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渤海日出

第三章 第七回 醉酒杀人

    龙朔三年三月,太极宫。皇后娘娘的寝殿富丽堂皇,偌大的龙榻被锦缎丝绸堆积得华丽舒适,层层帐幔包围,正是武后想要的私密幽静之所。

    然而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忙了一天的朝务,又累又困,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喝了宫女送来的安魂汤,迷迷糊糊睡下,又突然惊醒,一身冷汗。

    她最近了解到的事情让她昼夜难以安眠,索性起来,穿戴整齐,命人去把在中书省值班的李义府叫来,摆下酒席等着他。

    李义府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当太监把他带到寝殿门口,他迟疑着不敢进去。

    “怎么还不进来?”武后在里面叫到。

    后宫他经常来,跨过寝殿的门槛,李义府还是头一次:“娘娘千岁。”他规规矩矩地行礼。

    “李大人过来坐吧。上酒。”

    两个宫女把温好的酒端上来,斟满杯子。

    ‘既来之则安之’吧,他从容坐下与武后对饮:“敬娘娘!”

    “敬大人!”

    李义府故作镇定,不惜文字夸赞新宫:“娘娘,蓬莱宫的含元殿、紫宸殿已经装饰完成,气度之恢弘难以言述!微臣站在丹凤门前自觉渺小如蚁,上含元殿的台阶如同蜗牛,站在紫宸殿上犹如燕雀呀。”

    “少了太极殿的雕梁画柱,多了斗拱飞檐,是有了气势。”

    “娘娘设计、架构比例适当,新宫泰然、壮丽,站在大殿前面,不由得人肃然起敬、顶礼膜拜。”

    “雨季就要来了,太极宫闷热潮湿,最晚下个月就要赶着搬过去。”

    “皇上风疾又犯,移仗要靠娘娘了。”

    “李大人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深夜招大人至此?”武后切入正题。

    “是因为娘娘寂寞了呗。后宫深似海,娘娘再超凡出众,都逃不出这四方的城墙啊。”

    “不,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的男人。”

    “先,先帝?”李义府一听武后不再用官称,下意识看看四周。

    “不,他叫做志凌,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每当我努力克制情绪,不知所以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保护我。他把我抱在怀里,温柔地说着安慰的话。他即有太宗那样的胸怀胆略,又有当今皇上的温柔体贴。”

    “娘娘醉了。”

    “没有,不用怕。就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皇上也不会在意的,因为他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他。皇上知道我爱他,这一点最可怕,因为他身边从来不缺爱他的人。”

    “皇上也爱娘娘啊,皇上若是不爱娘娘,娘娘怎么能当上皇后呢?”

    “不,他只是离不开我;前朝、后宫都离不开我。我身上像绑着一段牛筋绳,不管拉得多紧多长,最终还会弹回来,我将永远被困在这里,绝望地活下去。”

    “娘娘言重了!”

    “或者我挣脱、绳断,逃了出去,到了那个安乐的世界,真的和我的志凌在一起,我还是那个主动的、支配一切的人,因为我能走到今天,再也避不掉掌控的欲望。”

    “娘娘不是还有太子和三个皇子吗?八皇子刚降生就被封为殷王,娘娘还有什么所求的呢?”

    “是啊,太子、皇子,如果我不在了,有多少前车之鉴供我参考啊!后来的女人会把他们碾碎,没有我的扶持太子将会走向哪里呢?”

    “是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我离开,他们一定会一辈子都恨我!我做过假设,就算皇子允许了,就算皇上都无所谓了。那么在以后的生活里,皇子们一定不会和我有任何沟通,即便太子说了他不恨我,即便他长大了,知道我在这里得不到幸福,他也绝不会在我离开后再见到我。”

    “这,这,臣听不明白了。”

    “而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就是到了天上也不行,因为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死都不能!我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位置从除了感情之外的地方掌握一切!我不放弃梦想,我要追随着我心里的志凌走到精神的高贵处,俯瞰尘世!”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义府知道她是在自说自话,他只需做个聆听者。

    “没有人真正爱过我,太宗皇帝没有,皇上也没有。我原来以为我和皇上是互相利用走到一起的,然而感情和孩子不知不觉填进相处的缝隙。多少次我梦见皇上和别的女人嬉笑打闹,他人在我身边,眼睛却在别人身上,甚至他在我的床上和别的女人亲热,把我挤到床下。醒来以后我真的希望那只会出现在梦里。而事实永远比梦更残酷,我就活在那些女人的刀尖上!”

