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规也不懂自己为何这么激动，见苏木一脸不解，好一会才缓和语气说道：“这世上有两种提高灵力的方式。我们灵者的诞生同异形密不可分，同样的，我们灵力的提升也跟它们有关。”

    “上天赋予了我们灵能，但我们的灵力却大部分要从异形，或者禁忌身上夺取。跟世人流传的说法不一样，禁忌其实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存在，那时候的古人由于生存能力有限，便设下各种各样的条框约束自己同他人，而在这种信仰中产生的超自然灵体，便是禁忌。”

    “一开始产生的禁忌十分弱小，它们的禁忌模式十分固定，只要认了遵循特定的模式便不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但随着人们的欲望越发壮大，越来越多约定俗成的信仰在人群中流传，沾染了人类欲望诞生的禁忌也开始走向了不可控的道路，它们开始用各种方法引诱人类触碰自己的禁忌模式，甚至当它们成长到一定阶段，能无视天地法则为所欲为。于是上天创造了灵者以抵抗作恶的禁忌。而在长期的斗争中，灵者先人摸索出两条提升灵力的方式：一种是夺禁，即通过杀死禁忌以夺取其力量，另一种是守禁，即通过供奉禁忌以获取禁忌的部分力量。”

    “但这两种方式都有很大的弊端，无论那种方法提升的灵力改变不了它来自禁忌体的事实，所以灵者在提升灵力的同时，不可避免沾染到它们的欲值，尤其是后者，一旦踏入守禁之程，将无异于异形。”

    “我估计你也发觉了，”秦子规看着苏木：“你的灵能跟别人不一样。从你觉醒灵能到现在，你身上的欲值一直很低。这就是你为什么在进到这个空间之后，一点都不受周遭欲值影响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刚刚的巨龙没有攻击你的原因。你身上的灵力太干净了，若不是我感受到你灵力的波动，我几乎都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由于秦子规本身灵能的特殊，他能清晰地感知别人身上的欲值高低，苏木的的灵力波动明明到达了中级水平，但她身上的欲值却极低，甚至感觉不出来，他一直没找到这般矛盾的原因，直到进入这个空间，他心里的疑惑才找到答案。

    苏木诧异地张大嘴，秦子规所说的话已经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我……我还是不太懂，既然禁忌源于远古时期，为什么末世之前大家一直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坏了。”

    “禁忌源于人们的信仰跟欲望，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找到了更方便的手段、更丰富的渠道去满足自己的欲望，逐渐不再信仰它们。没有了养料，禁忌开始沉睡。直到末世的来临，世界秩序开始崩坏，它们得以从沉睡中苏醒，才被世人发现。苏木，末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多人以为是因为禁忌的出现，才导致了末世的来临。其实他们弄反了顺序，是因为末世的来临，才导致禁忌的苏醒。”

    “那，那我看到的那道白光……”

    “我杀了这么多异形跟禁忌，从来没有看到过你说的白光。”

    苏木呆住。

    “苏木，我怀疑你看到的是它们的禁忌之力。”

    “禁忌之力？”

    “禁忌跟异形的区别在于，每个禁忌都有自己固定的禁忌模式，而这种禁忌模式诞生于禁忌之力。禁忌之力属于天地法则的一部分，是独立于欲值之外的能量体系。苏木，从来没有人能看到禁忌之力，也从来没有人试过吞噬禁忌之力，你是第一个。”秦子规没有把心里的话完全说出来，眼前的女人简直像个摸不透的谜一样，无论是她奇异的灵能，还是发生在她身上的各种不合理现象，都让他捉摸不透。

    苏木心下后怕了一会，但很快又释然，那种情况由不得她害怕，为了保命，就算再来一次，她的选择也不会变。感受到男人的关切，苏木认真地点头：“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会小心的。”

    见眼前的人有悔改之意，秦子规终于放下心，开始环视周遭的环境，任由苏木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苏木念念叨叨拿出玻璃罐翻找，没有注意到秦子规突然凝重的脸色。

