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径

第十七章 你死我亡

    即使通连续两次听到陈颖的回答,陆泽仍然没法确定她的位置。

    突然间,少女曼妙的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螳螂’的身后,她高举手中的匕首,像是高举胜利之剑的骑士。

    匕首猛地向下,刺进正与陆泽僵持的怪物眼睛,怪物黑色粘稠散发着强烈臭味的血液混合着它眼球灰白的组织一同喷溅而出。双眼的位置是‘螳螂’全身上下为数不多可以被匕首这种近战武器刺穿的地方。

    不知道陈颖是对怪物有所了解,还是单纯的选对了地方,但陆泽很高兴她成功伤到了怪物。

    ‘螳螂’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嚎叫,它放弃了与陆泽僵持,后肢猛地用力消失在黑暗之中。

    “有什么事等回到避难所再说。”

    陈颖几乎没有停顿的说。陆泽点头同意。

    然而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未就此停止,‘螳螂’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送到嘴边的猎物。

    陆泽尝试用手电光确定它的踪迹却再次被躲避,然而这一次的怪物躲避的方向却让陆泽的汗毛直立。那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布兰德逃跑的方向,单人隧道出口的方向,它不是在躲避光线,而是打算更换猎物。

    “不好!”

    布兰德根本不知道怪物会朝着他袭去,他没有时间做好准备。而且作为一个学生,他的身体并不强壮,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像陆泽那样与这只虚弱的怪物进行对抗。

    陆泽飞快的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跟在后面的陈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提高速度跟了上去。

    布兰德努力奔跑着,在陆泽与怪物僵持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快到了单人隧道的入口。然而他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步步紧逼。

    陆泽听得到黑暗中不时传出的声音,一改之前的窸窣声,现在传来的声音更像是气球破裂发出的沉闷爆炸声,那声音来自‘螳螂’的两条强壮的后足发力的声音,每次声音都代表着‘螳螂’跃起,朝着它的目标更近一步。声音的位置变换也确定了陆泽的猜测完全正确。

    与此同时陆泽发现他们附近的‘螳螂’并没有表现出像资料片中那样超高的机动性,它在黑暗中发出声音的位置前后相距并不远,而且每次发出声音的间隔要比陆泽以为的要长,这只能说明眼前这只‘螳螂’的跳跃距离十分有限,并且每次跳跃完它也需要比其他同类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下一次跳跃。而这两点对于‘螳螂’来说就像人类跑动时的步幅和步频一样重要。陆泽飞快的在脑海中分析,不知是不是过度饥饿的原因,这只‘螳螂’明显不如它的其他同类更有战斗力,它的机动性也相较于同类有了极大的削弱。

    也许这样,还赶得上救下布兰德,陆泽心想。只要赶在怪物袭击布兰德之前……

    正如陆泽猜测的那样,‘螳螂’只是领先他们十几米的位置,并没有完全的拉开距离将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布兰德很少进行身体训练,也因为如此他全力的跑动速度还是比陆泽差上一大截。

    陆泽粗略的判断了一下自己布兰德之间距离,仅凭肉眼观察,他只能得出距离在一百米左右的结果。眼见自己与布兰德的距离越来越近,陆泽心里也愈发紧张起来,怪物在他左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它相较布兰德的距离更近,只要距离足够,它会怪物当机立断的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陆泽察觉到了黑暗之中一丝微弱的声音变化,变化来源于声音出现的频率。

    它在加速!陆泽飞快做出判断。

    像是距离终点前的最后冲刺,‘螳螂’加快了跳跃的速度。它似乎发现了陆泽和陈颖试图阻它的行动,试图甩开他们独自猎食远处那个匆匆逃跑的身影。

    让陆泽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螳螂’通过几次连续几不间断的跳跃迅速拉开了它与陆泽两人之间的距离来到布兰德身边。即使是虚弱状态下的怪物,也能爆发出人类难以想象的潜能。

    布兰德注意到追上来的怪物,出乎陆泽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那些资料片中因冻结反应四肢瘫软或呆若木鸡的人一样一动不动。

    他已经到达那条狭窄的单人隧道入口,在‘螳螂’袭击的瞬间,他侧身躲避接着连滚带爬的钻进了隧道之中。

    尽管模样可笑,但在陆泽看来布兰德能够成功脱险更值得高兴。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持续太久,怪物并未就此放弃对布兰德的狩猎。