    皇后说完手里的筷子“啪”一声被折断了。

    “我是多么骄傲强大的女人呐!却要容忍这一切!我不会苟且一生的,我一定要在其他方面证明自己,然后瞧不起他!”

    武后说到动情处,激愤的站起来,一口喝掉琉璃盏中的烈酒。

    “可是你知道,你知道有多少个孤枕难眠的夜晚需要我一个人撑下去?你知道有多少次因为同样的问题争吵到沉默?皇上因此冷淡我,现在我们只能靠关系维持下去。我不是天生有壮志,而如果我没有,我就会被淹没在这孤独里。”

    她艳丽的红唇和白皙娇嫩的皮肤对比出华丽的面容,一双含泪的、醉意朦胧的大眼睛投出慑人的魅惑,大唐的国色天香令李义府不禁心里一颤。

    “聪明睿智如娘娘,怎么能和皇上起争执呢。别的女人可都温柔用尽来讨好皇上呢,尤其是去岁,娘娘怀着八皇子,顾及不到皇上。”李义府小心说道。

    “我的美是用胭脂,汤药和意志维持的。你知道我多么羡慕那些不用努力、不用主动而得到一切的女人吗?美和幸福从内心散发出来,飘散成勾魂摄魄的柔情。只要这样的女人一出现在皇上身边,我一定会除掉她,就算谁再说我狠,我也不在乎!”

    一团杀气笼罩她的脸庞,折射出令人望而生畏的美艳。

    “不,其实我是在乎的。”停顿一下,武后忽然闭上眼睛,有些颓力地坐回去。“小时候,家里养了几只鸡,一直啄我种的花,一片叶子也不留。一天,看到一只鸡又在啄花,我气急了,不管它怎么跑、躲到哪儿,我都要捉住它!抓到它之后,我用手狠狠地打了它几下,然后扔到地上,谁想到那只鸡蹬蹬腿死了。”

    “噗……”李义府忍不住笑出声来:“娘娘真是一会儿让人悲,一会儿让人喜。”

    “那时正好站在旁边的父亲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这孩子长大一定狠毒,全家人都会死在你手下!’这句话一直搁在我的心里,我执拗地想和父亲抗争,不想对家人下手,可是她却步步逼我!”

    “娘娘的哥哥不是……”

    “你知道这些日子日日陪皇上的人是谁吗?”

    “谁?”

    “我的姐姐,我的亲姐姐!”说着武后站起来把手里的琉璃盏掷到案上摔个粉碎。

    宫女闻声进来,李义府也站起身来:“这里没事儿,你们都下去吧。”然后他走过去,把满眼泪水的武后揽进怀里。

    “姐姐寡居,养有一男一女,我把母亲和她一家都接来京里,对她照顾有加,无话不谈,可是姐姐她,她趁我生产弘儿时勾引皇上!我最信任,最依赖的姐姐,从背后捅我一刀,正中在我的心窝!”

    武后捂着胸口,泪眼婆娑。

    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高贵如皇后也承受不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背叛和痛苦,李义府充满怜爱地看着这位倾国倾城的皇后,感受着她的感受。

    “皇上对我的感情化成泡影,但是我忍了,也必须忍!可姐姐忍不了,十年后的今天竟然鼓动皇上废后!而皇上真听了她的话,蠢蠢欲动,找寻时机要废掉我!”

    “娘娘今晚那么动人,微臣都被娘娘迷倒了。娘娘不是说没人喜欢娘娘吗?不,微臣喜欢娘娘,我李义府赴汤蹈火跟随娘娘这么多年,就是被娘娘的魅力所倾倒!”

    武后抬起头看着他。

    “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会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武后把头放回他的肩上,闭上沉重的眼睛:“当年,姐姐为了扳倒王皇后,害死了她亲生的小公主。我若杀了她,真是应了父亲当年的话!。”

    李义府立刻回想起来永徽五年宫里发生的案子:“她那样做也是自保,娘娘何必自责。”

    “皇上开始不敢跟我说破,一直没有给姐姐名分。姐姐孕期整日忧思,来求我认下孩子,养在我宫里,我答应了。”

    “看吧,娘娘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小公主先天不足,可皇上,皇上那么喜欢她,寻医问药,为她医治。我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王皇后和萧淑妃日日诋毁、陷害,必定要置我于死地。双方剑拔弩张时,我发现怀了贤儿,皇上遵医嘱不怎么到我宫里来了。姐姐生下小公主不足一个月,也不能伺候皇上。那天,那天王皇后假意来看小公主,等王皇后走了,小公主,小公主当晚死了。”

    “是的,这事儿我听说过。”

    “奶娘把我引到一旁,跪下来求我救她,说我的姐姐韩国夫人让奶娘把奶水滴到小公主的鼻子里,奶娘不忍心,等皇后走了,姐姐就偷偷进到小公主房间,要了一碗水!”

