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变故(下)
匆匆来到张家武馆内院,李鹤发现张老已经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和别人谈笑风生的等着自己了。
“弟子李鹤,见过师父。”
看见李鹤后,张老笑吟吟的扭头对旁边的男子说。
“这便是你要找的李鹤了。”
找我的?
李鹤心中有些诧异,忍不住看了过去。
男子身着华贵锦衣,面色白净无须,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整体有些奇怪的阴柔之感。
就在李鹤打量男子的时候,男子也在默默的上下打量着李鹤。
随后,男子对着张老点了点头,笑着拱了拱手。
“那就多谢张先生配合了,我这就把人带过去了。等下次,有机会了,一定设宴感谢张先生的鼎力配合!”
话语刚刚落下,李鹤就突感不妙。
不过没等李鹤反应过来,突然就感觉身后多了两道身影,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后。
身影出现之后,便迅速出手,一人按住李鹤的一边肩膀,并准备欺身上前,制服李鹤。
李鹤下意识的想要扭动身子挣扎着反抗,但两名男子的手掌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肩膀,根本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李鹤下意识的看向张老,急切的开口。
“师父!”
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李鹤明白,如今能救自己的只有张老了。
张老此时此刻也慢悠悠的放下了茶杯,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一脸不高兴的沉声呵斥。
“宋本正,郑寒,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足兄弟,挚爱同门被人带走吗?”
听到张老的话后,郑寒以及另一名同样身型健硕无比的男子大踏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其中,郑寒就现在门口,双臂交叉盘在胸前,目光冷漠的扫视了一遍李鹤身后的两人。
眼见着刚才还一片其乐融融的局面瞬间僵在原地,张老旁边的中年男子笑意尬在脸上。
不过中年男子也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笑意敛去,转而是满脸平静的轻声开口。
“不知道张馆主此举何意啊?”
张老则依然是满脸和蔼的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
“夏公公要问话就问话,何必要这么急着拿人呢?”
随之,张老意有所指的叹了一口气。
“此外,夏公公自寒阳府而来有所不知。我们平阳城民风彪悍,最喜欢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别说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了。”
听到张老的话,夏公公面皮抽动了几下,面色更加难看,有些僵硬的扭过头,几乎是目光如刀的死死盯住张老。
“张馆主这是在威胁我?”
“哈哈哈哈哈…………夏公公是官面上的人物,如今咱们大金国又是春秋鼎盛,烈火烹锦,我一介平阳城区区外城的破开武馆的。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威胁夏公公啊。”
“只是啊,只是,我觉得这事情就得按规矩来。大金国不论是谁,都得按照规矩来。你说对不对,夏公公?”
说到最后,张老也一改往日乐呵呵的模样,目光冷冽,表情冷漠。
夏公公似乎是被气的浑身颤抖,与张老对视几十秒以后,愤愤的起身猛的一挥袖子。
而动作以后,李鹤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两人默契的同时放开了手,沉重如山的压力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张老与这位完全陌生但来者不善的夏公公相互言语交锋的时候,李鹤也在迅速开动脑筋。
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李鹤将自己可能得罪的人,可能犯下的事情过了一遍。
最后,李鹤觉得这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
毕竟自己一直都安分守己,除了之前跟纪良这种地痞流氓有过小小的肢体冲突,其他也没做过什么事情。
难道是因为纪良的事情?
可仔细想想,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通过刚才张老与夏公公只言片语,李鹤能够分辨出,这位夏公公绝对是官府中人。
并且虽然李鹤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官府组成,但夏公公基本实锤是太监阉人了。
至于太监,在封建社会则是与中央皇权紧紧绑定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将触手下方到地方的皇权代言人。
要是纪良能和这样的人物搭上关系,怎么可能还只是在街头厮混的地痞流氓?
想到这,李鹤又十分隐晦的看了一眼张老。
先不说其他的,单单说敢于直接和太监公开对抗,甚至这位夏公公还真的选择退后几步。
自己的这位便宜师父,好像有点不一般啊。
李鹤在下面胡思乱想,张老也继续开口了。
“当然,我也明白夏公公毕竟是公务在身,皇命难违。这样,我有一个折中的方案,不知道夏公公愿不愿意一听?”
“哼!”夏公公站起身背着身子,只是冷哼一声。
但张老却只是笑着摇摇头,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还抽空对着李鹤笑着颔首。
尽管没有说话,但李鹤还是从张老的神态表情读出了张老的意思。
李小子,不要怕,老子罩着你。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李鹤内心暗暗想着。
这边的张老有恃无恐,旁边的夏公公则是面色阴沉的终于决定顺着台阶下来。
“哦?张馆主有何指教?”
