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空看着自己前方，借助天眼这个招式，他可以在哗哗如白布的暴雨中依稀见到自己这一招丹潮带来的威力。

    他内心涌现出一股兴奋。但很快他就把这股兴奋给押下去。

    呼，一口浊气自他口中缓缓吐出。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身影在雨中缓缓动了起来。

    只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寂然无物空明世，

    点点人间自多情。

    我以空空本无物，

    五指抓破此间虚。

    黒气，自妙空体内涌出，一股阴冷至寒之气全无保留的向周身扩散开。

    转瞬，无数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滴便结成冰霜，地上以他为中心方圆丈余之地竟也如是。

    这是真气外放的显兆，也是江湖豪客借以挤入一等高手行列的手段。

    妙空不一会全身已被冰霜覆盖。雨滴不断的冲刷，却赶不上结冰的速度。

    空名第一式，杀生爪！

    妙空身影向前一步，双手化爪交叉着往前甩去，两道肉眼可见的黑色真气便快速自他手中脱离往前飞去。其所经之处，地面都在瞬间被白霜覆盖上，不过很短，一息时间不到又都消散了。

    因为雨实在太大了，冰霜很快便被冲散。

    妙空未及收势，身影又往前踏了两步，忽然身影往后一倒，双手合十于胸前。

    可他人未及落地，竟定在了空中。

    待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身后浓稠的真气顶住了他的身体。

    他山明月他山客，

    他山谁意破灵台。

    方寸之间魔障起，

    纵有金身世难撼。

    砰！只听一声巨响，妙空身影猛的弹起，他背后真气快速往他周身弥漫开去。

    在他肩膀处，一副由真气组成的肩甲赫然在目。

    空名第二式，撼世顶。

    妙空快速往前，转瞬人已到达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旁，他的肩膀毫无保留地猛撞到了这棵大树上。

    咚！闷哼巨响，伴随着大树将倒时那种刺耳的砸砸声，大树轰然倒下。

    呼！妙空吐了一口浊气，又摆出姿势，念将起来：

    千山寒梅血染色，

    遍地白雪骨堆成。

    可怜尘世迷惘人，

    多情繁欲迷浮生。

    空名第三式，丹青手！

    无数双手在他念完后自他身后涌出，像千手观音。这些都是残影，可远远看去，一副骷颅画面赫然醒目。

    杀！只听妙空口中冷冷吐出这个字，身后那数到手臂便随他出现在另一棵大树前。仿佛连环弩，持续不停的轰在大树上，不过十几息时间，这棵大树便被生生砸断。

    一层白霜在被砸断之处蔓延开，不过很快又在雨水冲刷中消于无形。

    妙空手势，缓缓吐了口气。

    身上的青筋、红目、以及围绕在体外的真气都很快消散，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几个跳跃，妙空退回了棚子里。

    他身上冒着层层的白气，这是运功过后体温过高，再加上下雨天持续了两晚，气温降低，因而比较容易看到。

    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妙空回味着刚才的招式，他嘴角挂起了笑。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或许是其他。

    不久他转而又想到，自己在使出第五重空名第三式丹青手时，内心杀气竟如是重，竟抑制不住喊出杀来。

    不久，他又自想到：这无情神功到第五重招式便结束了，第六重同万物只有一招，就是寂灭归墟。这不是战斗的招数，它起到降低自己消耗，延长进食和静坐时间，隐藏气息，同时淬炼真气的作用。更多的是一种辅助，而不是战斗。

    第七重也只有一式，叫魔心。可自己还没达到这一重，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

    妙空正兀自的胡思乱想，竟也不觉得寂寞了。

    倾盆下的雨还没有减小的迹象，在哗哗的水声下，万物都仿佛没了声响。

    这单调的嘈杂是如此巨大，将之放到这包含住它的万山之中，又将之放到这被它包含的凉亭之下，一股寂寞，透过它深深的传来。

    或许如这雨一般唯一存在的声音不一定真的嘈杂，之前人山人海的遇见也不一定真的热闹。在这种由声音和人类组成的感知和互动里，它突显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妙空没得继续思索，不知不觉之间，他竟坐着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人山人海的大虞王城里被人潮推着往前。旁边各色的叫卖声和货物琳琅满目，四周灯火通明。四处都被灯火照耀着，很温暖。

    可不知人群中是谁推了他一把，他差点摔倒，等他转过身来，自己就到了一个凉棚里。凉棚里站着几个人，有些昏暗，没有灯，又有些湿冷。他说着什么，可没人听，大家都无动于衷，非常冷漠。

    外面下着雨，人群中不知是谁说这雨跟他有关，大家都围过来指着他骂！他想反驳，可开不了口。忽然，在极致的难受中他张开了眼睛。

    他睡着时太阳穴压到了桌子上的几块碎银上，硌得生疼。

    是一场梦，他松了口气。揉着被压的太阳穴，望着凉棚外。雨已经停了，天色非常昏沉。他知道已经下午了，他睡得太久。

    凉棚内依旧空无一人，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跟谁说着什么，哪怕是让人听他说也行。

    然而，这些都没有，举目四望，只有远方亘古屹立的青山绵绵立在那里。只有那亘古变换，始终如是的苍狗白云漂浮在那里。

    天地，成了他唯一的听众。寂寞，深深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