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的冷笑，透出一股杀气。

    翁大通也不知咋地，脊背上一阵发凉，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上面那位出手的黑幕，翁大通自然一清二楚。

    苏凌的超市火爆之后，导致附近的其他商店营业额下降，几家国营门市部，因为营业额下降，出现了职工工资、奖金受影响的情况。

    谢大华敏锐捕捉到这个整治苏凌的机会。

    他派人在国营门市部职工中煽风点火，鼓动个别人上访，然后游说商业局那位大佬，向苏氏超市开刀。

    在这件事情上，谢大华和那位大佬虽然是幕后推手，但他们从没有公开表态。

    上面派人到批发公司征求意见时，旁敲侧击，提出通过批发环节卡脖子，整治苏氏超市。

    翁大通自然不愿给他们当枪使，免得以后追究责任，给人当替死鬼。

    一直到上面那位写来条子，翁大通才照办。

    此刻，苏凌说出硬话，翁大通惊诧不已。

    他的人生哲学很明确：

    明哲保身第一，帮人办事第二。

    “苏老板，你这话好像有点威胁的意思？”翁大通笑眯眯说。

    “对呀，我不是说了嘛，谁惹我，我就找谁麻烦，就这么简单粗暴。”

    “嘿嘿，年轻人有性格，不简单啊。”翁大通笑容僵硬，“你找大头的麻烦，很不明智啊，你爸还在人家手下干活呢。”

    苏凌笑道：“我没说要找大头麻烦，你提高了我的批发价，我只找你的麻烦。”

    翁大通眼睛绷得溜圆。

    “你找错人了吧，我没把你怎么样啊，我只是听命行事。”他意识到对方很难缠。

    苏凌笑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提高批发价这件事，不管是你的鬼主意，还是别人的坏心眼，谁坏我事，我找谁。”

    “这事又不是我决定的，你找我干吗？”翁大通横着眼睛，绷着脸说：

    “你蛮不讲理嘛，告诉你，我从不屈服别人的威胁。”

    “提高批发价，限量供货这件事，没有你同意，上面的所谓大人物，也没办法自己来干吧。”苏凌紧盯翁大通的眼睛说：

    “至于你们怎么想着搞垮我的超市，你比谁都清楚。”

    翁大通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你别想当然，我只按照上级指示办事。”他说话声音有点异样。

    苏凌冷笑。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下次进货，你再这样干，那就别怪我给你添麻烦了。”他表情蛮横，毫无余地。

    翁大通一愣，“我倒想看看，你能给我找什么麻烦。”他也冷笑起来。

    “道理很简单，我的超市垮了，我和我手下的小兄弟们，就没饭吃了。”苏凌混不吝说道：

    “到时候我们就到你家吃住，反正你当了多年经理，多吃多占赚了不少，早就吃撑了，不愁养不起我们。”

    翁大通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苏凌会来这招。

    “苏老板，你这不是为难我嘛。”他的语气和缓下来。

    “没办法，我手下九个员工，三个是刑满释放人员，两个是待业青年，还有四个是返城知青，加上我，是无业游民。”苏凌笑眯眯说：

    “我们十个人刚好坐一桌，到时候你也别尽搞大鱼大肉给我们，每顿饭，十菜一汤就行。”

    翁大通肥躯一震，苦着脸说：

    “苏老板，我和你爸关系不错，你不能这样害我呀。”

    苏凌收住笑脸，冷声说：

    “你能和别人联手害我，我整一下你天经地义，有什么奇怪的？”

    翁大通叹口气说：

    “得得得，我帮你还不行吗？下次进货，你提前跟我通气，我给下面发货的人打招呼。”

    苏凌咧嘴笑了，“这才像我爸的朋友。”他站起身。

    “不过你得想想办法，去把上面那位大佬说通。”翁大通瓮声瓮气说：

    “上面那位要想整你，我这边给你开绿灯，也不长久。”

    苏凌沉吟片刻，“那好，上面那位我去摆平。在这之前，你必须一视同仁，给我的价格，不能高于其它商店的价格。”他说。

    苏凌回到超市办公室，给牛海平打个电话：

    “下班后到我店里来一下。”

    “哎呀，我下班没时间，要加班做报表。”

    “报表重要，还是冰淇淋重要？”

    “什么意思？”

    苏凌诱惑对方，“超市进了专门卖冰淇淋的大冰柜，你过来看看，冰淇淋管够，随你吃多少。”他说。

    “真的吗？”牛海平问。

    自从苏凌请牛海平吃冰淇淋之后，牛海平对冰淇淋丧失了免疫力。

    苏凌说：“当然真的了。不过单位的事情更重要，你还是去加班做报表吧。”

    “呃，单位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个人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牛海平嬉笑着，“你等一下，我下班就赶过去。”

    牛海平下班后，骑着飞鸽自行车来到苏氏超市。

    苏凌指着墙角的摆着的玻璃冷藏柜说：

    “里面有六个品种的冰淇淋，三个品种的冰棍，想吃什么自己拿。”

    牛海平隔着冷藏柜玻璃瞅了半天，“嗯，先来三盒大号的尝尝。”他伸手拿出三盒冰淇淋。

    苏凌说：“你能不能吃完一盒再拿一盒？都拿出来不就化了吗？”

    “也对，吃完再拿。”牛海平又把两盒放进冷藏柜，“你要不要也来一盒？”

    苏凌摇头。

    两人走进超市办公室。

    牛海平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专心致志对付手里的冰淇淋。

    “嗯，味道不错，免费的冰淇淋吃起来，不仅嘴里爽，心里也爽啊。”牛海平边吃边说。

    “你怎么知道是免费的？”

    “你肯定有事要求我呗，不然天上能掉下个冰妹妹。”

    苏凌笑道：

    “还是发小知我啊。”

    “怎么啦？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什么事要求我呀？”牛海平来一句广告词。

    “我乐不起来了。”苏凌回道。

    牛海平津津有味吃着冰淇淋，“有话就说，有那啥就放。”他会心一笑。

    苏凌把批发总公司单独调价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说看，他们这样搞，是不是违反价格管理规定了？”苏凌问。

    “你把进货凭证拿来，我看看。”牛海平边吃边说。

    大学毕业后，牛海平分配到本市物价局工作。

    他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平时经常板着小脸，背着一挎包文件、计算器、表格，很神气地去商业公司、商店检查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