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教外史重铸骄阳之人

僭越者的代价

    我坐在蚀烬之塔里,看到了结成了茧被斯登抱着的自己,摇了摇头。

    “怎么了?没像这里的自已一样当上骄阳心里不平衡?”

    黄狗伸着舌头没脸没皮的笑着,我无言瘫回椅子里。

    “你那点故事我看前面就知道个大概了,真是好无聊的戏码啊——带着你的信徒们重新复活骄阳……”

    “你说的没错,的确很无聊——因为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我把双手盘在胸前,往椅背上靠了靠。

    “开玩笑吧?”

    黄狗坐起了身。

    “那你怎么变成司辰的?”

    “你觉得我如果这么肆无忌惮的用着骄阳的神力,居屋里的司辰会装作看不见?我就算是在现在也没动用过几次骄阳的神力。”

    我从椅子上起身,黄狗从桌子上跳下一路踮着小脚跟在我身后。

    “你看看,你就我这么一个具名者,也没有信徒,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呗……”

    黄狗蹭了蹭我的裤脚,我俯下身去挠了挠它头上的毛。

    “我跟骄阳唯一一个赚到的交易,就是用我过往的记忆换来了这个身份。”

    “但你不还是对自己的过去好奇吗?”

    “……”

    我站在高塔的一扇窗前,看着漫宿钴蓝色的光圈。

    “说不定想,也说不定不想……”

    看着又要开口的黄狗,我赶忙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把这个过往的结局先看完吧,你说怎么样?”

    “切,好吧。”

    ——————

    暖流顺着皮肤表层的缝隙流入,不适的感觉逐渐消失,我搓了搓脸,一块块灰褐色的茧层就这么剥落下来。

    “吾主,您应该看看您现在的容貌,破茧成蝶这个词现在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有这么夸张?”

    我看着笔挺的立在一旁的斯登,眼里向外流淌着的是无尽的崇拜与仰慕。

    我没接着与他闲聊,接着浸回池子里,看着一层层向外剥落的旧壳。

    我似乎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人了——我能感觉到冷暖,我能感觉到现在肚肠空空,我能感觉到着略烫的温水带给皮肤的舒适感。

    仿佛这一切,只是一个稍微长了一点的梦。

    我举起自己并不强壮的胳膊。

    就连无力感也是那么的清晰。

    “斯登,麻烦你……”

    骤然,眼前景色黯淡无光。

    仿佛被谁开了一层灰白色滤镜。

    我摇了摇脑袋,看着眼前的一切。

    “吾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

    肩头格外醒目的一只硕大无比的蜈蚣趴在那里。

    我几乎要尖叫出来,我清楚的看到它用牙划开我的肩头,把近乎一条胳膊长的身体钻了进去。

    可是,我无论怎么挣扎,发不出一丝声音。

    然后便是被上通天灵盖,下至脚后跟的剧痛贯穿。

    “作为人类你做的很好了,我走了这么多重历史也没有找的这么好的祭品。”

    视线被无数层的蜈蚣爬行的影像布满,那些东西就像是烙印在视网膜上,我捂住眼睛,它们依然存在。

    “你是什么人!”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光之种能在人类身上生长,毕竟比人类躯体条件好太多的光之果园的土壤都不能让其发芽。”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看清了胸口光之种的状况——原本只是亮盈盈的光点,而现在延伸出无数条根须,连接着我的手臂,脚等等部位。

    “一棵完美的幼株,感谢你的帮助。”

    光点熄灭,我的躯体没了光之种也就是一团堆叠起来的肉块。

    我清楚的看着胳膊,手指,皮肤如同融化的雪糕从它们原本该待着的地方滑了下来。

    …………

    …………

    “满意了吗?”

    我坐回椅子上。

    “光之株……被浪游旅人拿走了?”

    “你应该去问问你的主子。”

    “什么意思?”

    “记得把我的狗放回来。”

    “你……知道我不是……”

    “你一直都不是,它不可能笑的出来;如果你每天都被人拿绞索绞住四肢死命扯还能笑得出来那当我没说。”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把真正光之种的所在告诉我吗?”

    “我说过,我的记忆和骄阳的交易中换出去了,只有我的。”

    “你害死你的同伴,你挑起漫宿的大战,你又一次把骄阳的神魂打散,你亲手抹去了最后的石源神的存在,你让帮助你的司辰化为灰烬……你现在说你交易了你的记忆,那等于对这一切不负责了是吗!”

    “不,你还忘了我抹去掉的那些历史,它们现在变成了塔,这座塔是纪念碑,这座塔是墓志铭。”

    “你这家伙!”

    黄狗骤然没了动物的样貌,被愤怒填满的它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肉堆。

    它十分轻易拍碎了我,就像拍碎一个沙子城堡。

    塔在我粉碎的同时一起粉碎,铺天盖地的灰烬盖住了林地的树木,树木被灰烬侵蚀变成了新的灰烬。

    我在灰烬的中心凝聚出身形。

    “你知道我的权能,就不该再贸然攻击过来,你会很麻烦,我也会很麻烦。”

    “你在扰乱了这里的一切之后却能安然无恙!我不能接受!”

    怒吼震开了茫茫的黑色,它的体型又膨胀了几倍的同时,如同陨石的巨掌携万钧之势迎面而来。

    “权能——虚界之门。”

    我把右手横伸在身侧,灰烬纠集而来凝成如同夜空般的黑幕。

    “你又要用那招了!你还有什么可以抛弃!”

    我伸出自己的左手。

    而后瞬间灰飞烟灭。

    连同刚才还在大吼大叫的它一起。

    我跪倒在地上,灰烬重新凝聚而来,塔的墙上新多出一个狗头浮雕,不过和铺满了整个塔墙面的各式各样的浮雕相比,这实在是微不足道。

    我重新坐回刚才的椅子上。

    “又忘记了不少事情啊……还能写出多少来呢……”

    我挠了挠脑袋,接着我自己记忆顺下来该写到……

    “秦钥向我表明了加入的想法,但我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她不应该再参与进来了……”

    我把笔放在一边,看向塔楼最高处的浮雕。

    那个浮雕从出现至今一直微笑着,这里的一切逃不开她的注视。

    “我让你加入了,我坚定了成神的信念,却换来尸骨无存。可拒绝了你的加入后,我在不想成神的情况下被锁缚在这里,这该不该算是你的报复啊?”

    她依然微笑着,一直这么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