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儒生

第八章 大师兄真是疯子

    男人的人生,上了赌桌可能会输,不上赌桌一定不会赢。

    村长,总能说出至理名言。

    陈子敬在赌,赌这个汉子对于昭阳的忠诚胜过于他的本能。

    他赌赢了。

    崔嵬在有气机临近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重锤下去,饱含怒火,因为殿下那边刚刚有了动静。

    百战之兵不畏死,敬畏命令。

    九境武者的怒火,过于恐怖,陈子敬,只觉自己面对的是蛮荒凶兽。他甚至能听见对方胸膛那如战鼓擂动的心跳声,血液如大河奔涌的咆哮声。

    “你想让昭阳死么?”

    崔嵬气机炸开,糊住双眼的血液瞬间被冲散。只见眼前少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脸,形状癫狂,杀机四溢。

    下意识,手中动作一停,看向殿下方向。

    战场永远如此,机会稍纵即逝。

    陈子敬袖中露出两团白光,轰然炸裂。

    气机紊乱,光芒刺眼。

    等众人再看,大地如同地龙翻身,残破不堪。崔嵬浑身血渍,衣服破败不堪,宛如乞丐,好不凄惨,拎着一杆黑枪置于身前。

    “血牛用上武器了?”

    军中的外号,那是一颗颗敌寇的头颅浇筑的,无半点水分。

    再看那两位少年,昭阳一眼望去,其他所有的形状都忽略了,唯有两双眸子,明亮灿烂。

    白净少年扶着大个子,气息紊乱,胸口,双手,都被炸糊,散发出肉香。

    崔嵬立直,如一杆铁枪。

    如果之前的魁梧少年是他欣赏的后辈,那这个白净少年值得他慎重。前者是天生的战士,拥有可怕的战斗直觉,而后者,哪怕崔嵬不愿承认,心底确有那么一丝后怕。这种感觉,像被毒蛇盯上一样阴冷,不,比这更可怕,像是一只饥饿的独狼,在渴望肥美的猎物。疯狂到不计后果,冷静到让人绝望。

    这个少年,十八岁?

    同样的疑问,在昭阳心中响起,而早已领教的丁三却沉默不言。

    父亲领他来时,给了他一屋子的书卷,什么都有,满满一屋子。一旬时间,他全部看完,倒背如流。

    你以为他会看下一个屋子?错了,他居然再次看了一遍、两遍、三遍....直到他能注解,能引申....

    学宫,天下藏书最丰富的地方,他看了十年,是什么样的结果?不清楚,父亲说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看书越来越快,他就像在吃书,前面五年,胃口小,不挑;后面四年,胃口大,也挑;最后这一年,他变成了老饕,只吃最精华的部分。

    学院过目不忘的天才少吗?不少!修行,亦是一个开智的过程,所以学院的讲师很少,多是儒师,指点修行。

    但他这样的,父亲说,他见过一次,前代儒圣,天仙之境。

    丁三的一句话,将众人的情绪拉回,“子敬,你吃书到现在,还剩几本?”

    “啊?”陈子敬觉得这个先生不靠谱,自己创造出多好的条件了,他居然没拿下昭阳。此时更是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陈子敬犹豫了一下,“还有好多!”

    我陈子敬以诚待人,自然不会骗先生的,学宫的书还剩一本,怪谈手札,学院外的书可是茫茫多,自己这么回答,当然不算欺骗先生了。

    事情果然到此为止,崔嵬回了昭阳那边疗伤,自有先生斡旋。

    陈子敬盘膝坐下,查看陈聪伤势。“三浪,三浪,快过来疗伤啊!”

    知道和做,永远是两回事。陈子敬制毒擅长,制药,实在不敢恭维。人群中,毒三郎小跑,“来了来了”。

    昭阳看向丁三,“两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大个,憨态可掬的叫陈聪,矮个,脑子有问题的,叫陈子敬。”丁三回答,瞧着崔嵬那狼狈样,有些想笑,“崔大人,没事吧?”

    “劳先生关心,我等没事!”崔嵬话音刚落,之前出手拦下瓷片的护卫就瘫软在地,面色一片漆黑。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丁三一脸憋笑,有些辛苦。哈哈哈,小王八蛋,下手有些黑了!话说,这是什么毒?

    昭阳回头,她虽出身皇室,但更喜欢驰骋沙场。十五岁随军做参事,十六岁书记员,十七岁单领一伍,三年冲杀搏命,有了第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每个人她都很珍惜,只可惜....

