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遮烟暖

第十九章 相见

    “六皇……六爷,咱们不是约了那位吗?”高一些的那名侍卫看着前面闲逛的主子无声的叹了口气,小声的提醒着主子,以免误了见面的时辰。

    哪位被叫着六爷的枣红衣衫的公子,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见侍卫不再唠叨,就继续慢悠悠的逛着,仿佛自己出门的目的就是为闲逛一般。

    三人一路走走看看,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家较为热闹的客栈。

    客栈位于内城边缘,说是热闹倒不像是哪些有名的客栈酒楼般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只是比周围的几家要好上一些罢了。干净的大堂里座了三五桌客人,还有一名小二正领着三位客人上了二楼,想必是要住店的客人了。

    掌柜站在柜台后利落的拨着算盘,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口。见有人进门,手中的动作依然不变,只抬头唤了一声大堂中忙碌的小二。

    小二应了一声,利索的收拾完自己手里的活,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招呼着三人,“各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六爷见小二笑得喜庆,微微扬手抛了一锭银子给小二,“我们约了人,麻烦小二带我们去天字四号房。”

    “好咧”小二满脸笑容的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一甩身上的毛巾,带着三人上了二楼。小二将他们领到天字四号房门口,就回楼下继续去招呼客人了。临走时还交代三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只需摇摇房间的铃铛即可。

    六爷看了侍卫们一眼,两人立马领会了六爷的意思,一左一右的站在了房间门口。六爷又扫了一眼楼梯口,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就推开了天字四号的房门。

    客栈的房间不大,但还是由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间。六爷推开门并未直接看到屋内的人,只是隔着在屏风上看见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内间的人听到开门声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用茶匙将茶叶放入茶洗中,仔细听还能听到热水沸腾的声音。

    六爷怯愣了一瞬,便迅速转身关上了房门。而后站在门口透过屏风观察着内室的人,想上前,却又有些近乡情怯的情绪萦绕心头。六爷不着痕迹的整理了下衣服,才绕过屏风缓步进了内室。

    内间的人迅速的洗完茶,将茶投入了煮沸的茶壶中,又把小炉的竹炭往外拨了些后,才把放了茶叶的茶壶温在了小炉上。面容柔和的人煮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又带着自己独有的温润。

    熟悉的动作让六爷少了些许的陌生,他正要开口询问,便听见对面的人轻声的说了句,“坐吧”。清越的声音仿佛带着无限的包容,让六爷瞬间红了眼眶。

    六爷听见对面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后,又听见对面的人问了一句,“六爷,怎地来了南庆?”

    “先生不是也在南庆吗?”赌气的话一出口,六爷便有些懊恼。但见对面的人面色如常,并未被自己的话影响到,便连那丝懊恼也没了,只余下生气了。

    对面被叫做先生的人,见六爷生气并未出声安慰,只提起泛起茶香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了六爷的面前,一杯拿在了自己手里,然后轻轻了闻了闻茶香。

    六爷在街上逛了许久,又吃了好些小食,正是口干的时候。他本想拿起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只是当他闻见熟悉的茶香时又舍不得了,只拿在手中小口小口的轻抿着。

    茶香入口,胸中的气闷已经少了许多,只是嘴却不饶人。“这南庆的茶,果然与我们胧月的不同。先生喝了七年,可还习惯?”

    对面的先生听见六爷诘问也不着急,拿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又细致的闻了闻茶香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何谈习不习惯?”

    “想来,先生应该是习惯的。”六爷定定的盯着对面先生,想看清楚先生此时的神色,但对面的人脸上一如既往的依然波澜不惊,让人窥不出半分端倪。

    六爷依然动作不变的喝着茶,只是动作中透着些委屈。先生他总是这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惊喜亦或是气愤。自己的到来,就没让他感觉到半分的欣喜吗?

    先生看着对面,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轻的几乎没有人听到。他其实没有月启绪看到的那样平静,当他知道月启绪来南庆时也诧异了许久,同时也气他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就贸然出手,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他从小就养到大的孩子呀!

    先生平复了一会儿,才看着对面的月启绪说:“六郎,你是不是派人刺杀风腾易了?”

