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之皇朝

第96章 晴空炸雷

    又是一年三十晚,今年的迎新宫宴依旧在行云阁。

    不同于去年的今天。

    我今年是必须出席,因此也就懒得再去张罗什么意外节目来锦上添花了。

    年纪大了就爱犯懒了,这是我给自己开脱之词。

    我和皇伊贤着了新做的礼服,皇伊贤笑着说我设计的很有意思,这款式相近,用色相同,花案又有区别。让人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人之手,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抱着他胳膊说这可是我和哥哥的情侣装。

    他却是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话我是个小赖皮,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黏着哥哥。

    我看他明明嘴上说嫌弃,但明明就很受用,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直说今晚过后要把衣服存起来,等以后白发苍苍了还要跟我一起穿来看。

    我亦点头赞同。

    临近酉时,我们两个携手前往行云阁。

    今日依旧照着上一年的例子,大臣与命妇同席。

    皇伊贤的席位在正中,我则在他左手边。入席后,照例众人行礼。而后皇伊贤下旨开宴。

    我们看着歌舞,边吃边喝。慢慢的就有大臣开始敬酒,说着吉利话。

    我看见世家子弟的席位中并没有凤云鹤的身影,不由得便松了口气。这家伙不来添堵,我可就自在多了。

    只不过今日的右相倒是有些奇怪,心不在焉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虽说宫宴上喝的酒都温和,但照他这么个喝法,很快就会醉了吧。

    不过,未等酒过三巡,他就已经端着酒杯起身,毕竟年纪大了,硬撑着起了两三次才在常侍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到正下方,跪下。

    他这一举动,别说在场的众臣,连我和皇伊贤都吃了一惊,不自觉放下杯盏,看着他。

    此时大殿中除了殿外的丝竹声不断传来,简直可算是落针可闻。

    “陛下,殿下,臣为皇朝劳碌一生。待到年迈却要为凤家的未来忧思忧虑。我凤家儿郎虽不说个个优秀,但臣最宠爱的鹤儿却是出类拔萃,顶尖的人才。如今已到成亲的年纪,却依旧没有订下亲事,让臣寝食难安。”右相话语微顿,极快的瞟了我一眼。

    继续开口:“今日阖宫夜宴,臣想趁此良辰美景,为臣的鹤儿求娶一门好亲事,还请陛下和殿下应允。”

    皇伊贤淡然一笑:“右相快免礼,小鹤本就是朕看着长大的,人品秉性都是上乘。如今不知不觉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不知右相看中了哪家姑娘,但说无妨,朕和阿卓都可以为鹤儿主婚做见证。”

    皇伊贤话语中也捎带上了我,这是在防备右相说出凤云鹤要当幕后之臣之举。

    我亦开口:“是啊,凤云鹤与本殿也有数面之缘,他要娶亲,本殿也乐得做这个媒人。”

    下方知道我和凤云鹤那场惊动盛京的盗版官司的官员此时都憋不住想笑,这个数面之缘怕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见面。

    然而右相却是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说道:“臣要为鹤儿求娶程大人的亲妹妹,程容霖姑娘。”

    霎时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阖宫夜宴,满朝文武权贵云集的重要场合,右相竟然堂而皇之的说要娶一个莫须有的人。

    我就不信这在场的人还有不知道容霖就是我在千阁学坊的名字的。

    我惊愕的与皇伊贤对视了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右相是在开玩笑吗?”

    右相抬头与我对视,那眼中的神情复杂的让我心里砰砰直跳。

    而后他又低头:“臣没有开玩笑。臣是认真的,臣的鹤儿也是认真的。”

    “右相大人可真是会挑选孙媳妇,这大殿中还有谁人不知这程容霖究竟是谁?”左相一口饮尽杯盏中的酒,悠悠开口。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臣亦知道左相大人家的夙歌长公子也是看中了程容霖,只是不知道,左相大人是否也有迎娶之意?咱们可以公平竞争。”右相话是对着皇伊贤说的,看的却是左相。

    左相拉下脸来,半晌才答道:“我家歌儿还在前线浴血杀敌,右相此时提亲,哪里又有公平之意。不若等夙歌凯旋,在与令公子一较高下吧。”

    “我看这就不必了。”右相冷冷的斩断了这条迂回的线,转身对皇伊贤又是一揖:“陛下,臣的鹤儿可是能入赘程家的。想必夙歌可就做不到了吧。”

    右相一语既出,满堂哗然。

    凤云鹤虽还没有正式继承凤家,但就其的身份地位来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早晚而已。但眼下右相的意思,却是断了凤云鹤的继承权。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既然宠爱,既然欣赏,又为何要放弃。

    而此时,皇伊贤虽久未开口,但神情却郑重起来。

    连同左相,此时也蹙眉审视着右相。

    “即便夙歌做不到入赘程家,那也不妨碍他们共同竞争,眼下的事还有一位有话语权不是吗。”左相也是明白自己孙儿的心思,话虽委婉,但却是不让。

    这话一出,满堂的目光都扫向了我。

    “既然如此,就让程爱卿来替令妹作答吧。”皇伊贤轻巧的就把砖抛给了容若。

    容若一听赶紧走出席位,跪拜在地。

    他也是左右为难,这么大个砖,哪里是他一个三品官的寒门子弟能接得住的。虽然知道我的心思,但皇伊贤他可看不透。嗫嚅了一会,只能答了句:“臣先谢过陛下,以及二位大人的看重。待臣回府问过舍妹的意思再给二位大人答复。”

    皇伊贤神色微缓,开口应了:“也好,那令妹有了答复后,程爱卿要尽快告诉左相和右相府上。莫要耽误了彼此的男婚女嫁。”

    “臣,遵旨。”程容若叩首后退回自己位置上。

    倒是右相,满腹愁思,仰天叹了一口气,眼角似有泪,却被他飞快的抹去,蹒跚着回到自己席位上。

    我只觉得他这一刻的身影甚是凄凉,似是有苦难言,不禁心中暗暗存了疑惑。

    对他一直以来的厌恶感此时被同情心压制住了,在我眼中他此时也只不过是一个在伤心的老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