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沟派出所。

    这桩老旧的建筑矗立在这里也快半个世纪了。

    进门大厅，而后十多米深的走道，并不宽敞，两人并排同行便有些局促。

    有限的空间布排着六间房，两旁边从依浅至深。

    左边第一间，章丘与其他五位同事的办公室，紧挨着的是所长与老崔的办公室，再往里便是卫生间。

    右手边则以次为装备室、档案室、监控室。

    顾名思义，装备室内放着一些几乎用不到的警用装备，常年挂锁，章丘一次都没有进去过，里面的东西是以派出所为单位编配，非必要事件所长本人也不能碰。

    档案室好一些，派出所多是民事纠纷，少有刑事案件，所以里面的东西几乎对内部人员公开，重则也不过是些行窃斗殴的事情。

    至于监控室，一个几平方大的房间，刚好能坐下一个人，墙上只挂着三个显示器，派出所门前，室内大厅及走廊。

    连接门前监控的显示屏呈雪花状，有段时间了，刮风折了线路，监控受损，上报后维修人员还没来得及修复。

    标准三十天内存更新覆盖。

    大厅斜角监控。章丘没有将时间跨度胡乱拉长，就定在近一周内，开始翻看监控记录。

    7天前，同样是章丘的夜班。

    但正因为是与往常无异的寻常一天，经历重叠，便不会有任何记忆点。

    监控显示，清早7点，自己从浅睡中醒来，将大厅桌椅简单归整，而后换上便装打着哈欠等着同事。

    八点整，老王第一个到，而后是强子、小云，还有最后一位几乎没怎么和自己聊过天的同事大哥，姓陈。

    二倍速到三倍速…这一天没有任何状况，这天是小云的夜班，同样没有异常，小云翻阅着文字熬时间，过了凌晨便趴在服务台桌上睡了过去。

    6天前清晨至午后与前一天没差，直至临近黄昏的下班前…当时强子和陈哥在办公室内，自己当时应该和老崔在外简单巡视，大厅只有老王一人。

    随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监控，紧盯屏幕的章丘心脏猛地一滞，而后狂跳不止。

    赵明！

    这是6天前的监控，医院值班护士说，赵老师于3天前被送往太平间暂留，随后至火葬场。

    章丘紧锁眉头，如此看来，赵老师生前来过派出所！

    监控中的他只见一侧面庞，似愤怒，举止动作显得激动，老王赶忙迎上，好像安抚着什么，强子与那并不熟悉的陈哥闻声倚在办公室门前探着脑袋往外看。

    老王拍了拍赵老师肩膀，递去一支烟，与后面两个同时点头示意无事，而后带着赵老师去到门外…戛然，等老王再回到监控画面时已是几十分钟后了，赵老师没再跟过来。

    5天前与4天前的监控一切如常，多倍速快进，章丘偶尔暂停或放大画面，没有异常。

    直至3天前…

    这天，由午时开始，监控画面出现了不规则的损坏，忽烁大片雪花或是马赛克，章丘不断暂停截取，愣是没找到一张完整画面。

    他紧缩眉头，这是原始的监控画面记录，不存在什么后期处理…要么是巧合，大厅斜角监控也于彼时正好损坏，要么…

    章丘没再联想，并没有放弃，继续暂停截取，透过一些残影与轮廓，结合自己的记忆，他很笃定从画面出现‘异常’的节点来看，正是那对母女第一次来派出所的时候！

    时间是吻合的，自己的记忆不可能错乱。

    逐帧暂停！

    果然在一些较为清晰的画面中，捕捉到了那对母女的身影…

    而后画面清晰。

    章丘皱眉低喃，“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回忆完整，没有任何异常，但恰是如此，毫无头绪。

    正想着，他下意识按下暂停，目光停在了正在通话，往外快步离去的陈哥身上。

    像素并不高，但彼时陈哥的慌乱难掩…

    “自己的手机，他去做什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章丘没有恶意揣测，但这处画面，记下了。

    陈哥离开的时间是下午4点，至下班前再没回来。

    然后是2天前的监控。

    “怪了…”章丘感觉自己肺里被灌了冰水，吐出的气都是凉的。

    监控画面又恢复了正常，这就侧面证明了大厅监控本身没有问题。

    当天是强子的夜班…

    “真如李娟母女说的那样，是误会吗？”

    夜里，监控画面中的强子仍是抓耳挠腮，直至晚上9：45，画面中的大厅灯光开始闪烁，照同事们来看是因为电压不稳，而后9：50时整个画面猛地一黑。

    并没有雪花或是马赛克，就是断电后画面自然丢失。

    10：02，屏幕重新亮起，监控画面中便见强子独自一人在打听踱步，手持警棍，似挥舞着大喊大叫…半个小时后，他闹腾够了，也累了，蜷缩在监控死角的墙下。

    直至昨日清早，老王仍是第一个赶到，立即发现强子有异，跑了过去…毫无征兆，监控画面再次出现相同一场，雪花、闪烁、马赛克…

    尤其是快到9点时，画面甚至扭曲！

    屏幕前的章丘紧咬下唇，拳头的关节泛白，这会脑袋虽然有点沉，但他可不会记错…昨天清早，自己醒来后状态不佳，比以往来的晚了些，时间敲好在临近9点时…

    “他妈的，怎么感觉…有我在的时候，这画面就有问题呢？！”

    也不准确，因为再往后拖进度时，监控画面便恢复如常。

    “当时我先去了偏凉村，然后回了趟所里…”的确如此，监控画面清晰可见，下午4点自己返回派出所与老王等同事交谈，而后再次离开。

    “我去了小卖部，去了学校，再回来…”

    画面再次出现异常。

    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章丘记得清清楚楚，同时监控画面中，自已独自坐在大厅服务台里值夜班…

    而后起身，一步一顿走向门口，虽然是大厅监控死角，但章丘记得时间节点，当时正是吴三铜的女儿来寻自己。

    几分钟后，画面中的自己离开了…

    事实上，到这里章丘不得不承认，诡谲之事已然存在，反倒恐惧少了些，多了急躁。

    “是我有问题吗？”章丘冷静分析，否定了这个推测，“什么东西影响着监控画面，没有规律吗？”

    他低喃着，没有停，将监控进度向着当下的此时此刻继续拖动。

    范围在不断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