    ……

    两人在雷池边休整了一天，期间没有一只禁忌敢踏入雷池范围，秦子规偶尔往深林方向看去，能看到黑暗中猩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

    “怎么了？”秦子规察觉到苏木一整天有好几次在发呆。

    苏木迟疑地指着某个方向：“那里，有灵脉的味道……”

    “你说什么？”

    “白山灵脉的味道，我接触过灵脉，就是这种味道。”

    秦子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走。”

    苏木跳上秦子规背上，两人朝着苏木所指的方向极速前进。很快二人便走出了雷池结界，走进了一处虚无空间。

    一望无际的白色空间，像是某处折叠起来的空间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能走到尽头，又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若不是苏木一直指路，恢复盲人世界的秦子规觉得自己都要迷失在原地了。

    二人敏感地察觉到，距离雷池越远，空气中欲值越浓郁。

    “它们又追过来了。”苏木提醒。

    “嗯，先去看一眼，打不过再跑。”

    又过了十几分钟，在周遭欲值浓郁得可凝结成实状的时候，前方一处黑色漩涡在纯白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而此时一众奇形异状的禁忌已成圈势将二人包围在中间。秦子规放下苏木，长指快速翻动起势，一股无形的力量驮起苏木突破包围，将她往黑色漩涡处送。

    身后秦子规再次与禁忌大潮缠斗起来，苏木小心地走近漩涡。与他们进来时见到的漩涡不一样，眼前的黑色漩涡显然要大上好几倍，幽深的能量风暴沿着固定的方向缓慢旋转，通向未知的远处。而其中最为显眼的是漩涡正中悬浮着的石柱，该石柱呈下细上粗的喇叭状，通体遍布奇异的纹路，详看可见细小的金光流窜，石柱上方满满当当摆放着一堆灵脉小山，此时灵脉正源源不断化作灿烂的暖光，汇集于上方一个四叶草状的玉石中，随着玉石的转动输送到漩涡深处去。

    一股熟悉的灵魂威压迎面袭来，且比上次强上数倍不止！这种感觉，就像那个恐怖的生物就近在咫尺！

    苏木被这个想法惊得汗毛竖起，她来不及多想，赶紧转头就跑。

    “桀桀桀，来了何必走？不如留下一起迎接月忌大人的到来吧！”

    尖锐的劲风自身后呼啸而至，苏木扭头稍稍侧身，下一秒一缕寒光擦着脸庞极速掠过。苏木脸色不变，脚步却急转向前，竟朝着发出攻击的地方飙射而去，白色匹练随着手势的变幻以令人咂舌的速度重重砸在对方身上！

    找到你了！痰液禁忌！

    为防止对方再次逃走，苏木搅动手中的灵气匹练将痰液禁忌团团裹住。还未等她期身上前，掌中的力气突然落空，再看对方已消失在眼前。

    这家伙滑溜溜的，棘手的很。苏木一边警惕扫视四周，一边分心看了一下秦子规那边的战况。不远处的战场已经进入火热化，为了拖住禁忌大潮，秦子规再次杀红了眼，身形如风，掌指翻飞，凶悍能量从指尖泄出，嘶吼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尸体遍横的狼藉战场上秦子规满身是血，长身笔直，浓郁的黑雾笼罩，模样可怖得宛如地狱爬出的修罗。

    情况不太妙，秦子规欲值又爆表了。必须速战速决，那东西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再不走可能真的走不了了。

    这般想着，苏木身影猛得一颤，化作一道黑影朝右后方疾掠而去，匕首狠狠刺进躲在身后空间想偷袭的痰液禁忌身上，她翻动手腕，狠厉削落一大片肉块。痰液禁忌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原地，但很快它发现无论自己躲在哪里，女人冷漠的脸庞下一秒就再度出现在眼前，掌中的匕式凌厉，每次落下都削掉自己一大片肉块，且对方打起来疯狂得不像人，打她一掌，她不躲也不闪，硬生生拿所有防御的时间来进攻。

