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看着叶风，哈哈道：还是英雄出少年啊，不如我辈，皆老了，皆老了！

    叶风没有应答，接着，他又道：来吧，照惯例，我们要说三场故事。一是你出，二是我出，三是虞王出。

    叶风轻轻道：风。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什么历史典故，奇闻轶事，还怕学识不足。以惯例，这故事先我来。

    两个黑甲琉璃军将士抬上一张大桌子，两张椅子。惊堂木一个、茶壶一个、茶杯一双。二人分开坐下，背对城墙面向观众。

    人群通过传令官的层层传达，也知道接下来要干嘛，嘈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老者拱了拱手，拿起茶泯了一口。呸呸道：苦也！苦也！

    人群听及此，爆发了一阵笑声，很多亦会心一笑。传令官层层把话传递出去。

    啪！只听惊堂木一拍，陈峰一脸肃然，娓娓道来如下故事。

    却说当年，有《奇书》，书有奇人。曰伯夕。奇山阔海，沙雪风林，无地不去，无景不踏。一日，归于王宫之庭，与王登于城楼之北。以赏星辰之月。

    王于楼上问曰：先生识见即广，愿得闻风之源也！

    伯夕正色，正襟弹冠，肃身而振服，随后才缓缓而道：昔者吾尝临北荒之境，有北冥之海，望而无际，探而无底。海有巨鲲，眼如巨山，身似巨陆。一跃而击浪百丈。沿岸所居每受巨浪摧折者不知其数。故每有巨浪之来，时人皆谓，巨鲲之跃！

    吾至时一日，忽听轰轰之声自海中夹势而来，如地坠，如山崩。不知谁人大喊，巨鲲！巨鲲！

    数百里外，一庞然之物一半已跃出海面。其背有两翼，一扇之间，腾空而上，遮天蔽日。一扇之间，巨浪狂风，铺天而来。摧屋拔树，其威力不知几许也！

    吾又尝临西原之野，有风沙茫茫之地，接天连云。吾尝宿于西鄙之家，夜半，听闻沙粒扑窗，如石头敲屋，声极大。吾问西鄙之人，听其言：风卷狂沙巨矣，立于其中，如得万箭击身。

    此二境之风，其威能之大骇人所闻。然究其所成，盖皆起于细末。北海巨鲲以幼长成，终成吞天之兽；西原黄沙以细沙故，籍此作天地之风。故“风起于青苹之末，草莽之间”，此，亦乃风之源也！

    王若有所失，而夜栖于城楼之北。寐而三惊，犹未得悟。次日，王问内侍伯夕之迹，答曰：坐观星辰一夜，吐浊气一口，王醒而去。王太息曰：先生奇人，终不为世俗之累。

    啪！惊堂木一拍，故事结束，人群中有人喝起彩，哇哇叫了起来。

    妙空听陈峰这一段故事，宏阔大气，隐隐约约而得所悟。所谓“风起于青苹之末，草莽之间”者，更是带着一种“清”的味道。不觉沉醉于其中，回味良久。

    以致接下来叶风说了什么，他都没有注意去听。不过，看人群的反应，叶风故事确实不及陈峰。

    低着头，妙空盯着叶风的后脑勺，传令官把叶风的故事重复的声音传到他的脑海里。

    ……风之源，亦本在我你之间……相扶……

    妙空回味着陈峰的故事。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随着传令官把叶风故事内容传来，听到这句话，妙空脑袋轰然一响，在那一瞬，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在彼此相关，一个喷嚏引发一场地震，一只蚂蚁杀死了数百个人，一泡尿拯救了一个村子……

    这是道家的境界，万物都在“道”的基础上自由的发挥，所有看似不相关的事物因为有共同的基础而事实上相关着。无论多么的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样一种境界啊！

    妙空开眼，眼中落下了两行清泪。

    许久，他才缓缓叹息道：佛家因果与此很像，却于境界处低了不止一筹啊！

    但人群中反应却很冷淡，只有寥寥几处传来叫好之声，且很快又归于沉寂了。

    高下立判了？虞王对亚师傅道。

    亚师傅笑起来，捋着白须，缓缓道：虞王啊，这陈峰乃红城残党，欲来染指影门，结局便已注定了。

    虞王笑了起来。

    右边被虞王被称为王叔的俊俏男子开口道：不知天高地厚！

    虞王看着场中的二人。

    书绝是内定的，是传承。虽不说是公认，却也非不明白。自开定君位以来，书绝唯换了三个，哪个江湖人不知是祖孙三代人继承呢？这在江湖上已不是秘密了……

    俊俏男子顿了一下又道：他们这次这么毛躁不记后果，想也是听

    闻了些许风声……

    虞王盯着场中的二人。他站了起来，场下的比试还未结束。

    传令官大声唱着，比试结果出，虞王判定，叶风获胜，守位成功！

    人们为故事的被打断一时不适，但因为听到是虞王所说，便又山呼万岁起来。

    叶风轻飘飘又跃回城墙之上入位，书绝的君位从来就没有安置过。虞王的身影在城墙上俯瞰着这涌动的人潮，在日暮西山的碧蓝天穹之下。

    亚师傅望着虞王的背影，目中带着欣慰，带着复杂。

    之后的定君位，虞王和亚师傅缺席了，江湖一众大佬却依旧在上面看着。随着时间的推进，天穹由苍蓝逐渐变成了灰蓝再到如今的黑幕，繁星点缀着它。

    明月一升，独照人间千里；清风满袖，惯抚天地繁星。

    定君位第二日，不再举办夜间比武。以夕阳完全落尽为界，宣誓着比试的结束。夜半，人潮的汹涌最后都归于沉寂。唯不时的狗吠和更夫的叫喊加上步伐一致的琉璃军将士巡逻队伍发出的声音，更增添了这夜的沉寂。

    萤火虫满天飞着，在繁星之下。蛐蛐叫着，在庭院之中。上古诗文——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便是其很好的说辞。

    却说比试结束后，妙空顺着由城墙上放下的梯子，爬到了墙上。两个着绿衫套服的男子拦住了妙空，他们代表七十二联盟向他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