    昭阳蹲下身子查看,秀眉紧蹙。毒性不烈,却是古怪至极,这药,能将人之皮肤染成墨色?瞧了眼自己白皙的手臂,然后看看护卫慢慢扩散的黑肤,一时无言。

    丁三暗自咋舌,好家伙,这药对着昭阳公主去的?这小子真是疯子!这么不把皇室当回事?

    随后故作惊慌:“殿下稍后,我去找那小子拿解药!”

    昭阳回过头,却在少年身边见到了一个熟人。

    “不用了,我自己去取!”

    崔嵬起身,“头儿?”昭阳摆摆手,示意他别跟着。

    “小容,清青。”

    昭阳的嗓音不大,却清晰可见。

    “见过殿下?”两女子行礼,而后乐理系众人也跟着行礼。

    “无需多礼”昭阳挥挥手,“你俩怎么也开始殿下殿下的称呼了?这才几年,就如此生分了?”

    “与殿下一别,大致有个六年光景了。常听家父说起,殿下戍卫边疆之时,屡立战功,妹妹也是敬佩的紧,常想着殿下该是如何威风英气了,今日见着了,都不敢相认,怕殿下嫌弃我俗气。”

    陈子敬看的津津有味,洛清青和聂小容竟然还是大户人家,这说话文绉绉的,有些不适应。

    “妹妹说的什么话,还是与我生分啊,我妹妹长妹妹短,怎的听不到一声姐姐。也是,自己可不如皇妹那般得宠,青儿疏远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陈子敬,语言的艺术啊,漂亮。

    然后,陈子敬就看到两人情如姐妹了。

    这让人无法理解,陈子敬索性就不去理解了。陈子敬的伤口已然焦黑一片,毒三郎也就是陈子敬口中的三浪,“大师兄,你这个伤口,可能会有点疼!”

    “哦好!没事!”

    “那行!”

    患者和医者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但旁边的人就不淡定了,尤其是女生。

    只见毒三郎拿出一把刀,慢慢的剔除陈子敬双手和腹部的死皮与烂肉,更要命的是,刀锋并不锋利,毒三郎切的很慢,像是在割炙肉,不时进行按压,直至露出血液。

    旁边的人看得倒吸一口冷气!

    “杜三郎!”洛清青撇下昭阳,“你干什么?”

    毒三郎真名杜三郎,闻言并未放下手中的刀,“治病救人啊!”

    “你这也算!人还清醒着!”

    毒三郎侧着头,指着陈子敬,“大师兄需要麻醉?再说,麻醉以后,身体的机能会丧失一部分。”

    昭阳诧异的看了眼笼罩在黑色帷帽下的聂小容,然后转向陈子敬,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聂家与洛家,他的筹码,确实比预料的多。”

    “解药!”昭阳声音似嗔似怒,像是一条眯着眼睛的狐狸,对着陈子敬说到。

    “嗯?”陈子敬出声,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疑惑。疼痛确实能撕裂他的理性,这种刻骨的感觉,让他真实的感受到我的存在。

    陈子敬拿眼神示意聂小容,他不太愿意与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尤其她还漂亮!

    昭阳接过解药,转身回去,并未自持身份过多停留。她很清楚,女人的友谊很难靠得住,尤其是面对男人的时候。

    陈子敬咬着牙,“三浪呀,你要不给我拿个东西咬着吧,我怕我会把舌头咬到了。”

    陈子敬努力表现出有气无力,行将就木的痛苦。他不希望自己真的被人当成神经病,虽然自己也有些疑惑,太小的苦痛,他完全无法感受清楚。好像灵魂与身体,隔了一张膜,有些不真实。

    但疼痛足够剧烈的时候,他便能切身体会到自己的存在。

    小胖子低头走神,大师兄不会真是疯子吧?这都能忍住!好像,好像还有些享受!小胖子有些不确定的想到!忍不住出声提醒,“大师兄,其实已经弄完了。”

    “是吗?有这么快?”陈子敬低头,果然身上已经缠上了绷带。

    众学子终于见识到了,毒三郎那神乎其神的刀技。

    按照他的说法,前面需要按压、刺激肌肉,让肌肉本身产出应激反应,激发肌肉活性,所以会有些疼,之后就不需要这一过程了。

    陈子敬期待的眼神没了,“你字多,你厉害!”

    这一顿打,其实挨的有些莫名奇妙,看着在旁边发呆的憨子,陈子敬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有时间带你去我村子看看。”

    “好嘞哥!”陈聪咧着大嘴,“啪”的一下,刚接好的骨头,又断了!

    陈子敬又拍了憨子的头一下,“憨货!”,疼得自己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