    ‘螳螂’倾斜身体,沿着墙壁爬进单人隧道。

    陆泽寄希望于单人隧道能够阻挡怪物的希望破灭,更让他恐惧的一幕在下个瞬间出现在眼前,并未过多深入的‘螳螂’缓缓退出隧道,先是它擅于弹跳的强壮后肢,再是它干瘪的腹部、它的长着许多短足的上体和它狰狞可怖的三角形头颅。

    而它身体的最后部分,那如刀般的前肢上,有颜色鲜艳的液体正在缓缓流动。陆泽看到了那液体的来源,是布兰德,他像一块被钢叉叉起的面包,被‘螳螂’的前肢贯穿胸膛,那鲜红的液体正是他胸腔中缓缓流出血液。

    那一刻,陆泽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螳螂’用自己腰间那几只短小且满是刚毛的中足抱紧布兰德,后足向前弯曲,打算一跃而起。

    一道倩影从陆泽的身边擦过,在‘螳螂’起跳的瞬间伸手抓住了它的后足。

    ‘螳螂’被这突然出现的重量阻止,没能成功起跳,反而摔倒在原地,它试图回头攻击那个阻止它离开的人类,然而碍于它的前肢之上的猎物。它最具威胁性的武器在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

    陆泽抓住陈颖争取的机会,从地面上拾起一块沉甸甸的水泥板,朝着‘螳螂’的头部狠狠拍去。

    水泥板应声破裂碎成几块,‘螳螂’的头却没有任何伤口。

    “先救下他。”

    陈颖喊道,她正尝试将匕首插进‘螳螂’后肢连接后足的缝隙,那是‘螳螂’身上另一个能够被匕首伤害的地方,陈颖对怪物很了解,其了解程度并不亚于其他战术小队成员,陆泽心想。

    尽管刚刚的一击并未造成肉眼可见的伤害,但‘螳螂’的动作明显呆滞了很多。陆泽顾不得思考是刚刚的攻击伤到了它的身体内部器官亦或是将它砸晕,也顾不得‘螳螂’腿部坚硬的刚毛将自己刺伤,他掰开怪物腹部的两对中足,抓住布兰德的身体,将他从那将他整个贯穿的前肢上拉了下来。

    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只能让布兰德的贯穿伤变得更严重,但他也只能这么做,这是目前能救下他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等‘螳螂’恢复动作,布兰德会再次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在怪物前肢脱离布兰德伤口的瞬间,刚刚只能沿着两者缝隙缓缓流出的血在人体自带的压力下开始喷溅。

    陈颖在另一边找到正确的位置,她将匕首猛地刺进缝隙,接着用力一剜,‘螳螂’的腿间的关节处在同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角度逆转。

    ‘螳螂’清醒过来,腿部的疼痛让它本能的想要脱离战场,它动作迅速的蜷曲双腿,接着猛地跳走。然而被陈颖伤到的后肢没能给它提供足够的力量,它的身体在空中发生倾斜,没能如愿的跳进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可即使这样它仍旧与陆泽等人拉开了将近十米的距离。

    陈颖动作利落的的一手抓紧自己的外套下摆,一手用匕首在上面划出开口。接着她脱下外套沿着开口将布条撕下:

    “我们需要分开,一个人为他包扎,一个人去阻止怪物逃跑。”

    “我去阻止它,帮我照顾好布兰德。”

    陆泽接过陈颖扔来的匕首。他不知道以布兰德现在的状态能够坚持多久,但他知道陈颖说的是对的,如果没人为布兰德包扎,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如果放任‘螳螂’逃走,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即使一只眼睛被刺穿,即使一只用于跳跃的后足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即使大脑受到钝器重击,这些伤的任何一种对于脆弱的人体来说都是足以威胁生命的存在,如果不及时进行救治,人类估计难逃一死。但对于怪物来说,即使是最低等的十三级怪物,这些伤也不足以杀死它们。它们的生命力比人类顽强的多,而且不止如此,它们甚至还有余力反击。

    这也是为什么陆泽一定要杀死‘螳螂’的原因。

    以陆泽对它们的了解,这些怪物与曾经那些生活在这个星球的其他生物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们对猎物的执着。它们很少会放弃猎食,即使是在战斗中落于下风逃跑,它们也会再次寻找机会靠近,寻求一击将猎物毙命的机会。它们不会放弃,不会妥协,它们也许会暂时离开战场,但不会真的逃走。当它们将对方当成猎物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它完成狩猎,另一种,是它在狩猎中死去。

    陆泽在战术小队学到的第一课就是要杀死怪物,完全杀死,不能放任它们逃走,更不能因没有必要就给它们留下一口气。任何对怪物的仁慈,都是对人类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