    月启绪听到了久违的称谓,一瞬间将所有的尖锐都收了起来,只别扭的回了一声,“嗯”。

    “胡闹,这是在南庆!回去后立马收拾东西胧月。”明明是一句非常着急的话语,可是从先生嘴里说出来却总是不疾不徐的,好像不是一句命令,而是在和对方商量一样。

    “我不回去,我才刚到,我要玩几日再走。”月启绪没想到,二人时隔七年的第一次见面,先生对他说的话,竟然让是他离开,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六郎,听话。风腾易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你派人刺杀他,他定是会加倍的报复回来的。”先生在南庆待了七年了,自认为十分了解风腾易的为人,他又劝说道:“而且你的身份敏感,一旦挑破,就会引起两国之家的战火,到时不仅百姓受苦,你在胧月的处境也会更加艰难。”

    月启绪毕竟还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听见先生关心的话语,便不再和先生对着干了。“我让丝旋阁做的,他查不到我身上的。”

    “风腾易此人要比你想的更厉害,何况如今的南庆,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中,很少有事情能瞒过他的耳目。你先回胧月,等过些日子我到边境去见你可好?”先生终是妥协了,他知道月启绪来南庆,为的是见见他。月启绪自小由他带大的,他自然不敢拿月启绪的命去赌。

    “好吧”月启绪虽然任性,却并非是不懂事,他自然听出了先生话语中的担心。

    去留的问题二人已经达成共识,便没有对月启绪来南庆的事情过多谈论,二人将胧月和南庆的消息分析了一遍后,月启绪就先带着侍卫离开了。

    先生看着月启绪离开的背影,想起了月启绪刚刚告知他的消息不禁有些无力,更多的确是无可奈何。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先生才披上了斗篷,将脸遮严实后离开了客栈。

    月启绪这边离开客栈后,便回想着先生告知他的话,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并一边吩咐身后的侍卫。“回去后,立马收拾东西回胧月。”

    侍卫们见主子终于愿意离开南庆了,自然是高兴非常,都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客栈里,小二依然忙碌着,和他们离开时没有半分不同。但当二人正要推门进入房间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一名侍卫将月启绪护在身后,另一名侍卫猛然拉开门房。只见房间里,立马冲出了几名黑衣死士,齐齐向他们攻来。不仅如此,在开门的同时,他们身后也冲出几名黑衣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侍卫见状,立马上前和黑衣死士缠斗了起来。好在黑衣死士对侍卫并未下死手,只是不停的朝月启绪攻击着。直到其中一名黑衣人将月启绪的胳膊划伤后,就立马撤离了。月启绪的侍卫见死士撤离,立马回身查看月启绪的伤势。

    月启绪看着自己的胳膊,想起了先生的话。果然,南庆的一举一动都在摄政王的掌控之中,自己还是太轻敌了。月启绪略微包扎了一下,就立马让侍卫收拾东西,三人快马离开了南庆。

    月启绪的到来,并未给南庆带来多大风波。反而是千里之外的巨泽,又发生了一场大型的水灾,让本就流离失所的百姓雪上加霜。

    巨泽在南庆国土的最西边,因为土地比较肥沃,所以发展的还算可以。因为离都城较远,所以此处放在国土辽阔的南庆,便算不得什么了。

    巨泽府是西泽郡下五个府城中的一个,这一次受灾的主要是巨泽,与它相邻昌泽和盛泽也受到了波及,不过都没有巨泽严重罢了。

    巨泽府下辖有八个县,第一次水灾时只有两个县受到洪水的波及,巨泽知县覃梧栖立马向周围郡县借了粮食。本想着这些能够让百姓撑到朝廷拨粮的时候了,谁知道第一次的水灾才过去了几天,第二次的洪水就到了,而且这次的范围更大,几乎整个巨泽陷入了洪水的阴影中。

    洪水已经将半个巨泽府淹没了,并且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位置高一些的村子正在紧锣密鼓的撤离,低一些的村子也由捕头组织百姓去搜救了。此时的巨泽府衙中一片慌乱,穿行在府衙中的发展衙役们步履匆匆,没有人顾得上被洪水冲倒的屏风和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