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瓷

019 衙内你快看

    两人惊醒,急忙起身,朝公廨外面跑。

    天,已经大亮。

    一些村民,拿的拿铲子、簸箕,扛的扛木板……朝响浪河几字形河段跑去。

    雨早就停了,怎么还会涨水?夏乐土一边跑,一边想。很快,他跑到了河边。果然,河水大涨,本是小河的响浪河已经成了近二十米宽的大河。再涨十多厘米,河水就会漫过河堤。不要多久,河堤在河水的冲刷下,肯定会崩溃。

    河堤崩溃,首当其冲的就是公廨。

    “哗——”

    一声巨响,因为洪水冲刷,石桥轰然倒塌,淹没在水中。

    “哗——”

    又一声巨响,因为洪水冲刷,靠近石桥的河堤崩塌了一大块。如果不赶快堵上,洪水再冲刷几次,这段河堤肯定会垮塌。

    村民们见了,急忙将木板用绳索捆绑,放到河堤崩塌处,然后填石块。可是,因为石块不能固定,这种填充起不了多大作用。一阵风浪打来,木板受力,碎成好几块,漂浮在水面。石头没了门板,随着水浪,消失得无影无踪。

    “哗哗——”

    几声巨响,河堤开始大面积垮塌。

    再不离开,河堤垮塌,上面的人会被洪水冲走。

    “乡亲们,危险,快撤——”夏乐土见了,急得大喊。

    “不行,河堤垮塌了,你的窑怎么办?”

    “窑最重要,也没命重要,快撤。”夏乐土一边喊,一边去推村民。

    可是,村民们不走,还是不停地树门板,填石块,想阻止洪水冲击,延缓河堤垮塌。

    “铛铛铛——乡亲们,快——”保正一边敲着锣,一边朝河岸跑来。

    在保正的带领下,一群村民扛着草绳,跑到河堤开阔处,快速将草绳铺开。然后,他们在草绳上铺一层柳枝,在柳枝上铺一层掺杂碎石的土,再用一根大竹索横贯其中。然后,几个人一起合作,将逐层铺好的东西推卷成圆柱型,用草绳缠绑,并用较粗的绳索捆住两头,做成一个长约十米直径达一米的埽捆。

    河堤垮塌得更多,洪水开始漫过垮塌处,流向公廨。

    “乐土,怎么办?”严勃一把抓住夏乐土的手,焦急地说。

    这是命,躲不过的!

    夏乐土在心头悲叹一声,绝望地看着肆虐的洪水,真想跳到缺口处,挡住可恶的洪水。

    “快,先把这个埽捆推过去,挡住缺口。”见险情危急,保正急忙提醒村民。

    一个埽捆,重量应该在千斤以上。数十个人喊着号子,一起用力,将埽捆推到河堤垮塌处,慢慢放下,两端的绳索牢牢栓在提前打好的木桩上。这么重的埽捆,两端还牢牢固定,洪水是冲不走的。

    漫溢的洪水暂时得到遏制,如果在缺口处继续叠放几个埽捆,便可阻止洪水。顾不得歇息,村民们马上回到开阔处,继续做埽捆。

    因为只有一个埽捆,洪水还在漫溢,流向公廨。

    半个时辰后,又一个埽捆做成。村民们先将第一个松开,将其沉到水底,然后喊着号子,将第二个埽捆推到缺堤处,叠放在第一个上面,然后固定好。与此同时,村民们在埽捆与堤坝空隙处填石块与黄土,然后捣紧。

    两个埽捆的高度依然不够,洪水依然通过缺口,朝公廨漫溢,但险情得到了控制,不会大面积溃堤了。

    村民们一鼓作气,做了两个埽捆,叠放在缺口处,一一固定。这下,埽捆的高度高了,村民们继续在埽捆与河堤空隙处填石头填黄土,将其捣紧,直至这段堤坝与其它堤坝持平。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努力,垮塌的河堤终于稳固。上游来的洪水开始减弱,水位开始降低。

    险情过去!

    村民们在河堤上跳跃着,欢呼着。夏乐土更是兴奋,抱着严勃,在河堤上转了好几个圈。

    “乐、乐土,瓷窑危险!”

    夏文中过来,颤巍巍地说。

    夏乐土扭头一看,见身后是一片汪洋,心中又是一紧。

    千万别淹了窑!

    夏乐土一阵慌乱,急忙跑进公廨。

    公廨已经被水淹了,水面过小腿。完了完了,夏乐土跑到窑前,顿时傻眼。因为,西窑的三分之一浸在水中,东窑地势稍微高一点,也有五分之一浸在水中。

    冷窑的时间不足,窑内进水,窑镗气氛肯定受到破坏,这次烧窑百分之百失败!夏乐土一阵伤心,双腿一软,差一点坐在水里。好一会,他才站稳脚。严勃也过来,直直地看着两座窑。

    “孩子,这是命,爹不怪你。”

    “孩子,这是命,娘也不怪你。”

    “我不信命!”

    夏乐土怒吼一声,冲到西窑,用铁锤狠砸窑门,将砖头砸松。他扔掉铁锤,快速扒掉砖头,露出窑口。

    窑温已经冷却,夏乐土搬出一个匣钵,晃掉钵盖。里面,是一件青黄色葵花笔洗。他接连看了好几件,有的颜色青中发黄,有的青中发绿。

    “衙衙内,我们来搬吧。”三个衙役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夏乐土嗯了一声,坐到一旁的凳子。

    三个衙役搬出西窑里面所有的匣钵,一一检查,瓷器颜色不是发黄就是发绿,没有一件瓷器是纯正的天青色。

    三个衙役垂手站着,傻傻地说:“衙内,东窑还开吗?”

    夏乐土木然地看着东窑,没有回答。

    “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他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天上的云渐渐散去,隐隐地,一抹天光出现,忽儿蓝色忽而绿色,在蓝绿之间变幻。蓦地,蓝绿中又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天青色!

    夏乐土腾地站起身来,拿起铁钩,撬松砖头。然后,他把砖头一一搬去,露出匣钵,但没有揭掉钵盖,说:“何山,你们来。”

    三个衙役会意,把东窑里的匣钵全部搬出来,但都不揭盖。

    不知什么时候,郑常葆带着察子们,站在夏乐土身后,随时准备抓捕他,还有他的家人。

    “郑大官人,夏衙内是好人,饶了他吧。”

    “郑大官人,夏指挥使是好官,不要抓走他。”

    闻讯赶来的村民,纷纷向郑常葆求情。郑常葆表情木然,不予理睬。因为,他只有一个使命,或护送天青色瓷,或押送夏文中一家三口,别无选择。

    见儿子难以下决定,夏文中过来,说:“何山,你们把所有的匣钵盖子揭掉,把瓷器拿出来。”

    何山他们看了看夏乐土,见他沉默,便将所有匣钵的盖子揭掉。

    “衙内快看——”

    三个人拿出匣钵中的瓷器,异口同声地喊道。

    夏乐土听了,急忙冲过去,从匣钵中拿出一件葵花笔洗,对着天空,细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