    连李义府这个无品无德的人,听了都目瞪口呆:“天下竟有如此狠毒的母亲!”

    “小公主死在我宫里,不光王皇后遭到嫌隙,皇上还杀了我宫里太监宫女十多人。姐姐利用皇上对她的怜悯,稳固住了在宫里的地位。”

    “保住娘娘就是保全自己,况且她还想把祸事引到娘娘身上,娘娘不欠韩国夫人什么,不必想那么多。”

    “奶娘这些年一直伺候在我身边,即便我当了皇后,姐姐再也没有要过名分。”

    “娘娘做得对。”

    “小公主是第一个因我而死的人,可她尚在襁褓中,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我对此深恶痛绝!”

    “娘娘不要心太重。”

    “幼子无辜,所以,你害死楚涛的儿子,不管楚涛跟长孙无忌有什么瓜葛,我都会让你放过他。”

    “娘娘日理万机,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娘娘醉了,也累了,来,躺下休息。”

    李义府把武则天扶到榻上躺下,武后突然拉住他的衣袖说道:“你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无恶不作。”

    “娘娘耳聪目明,没有什么事情瞒得过娘娘。”李义府动情地俯瞰武后。

    “你出言不逊,冲撞皇上。”

    “是的。微臣知道娘娘今天是跟微臣告别的,所以才把心里话都掏给了微臣,微臣死而无憾!”

    “你忘了,他是皇上。你知道皇上这个称呼的意义吗?!”

    “在微臣心里,谁也比不了娘娘!”

    “咱们扳倒了所有的对手。如今,只有本宫面对皇上,本宫就是皇上的对手!”

    “如果娘娘成了皇上……”

    “闭嘴!没有皇上,就没有本宫的今天;没有本宫,也就没有你!”

    “娘娘……”

    “你去吧,我困了。”

    ……

    没过几天,武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暴毙。紧接着,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告发长孙延和李津,牵出李义府,李义府下狱。

    皇上遣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御史、详刑寺官员共同审理,命司空李勣监督此事。

    所有罪行都属实,足够砍十回头的重罪,却因为那一晚他在后宫醉酒,皇上思量再三,没有杀李义府,而是交给大理寺把他全家流放到巂州结案。

    其实这并不是武后期望的,李义府帮她做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事,他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又桀骜不驯,是一把双刃剑总有一天会害人害己。

    武后想借皇上的手除掉他,也是想给皇上挽回面子,谁料皇上竟忌惮她和李义府的关系。

    武后看着给李义府的圣旨,冷笑着想‘天下事情真是既可悲又好笑。人为权死,鸟为食亡,而有些人,毫不费力,就有人甘愿为他人做嫁衣裳,李义府是,皇上更是’。

    ***

    初夏,好天气令人神清气爽。虽然久困百济城,唐军也禁不住做几个深呼吸,好好松口气。

    好天气同样也带来了好消息:皇上召右卫威将军孙仁师泛海来援。

    六十多岁的刘仁轨激动地忘乎所以:“我就知道皇上不会放弃百济,我就知道我们不会白白在这里等上几年,我就知道只要有决心,壮志必酬!我大唐征服高句丽就在不久的将来啊!”

    说完喜极而泣。

    楚岳看着这位平时说怪话、用心机、疯疯癫癫、神神叨叨却又心怀天下的瘦老头,内心升起无限崇敬。

    “不知道是什么缘分,我叫刘仁愿,你叫刘仁轨,威卫将军叫孙仁师。我们都仁者中坚力量啊,哈哈哈。”一直都神经紧绷,严肃的刘仁愿也开起了玩笑。

    全军上下士气振奋,磨拳擦掌要平百济反贼,好早日回国与家人团聚。

    扶余福信和扶余丰叔侄两人明争暗斗,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六月,扶余福信被扶余丰擒获,当众斩杀。

    刘仁轨得知消息顿足道:“可惜啊,死的不是扶余丰!扶余福信有勇无谋,不足畏惧,扶余丰从小在倭国长大,有他在我们就多了倭国这个敌人。”

    事实也果然如刘仁轨所料,扶余丰听说唐兵骤至,急遣使者到倭国、高句丽求援。

    夏末,倭国毛野稚子等率二万余人攻打新罗。

    刘仁轨立即与将领们讨论进攻目标:“还是三年前‘围魏救赵’的战略部署,我们不直接出兵新罗抗倭,而是就近进攻百济要害,则新罗之困可解。”

    孙仁师建议说:“加林城是水陆交通要道,何不首先攻打它?”

