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的童话

第六章 无声的告别

    展览结束后就是两天的参观活动,丁沅感觉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旅游。

    海参崴真是一个好地方,港宽水深,港口的旧军舰都显示着原来这里曾是个重要的军事要港。

    一百多年过去了,虽然以前属于中国,但现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东方的面孔了,多少人曾经怀念的东西就这样被埋在地下了。

    最后一顿晚饭,大家都比较兴奋。

    为了照顾到客人,金梅和丁沅坐了不同的桌。吃到一半的时候,金梅带着丁沅来敬他们一杯酒,感谢他们对金丽的支持。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有些人开始开起了一些不太适宜的玩笑。

    “金总,能不能让小丁陪我喝一杯呀?”A城的刘经理问。

    “刘经理,小丁不会喝酒,只能意思意思了,抱歉了。”金梅说。

    “我们在国内一晚上两万的服务做得很周全了,到你们那好几万的服务怎么一杯酒都不让喝呢。”他笑着说,眼里露出了可笑的自负。

    “请刘经理不要把我们的商务服务跟您的所谓服务相提并论。”金梅严肃地说。

    丁沅看着刘经理,她脸上没有笑容,她也不会那种应付的微笑。

    “小丁对今天的工作还满意吗?”旁边的申经理也故意问。

    “如果申经理刘经理工作上对我不满意可以直接提意见,但是别用其他的方式,因为我这个人还没学会拐弯抹角。两位如果想喝酒,我可以陪你们喝个尽兴,希望今天喝完场酒后,请记住金丽只为尊重的客户服务,如果做不到就抱歉了。”丁沅拿来两瓶酒,各放在申经理和刘经理面前。

    “两位想怎么喝才显示我们金丽的诚意?”她说。金梅赶紧拉着她,她想起自己遇见她醉酒的事,以为丁沅不大会喝酒,万一醉了事更大。

    “好,小丁豪气。那咱们就各一杯一杯的喝,把这两瓶喝完如何?”刘经理说。大家都有点不服气他欺负一个小姑娘,一杯一杯的喝,她一对二,不是意味了她要喝双倍的吗。

    “好。今天在这里也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这两天我们听了不少这里的故事,我们好像也有理由为一九三八前逝去的同胞们喝一杯酒,寄去浅薄的哀悼。”丁沅说。

    “不愧为B大的高材生,站的高度就是不一样。”有人在底下说。隔壁桌的人也凑过来,刘经理和申经理听完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丁沅还是说到做到,一杯接着一杯,把两瓶酒给喝完了,他们都有些半醉的样子,而丁沅却异常清醒。

    金梅想这个小姑娘这么能喝,当初是怎么醉的?

    丁沅也不想他们下不了台,就装着一些醉意说:“谢谢刘经理和申经理对我们金丽的支持,今天估计是我的豪气打动先人们,让他们助我一臂之力。我就是一个直肠的人,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指正,我一定尽量改进,但是无理的要求我们还是照样会拒绝。”

    金梅也过来打圆场,陪大家喝了一杯后就假装扶丁沅走了。丁沅想还是装醉说话比较痛快。

    来到房间后,金梅见她一点醉意都没有,就知道她刚才是故意的。

    “我那晚遇见你的时候,你醉得不醒人事,今日为何喝了这么多都没事?”金梅问。

    “不知道,也许是真有先人助我。”

    “你还用这种事诓我呢?”金梅笑着说。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是挺开心的晚餐,为什么总有人会发出一些让人不快的声音。”

    金梅告诉她:“有些男人总会把黄色段子当乐趣。记住两个字:尊重。金丽不会为了讨好客户而接受那些低俗的玩笑,咱们公司又是女性居多,我当初看中你就觉得你够有个性。我所期望的是他们看到我们的服务,而不是盯着咱们的性别。你这次做得对,但是下次不能让自己喝酒,还是要用语言还击别人,有时语言比行动更有力量。”

    丁沅从没想到金梅会这么说,她以为她会责怪她得罪客户,说什么“客户就是上帝”的话,她的话真的感动了丁沅,虽然自己当初的选择有些随机,但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女性在职场确实不容易,但那又如何?总有自己合适的方式。

    她对金梅也多了一份尊重和感激之情。

    回到国内以后,金梅收到不少客户的来信,有些还专门提到下次由丁沅带团。

    有了别人的认可,丁沅开始有了工作的热情和信心。

    四月份的时候,金梅安排她去了越内的河内,五月份的时候,她去了马来西亚。金梅的安排引起了另一个合伙人张影的不满。她说:“你不能总安排新人去,万一她搞砸了怎么办,那些客户都不是我们能惹的起的。”

    金梅说:“丁沅虽是个新手,但她学习得很快,她办事很稳重,你放心吧。”

    金梅习惯了独行独断,她也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七月初的时候,丁沅回过一次学校,办理一些离校手续。她本来要参加毕业同学会的,因为同事临时生病了,她又代替她去了越南的自贡。回来的时候已是中旬,宿舍的同学都离开了,果然是一场没有告别的毕业。

    她本想跟其他同学好好告个别,但在洗手间里,她听到了有同学在讨论她。

    “你知道吗数学系那个原来特厉害的丁沅被刘教授开除研究生资格了。”

    “真的吗?怪不得这半年都了见不到她。”

    “我今天去交协议书的时候看到她的了,竟是一家连听都没听过的公司。是不是有些自甘堕落了?”

    “不会吧,前两年她风头这么盛,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听说是被男朋友抛弃后一蹶不振。”

    “你怎么知道的。”

    “她同班同学说的。”

    丁沅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直到她们出去了才打开门。原来在同学间她竟是这样被评论。

    她忽然没有告别的心情。没有人需要她的告别,她告别的只是自己的过去。

    丁沅想不知名的公司就这么丢脸吗?我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原来在哪儿都会有让人不痛快的声音,不是所有时候你都可以用一杯酒,用一句话去挡除这些东西。

    也许人不断长大就是学会不断地去承受这些你不喜欢的东西吧,直到有一天哪怕在对面你也听不到,或都听到了也不在乎了。但现在丁沅能做的好像只有回避。

    不知道是忙碌,还是因为心态上的原因,接下来的一年,丁沅再也没有和老同学联系过。

    她总是飞在不同的国家,在国内的不同地城市之间往返,参与不同的展会。忙碌让自己都没有时间去思考工作之外的事,不同的生活方式让她跟自己的过去作无声地告别。

    她喜欢这种平静又有激情的生活。

    但是没有永远风平浪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