    此时身后黑色漩涡发出异动，只见玉石发出剧烈的白光，一个细小的白点撕裂黑幕，逐渐扩大。恐怖的气势不断泄出。

    痰液禁忌眼露喜色，苏木攻势更猛，抬腿将它扫落在地，期身狠狠压住，经过方才不要命的攻击，痰液禁忌的身体被削去大半，露出了深处隐晦的白光。

    等得就是这一刻！

    她右手凝出一颗药丸，带着灵劲将它狠狠拍进对方身体。

    随着药丸被打进，痰液禁忌的身体先是动弹不得，然后很快如稀释的水状溶解，发出“嘶嘶——”的声音，蒸发成气雾状消逝在空中，嵌在其中的眼珠也一颗颗滚落在地。

    “啊啊啊——”发现身体逐渐消失的痰液禁忌发出惊恐的嘶吼。

    氨溴索胶囊，稀化痰液，溶解所有痰液成分组成的生物。这是苏木炼化的禁忌之力根据对方的特质凝练出的特效药，仅针对痰液禁忌有效。

    苏木并没有停下动作，她心里有个疯狂的猜测。秦子规曾跟她说过，他尝试过撕破这个空间，但冥冥之中总有一股无形的规则约束住他，让他根本出不去。这种感觉就像是少了门票，他没有能自由进出这里的权利。

    她这般想着，咬牙抓住了那道即将湮灭的白光。

    既然他们是被它带进这个空间的，那门票肯定在它身上。她赌眼前的白光就是那张门票！

    澎湃的狂暴能量涌入，如困兽犹斗般在体内剧烈挣扎，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但这次苏木明显比之前有经验，她体内有炼化成功的禁忌之力跟淬炼残留的雷霆之力，很轻易催动己方队友将对方团团包围，开始疯狂的炼化。

    而身后的白点已扩大至砧板大小，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

    “秦子规！！！快过来！！”疼痛跟焦急交织，苏木几乎快要晕倒，咬牙大喊：“秦子规！！！”

    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奔向她，苏木终于全部抽出痰液禁忌体内的白光，她拼着最后的精力催动刚吸收的禁忌之力，按内心的指引在手上拼命凝聚着什么东西。

    白点处伸出的手挥出一匹柔和的金光，看似软绵绵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其散发的恐怖气息却不遑雷池下的紫龙，压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金光以闪电般的速度对着二人暴射而来。

    秦子规脸色大变，危急关头苏木终于完成禁忌之力的转化，她拿着凝练出来的东西朝空中随意地一划，一道空间裂缝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秦子规抱起虚脱的苏木身形一掠，闪进裂缝之中。

    而在裂缝关闭的一刹那，那匹恐怖的金光也跟着二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颀长的人影从漩涡中踏光而出。

    寂静无声的空间中一众禁忌大军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男人低喃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故人的味道，还真是怀念啊……”

    某处公园里，荒芜一人的夜晚草丛里的昆虫正叫得起劲，没注意到其上方突然凭空出现一处椭圆形光团。

    秦子规抱着苏木从裂缝中穿出，身后金光紧追而至。秦子规抬手凝出灵团重重朝前推出，两道光芒犹如陨石相撞般，轰然碰撞在一起。

    “轰——！！！”

    两股能量在空中对峙片刻，随即爆发强大的风暴横扫开来，周围的东西无一幸免，在风暴下湮灭成灰，周遭的空间瞬间被扭曲，而秦子规所站的地板在抗衡中以二人为中心呈蜘蛛网状向四周蔓延。终究是秦子规敌不过对方的力量，金色光匹撕裂他的灵团狠狠砸在他身上，二人被击得擦着地板倒射十几米，苏木护住晕倒的秦子规，以自己为肉盾重重砸在一旁的假山上，方才停下来，而身后的石壁顿时陷进一个巨坑。

    巨大的爆炸声后这里重新恢复以往的宁静，漫天的灰尘褪去，露出里面晕倒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