏身的位置,瞬间抬手就是三道暗光射出!只听啪啪啪三声爆响,三只暗镖尽数打在柱子之上,没入木头里面寸许,可柱子后面哪还有唐柚儿的影子!

    广离子一怔,只听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阁主说当今唐门的掌门不该是唐千山,应该是你唐千海,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正是那个假唐柚儿的声音。

    广离子抬头看去,只见假唐柚儿不知何时已上了房梁,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横梁之上,一双小腿挂在梁下,小脚一荡一荡,笑眯眯的看着他:“前辈果然比唐掌门高出不少,单说心思如此缜密,能看穿我不是唐柚儿,就配的上阁主对你的评价。”

    广离子缓缓转身,与假唐柚儿拉开了些距离,双手缩进袖袍里,目光从未离开对方一寸,开口道:“你是凌霄阁的人。”

    “我是凌霄阁的人。”假唐柚儿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广离子,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不过晚辈到真是对前辈佩服的紧。”说着她双手托腮,黛眉轻蹙,好奇的问道:“我自认假扮唐柚儿虽不是天衣无缝,但也无甚疏漏,前辈从未见过这小妮子,我二人年纪相仿,所呈上的又确确实实是唐掌门的亲笔书涵……”

    唐柚儿顿了顿,做了个思索的表情:“前辈到底是如何识破我的呢?”说着,她笑盈盈的望向广离子,真好像是个勤学好问的小姑娘一般,等着广离子解答疑惑。

    广离子面色阴沉,心中摸不透这假唐柚儿到底什么路数,自己方才突然发难,接连几招都被安然躲过,自己纵然不是一代宗师,但也绝非俗流,她虽然神色惊慌,躲得狼狈不堪,似是歪打正着,但恐怕绝不是侥幸逃脱。随即又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上得房梁,身手定然不弱!此时知道自己已被识破,还能气定神闲的坐在梁上和自己说话,显然是有所依仗。

    广离子毕竟是老江湖,虽算不得一流高手,但凭借着一手暗器与缜密的心思,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他为人谨慎,当下知道这女子定不简单,恐怕还藏着什么后手。

    广离子不动声色的盯着她,暗暗的凝神静气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屋外一片寂静,并无异样,他又散出内力探知周围五丈以内,也确实没有感知到有何人埋伏。

    他刚想松口气,忽然一怔,不对!四周太过安静了!这虽然是他起居的后院,弟子夜里都住在西跨院的厢房,很少擅自进入这里,但平时即使再晚,也会有一二守夜的弟子在四处值守才对。方才的打斗声着实不小了,若是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有人前来查看的!

    假唐柚儿等了半晌,见广离子面色阴晴不定,忽然开口笑道:“前辈不必琢磨了,今夜不会有人来打搅咱们的。”

    广离子闻言眼皮一跳,这女娃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在江湖闯荡了大半辈子,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怎会如此轻易的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猜中心思!不会有人来打搅?莫不是门下弟子都在方才这短短时间遭遇了什么变故?广离子脑中飞转,不由的冷汗岑岑。

    “前辈还是快跟我说说是怎么识破我的吧!”假唐柚儿撒娇似的催促道:“我真是好奇死啦!”

    广离子定了定神,管她有何诡计,凭自己的本事还真能折在这小丫头手里不成!想到这里,广离子反倒镇定下来,得先让这女娃放松警惕,再做打算!

    念及此处,他放松身形,眼睛却依旧死死的锁住对方,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举向假唐柚儿的方向。

    假唐柚儿不明所以,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仔细看去,只见广离子手中扣着三枚暗镖,暗镖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比常见的唐门暗镖小了几寸,奇特的是这扣镖的手法,广离子五指半握,是用指头的第二个关节死死的夹住了镖尾。

    广离子手指翻飞,如同一只飞鸟,三枚小镖在他手中翻转腾挪,忽然不见,又在下一刻忽然出现,好似变戏法一般,可不管手法如何变化,广离子的手指都是抓在镖尾,不差分毫!

    假唐柚儿盯着看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不住地摇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百密一疏,没想到千算万算,却在这个地方漏出了马脚!都怪我命犯太极,总管不住自己这好奇心,不成想反倒画蛇添足,自己漏了破绽!”

    广离子收回手臂,将手又隐于袖袍之中,冷声道:“唐门的弟子从小就与暗器打交道,暗器对于我们来说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不会再有人比唐门更精于此道。暗器的种类不下百种,很多暗器上都会喂上剧毒,有些毒性猛烈,即使只接触到皮面,也会有性命之虞,所以,除非戴着鱼皮手套,否则,唐门弟子是绝对不会用手直接接触暗器的锋刃……”

    广离子冷笑一声,继续道:“唐柚儿是我大哥的女儿,我虽与她素未谋面,但我不相信唐门掌门的女儿,会连持镖的大忌都不知晓。”

    原来方才广离子将那支异形镖赠与唐柚儿,本是希望自己的侄女儿能继承这支镖,算是继承了他和大哥从小的志愿,也了却了自己心中的遗憾,却发现唐柚儿竟徒手捏起了镖尖,这在唐门之人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自己幼时就因为这种错误挨了不少责罚,所以他立马断定这个唐柚儿是假的。

    假唐柚儿笑个不停,本身完美的计划功亏一篑,竟是败在自己的好奇心上,当时若是能管住自己,不去着急打开盒子看个究竟,只怕也不会被广离子识破,想通其中关键,令人啼笑皆非。

    广离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是凌霄阁中何人,假扮唐柚儿来找我又意欲何为?”

    假唐柚儿停下了笑声,在横梁站起身子,拍了拍裙上的尘土,正色道:“好吧,既然前辈已经解答了我的疑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让前辈死个明白,也算是对前辈的尊重。”

    假唐柚儿从横梁上飘然落下,体态娇小,身姿轻盈,像一朵随风飘落的花朵,极具美感。她整了整衣襟,笑容满面地道:“晚辈鹿野苑,在凌霄阁司人君之职,此行是奉阁主之命,来送前辈上路与唐掌门作伴,以祭琉璃仙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