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晴空繁星满

第三十一章 夜入李府 谁家女儿

    汉子凶狠道:以此桥为界,从我们此头去往另一头,直走五百米,见群好建筑,右转五十米,复直行四百米,见一李府,然后饶到其后,越过墙院,见一小竹林旁有一两层小楼,二楼之上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我去做什么?妙空答。把其中标有“有余客栈”的那本账本给我抄来前三个月之记录。

    妙空沉默了好久,才到:好。说完,身影就悠悠地往前走去。

    记住,天亮不归,则寻死。汉子说完,又坐到了地上。

    片刻,一道黑夜从桥下翻身跃起,一只脚尖点于桥墩之上,他一身的黑色装扮,一顶草帽,看不清脸。

    天亮,你会寻死吗?

    不会。

    何以不按约定下桥,船已侯你多时。

    一叫花子阻拦,想多好笑。对了,找到那贼秃了吗?

    找到了。

    走!

    二人简单的对话完后,身影齐齐没入桥下。同时,一顶小舟似离弦之箭翕然闪过。

    妙空心下颇为复杂,他依汉子之言,缓步走在漆黑寂静的路上。虽则天上明月清辉,却照不透人间的浑浊。

    故事,非明月之光到月圆之时,此间光亮,也唯有权贵之家门前之灯笼才是夜中难得的光源。

    行于路上,妙空嘟囔道:我随其愿可是好坏?此行又会带来什么业果?何以惜他人之命而废自我之身呢?佛之善行,颇有些此需求。说行善而损于自身,奈何也!

    说罢,长叹一声,声影渐渐消失了。

    及其走及半路,就见远处一亮光敲着锣向他走来。“戌时尽,好入眠!”原来是一更夫,他走过妙空身前三丈开外,又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绵长。

    他忽而看到了妙空。他先是一定,后直接向其走来。妙空率先先向其施了个礼,继而又唤了一声施主。

    更夫走近前来,提起灯笼照着妙空的脸就看了起来。妙空也借此,见来人是一佝偻老汉,身着破旧的,红围领,黄衣衫的更衣打扮。盘发无帽,头发已尽灰白。

    叫花子,怎么,桥下没位置了?老更夫见自己前面这么一个邋邋遢遢的身影,蓬头垢发,身上一股味道,以他的见识,自然晓明了其身份。

    妙空又施了一礼,才道:大爷,我受人之托往李府办事,不知李府可是前方右转?

    老更夫耳朵不好,又自顾自的说道:没位置了啊,现在好吃懒做的年轻人真的多。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哎呀……

    妙空正不知怎么搭话,老更夫又说道:知道吗?现在大虞王朝换了个新皇帝,我们这些小吏生活好多了,哎呀,还是可惜,我的老伴却看不到了,知道吗……老更夫哽咽了起来。我的儿子叫二蛋,他也像你一样,好吃懒做……

    妙空不懂怎么答话,他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小伙子,坐下,老更夫就地坐下,拉着他的手。

    地上很冷,老更夫拉着他,反而不知说什么了,他只是颤抖着,浑浊着的眼中单只是泪光闪动着。

    妙空和他坐了片刻,站起了身,接着对着老更夫施了一礼,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才前行数步,只见从他右方街道又来了一盏微弱的灯火,忽明忽暗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同样是一样绵长的声音在这黑夜之中响荡着。

    又是一个更夫!妙空这次没有回头,他径直朝前去,身后传来新来的更夫的声音。

    老陈,怎么,又和新人讲故事了?得了,跟我去喝一壶吧。他把老更夫扶起,他的声音又传来:离亥时还早呢!先跟我回去喝他一杯,明天早起,一切又都变好了。妙空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二人也起身走了。

    他辨别方向,右转,快速的前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依稀的,更夫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中来。远远的,他看到前方一片住宅前都有打着灯笼,使得街道相对其他地方更觉得明亮许多。

    他藏有心事!妙空心下又浮现老更夫浑浊的眼睛。抬头,他又依汉子先前之语,辨别了方向,身影就停在了李府之前。

    我要不要敲门进去呢?他犹豫到。他抬起手,就在要抓住门环时又停了下来。四周寂静得可怕,李府正门前挂两只大红灯笼,灯笼下正前方不远,两只石狮子在微弱的灯光和月光的作用下显得阴沉和可怕。

    明早再来道歉吧!他又对自己说到。说完,他快步走到街上,绕着李府的外墙走了一圈,在后门处停了下来。

    围墙不高,大约丈余不足,这里不似前门,没有灯笼挂着,所以非常的黑。

    他运起无情神功的第一层真气,惊顿首,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影已到了围墙之上。他想借着目光去分辨出有小片竹子的地方,可四周一片漆黑。

    无法,他的身影就从墙上跳下来,没发出一点声响。他快速的在黑暗中移动,躲过了几波巡逻的家丁,终于找到了有两层楼的房子。

    他抓住一个空隙,人已到了那栋楼的楼顶。这里二楼的灯是亮着的,四周也只有这里有两层楼的房子,而且在行进中他也看到了那汉子所说的小竹林。

    把瓦片轻轻移开,只见屋内整理得雅致整洁,且还有一妆镜台。没人。把瓦片盖上,妙空又轻移身影,换了个地方,把瓦片拨开,如此两三次。他很确定屋内没人了,才从屋顶轻轻落下。他尝试着推了门,发现推不开,他也没注意內锁还是外锁,就重新选了窗口,没锁,他轻轻推开,敏捷的跳将了进去。

    屋内装饰颇有闺中女儿之态,然妙空毕竟男儿之身,向来也少闻得人家话这些闺阁之事,且三年牢狱之灾方尽,也算多年不晓人情之事了。赵明虽授其以功法,导其以自身之力,然理论对上实际,也颇有对接不连贯处。

    再说妙空,他翻箱倒柜一阵捣鼓,谁想,哪来的账本,且都是女人家之物。这不,他手上正拿着人家一件绣有莲花双鱼戏水的红色底肚兜。他忙把这些东西放入衣箱之中,脸色难堪。

    罪过,罪过,他连忙暗呼佛号。于此,便是铁石之人此刻也想得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脸上红一半白一半,可邋遢的样子却是看不出来。

    罪过啊,罪过!他全身燥热,既有着对误入闺阁的好奇和兴奋,也同样有着道德感的约束所带来的罪恶感。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在一张粉红的木床左前方似乎有一个门。他的身形又折回来,向着那个小门走去。

    枝桠,门开了,他先是一愣,继而做贼心虚,身体都变软了。原来,这个小门后是一个小阳台,此刻正有一女子倚在上面。

    做贼心虚,妙空愣在了那里。女子听得声音,回过头,泪眼婆娑。

    女子倒不是美得不可方物,圆脸,大眼睛,上面挂着泪。细眉柳唇,标准的小家碧玉打扮。散发,一件白色镶金浅底连衣裙,淡红色披帛,一双绣花白布鞋。

    你是来采花的吗?女子出口惊人,话中竟带有着一种期待和绝望的味道。来吧!说完,竟往前迈步前来,主动拉起妙空的手,也不嫌弃他邋遢。

    妙空回过神来,一下就把手挣开了。他退后了几步,向着女子打了个佛号,才道:施主,抱歉,我今夜来此是别有他事,受人之托。我非无故闯入闺房之中,在此也望你能够海涵,现在,抱歉了。说完,身影就要退走,倒没想到那女子竟歇斯底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