“呵呵”张老又老神在在的拿起桌面上,侍女重新冲泡好的茶水。
“不敢说指教,只是夏公公现在一没有证据证明李鹤参与其中,二没有平阳府的羁押文书,所以我这可怜的弟子也没必要非要去官府吧?”
“既然这样的话,夏公公大可在武馆内询问,我可以出面保证李鹤接下来的所说的句句属实!”
“你说是吧,李鹤?”
“回师父,弟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保证实话实说。”
李鹤当然是连忙顺着张老的话说。
夏公公面色阴沉的扫视了一遍屋外,原本还只有两人的门口,此时此刻已经乌泱泱的围满了人。
甚至有些还手持兵器,神情玩味,但眼神坚定,似乎只等张老一声令下就可以冲杀进来。
‘该死的平阳府张氏,要不是北伐失利、大军溃败,一定将整个平阳城血洗一遍,不,要把平阳城姓张的全都杀了。’夏公公在内心暗恨,连带着手掌都死死攥紧了口袋中的手帕。
但不论怎么记恨,眼下的情况还是要解决的,夏公公只能不断深呼吸调整情绪,胸膛起伏几遍,才慢慢平静下来。
“张馆主所言极是,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见到夏公公彻底服软以后,张老笑了两声,对着门外的弟子们挥了挥手。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看不见夏公公要问重要的事情吗?”
一句话落下,刚才还如同乌云一般云集的弟子们纷纷退了出去。
“宋本正,郑寒,你们也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是,师父。”
伴随着郑寒与宋本正的离开,屋内肃杀的气氛才渐渐消弭。
调整好情绪的夏公公也端坐在上方的椅子上,一脸严肃的询问。
“李鹤,你可认识反贼天火教骨干:九月花?”
对于夏公公的问题,李鹤有些恍然但更多的还是懵逼。
反贼?天火教?九月花?
恍然的是,原来这位夏公公是因为所谓天火教才来找的自己;懵逼的是,自己对于其口中的天火教根本一无所知,更别说认识了。
于是李鹤恰到好处的茫然而认真的开口说。
“夏公公,在下对于你说的反贼九月花一无所知!”
“哦?”
夏公公突然前倾了身子,恶狠狠的死死盯住了李鹤,用阴柔而危险的声调继续发问。
“那你可听说过这首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神京,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诗李鹤就熟悉了,因为这首诗就是改编自前世著名农民起义领袖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而之所以这首诗能在这个世界被魔改,也是因为李鹤之前就在自己投稿的戏文里面的杰作。
坏了,该不会是之前口嗨的事情吧?
李鹤似乎走了些许头绪,但现在还是丝毫不慌。
“当然知道,不过如今平阳城几乎大家都知道,这首诗出自戏文《珠帘寨》”
这时,旁边的张老也适时的附和说。
“这个《珠帘寨》我也听过,虽然确实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以后李鹤你要记住,习武才是头等大事,切记不要因小失大。”
不知道为什么,李鹤总感觉张老意有所指,并且能够偷瞄到,张老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
“弟子明白!”
突然被这么一打岔,夏公公更加不爽的盯了张老一眼,但还是顿了顿,继续维持着威严姿态。
“可本公公听说,这本戏文乃是出自你手啊,李鹤,可有此事!”
话语最后,夏公公还故意拉高了声调,不过此举也导致本就腔调嘶哑的声音显得格外有喜感,仿佛是鸭子的喊叫。
认为自己已经弄清情况的李鹤此时此刻完全不慌,甚至有些想笑,所以根本没有被夏公公吓到。
“夏公公,我承认《珠帘寨》确实出自我手,但那只不过是年轻时不懂事,如果与反贼恰好有所关联,我可以以戏文主人的身份立即要求茶馆、戏院等一应场所停止演出。”
对于李鹤的回答,夏公公只是冷笑两声。
“这件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已经下令全城禁止演出了,我找你是因为想问问你,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说完,夏公公抬了抬下巴。
很快,黑暗中,一名男子就鬼魅一般出现,从怀中抽出一卷画轴,并在李鹤的面前铺开。
“怎么样,这个人熟悉吧?”
看着画轴上那人的面容,李鹤总感觉有些熟悉,在脑内努力的回想。
几秒后,李鹤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并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下意识的表情变化。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