    刘仁轨分析道:“孙子兵法讲:用兵的原则是避开坚实部位攻打薄弱环节。加林城地势险阻守卫坚固,进攻伤亡大,围攻旷日持久。周留城是敌人的巢穴,敌军头目都集聚在那里,咱们打他个出其不意,擒贼擒王,如果攻克周留城,其余各城自然就好夺取了。”

    于是孙仁师、刘仁愿以及新罗国王金法敏率领陆军进发,刘仁轨、楚岳和杜爽、扶余隆沿着熊津、白江进军周留城,另外派蒋朔带一队人马,佯装攻击加林城。

    单说刘仁轨部,快到白江口时,安插在百济军内部的内线来报:扶余丰请的倭国救兵到了。

    这次倭军有四万之众,战船千艘,加上百济军近万人马集聚白江口,看来是要决一死战的架势。

    刘仁轨命令大军立即停止前进,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

    楚岳和杜爽按照细作的指引,观察倭军的船只和阵型,回去报告给刘仁轨。

    刘仁轨拍案而起说:“不用怕,这次我一定要让倭瓜们有来无回,今后再也不敢插手我大唐的战事。”

    新罗统帅金发敏脸色凝重道:“我们只有一百多艘船,敌军可是一千多艘啊!而且敌军四万大军,我军加上新罗和百济降军才一万两千人。敌我悬殊太大,我们还是谨慎迂回吧。”

    “我在百济城困了两年多,两年多来磨刀拭剑、造弓铸盾,等待与敌人誓死一战!士兵们如洪水猛兽一样被放出来打仗,见到敌人就退缩,我跟他们怎么交代呢?敌强我弱不要打了?敌众我寡我们撤吧?”

    金发敏无奈地摇摇头。

    “我分析倭军的战船和装备,火攻最有效。我大唐的军舰吃水敌过倭船数倍,船上装备都是我精心安排的,搁置良久,如今是见奇功的时候啦。”刘仁轨信心满满。

    金发敏将信将疑,不过多年共事,这个大唐小老头的智慧他可领略过。

    “你们知道三国时,孙、刘联军火烧赤壁吗?倭贼犯了同样的错误,他们把大部分军舰首尾相连,正是我们火攻的绝佳时机啊!”

    众人计谋之后,杜爽带五千人秘密出发,领唐军战舰一百六十艘,南北两路绕道倭舰后方,包抄散落的船只。

    唐军军舰比倭舰大三倍有余,离倭军还有两百多尺距离,两名士兵用力拉开固定在船舷的长弓,拉满的弓弦固定在后面一根木桩的铁纽上,搭上丈长的利箭,瞄准目标,扣动按钮,箭从高处射出,百发百中穿过倭兵的脑袋。

    长弓力量大,唐兵操作熟练,箭无虚发,根根命中,似长矛的利箭,穿肉串一般透过两人还冒尖。

    倭军船小仰射,弓小无力,射出的箭全都落到水里,倭舰只好聚拢回撤,西风正紧,他们满帆靠向大本营。

    唐军紧追其后,集中到敌舰据点,一千多艘倭船密密实实铺满江口三角地带。

    唐军算准距离,用几丈长的竹辟弹出油布裹着的干荻和枯柴,倭舰瞬时大火熊熊,首尾相接的敌船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淹没在火海里。

    倭军鼠窜至岸上,被守在夹道的楚岳部一顿围追堵截,丢盔卸甲回撤,楚岳也不追赶,单等下一批逃出者。

    倭军见岸上没有生路,纷纷跳水。不会水性的在没有被大火烧熟以前也不得不落水,他们到水里恐慌地死命拖住会水的,导致会水的也不能游动,最后双双溺死。

    剩余的百济和倭国联军只好拼死冲击岸上防线,楚岳和扶余隆连续击退敌军四次,江口尸横遍地,马蹄踏过,数里不沾地,最终残余倭军从海面大败而逃。

    楚岳乘胜追击逃往周留城的百济残军,又与先头蒋朔的部队合力攻取了周留城。

    伪王子扶余忠胜、忠志等无心恋战,率士兵、家人及倭军残余,一并投降。

    楚岳搜遍全城找不扶余丰,只拿到他的王权宝剑,遂带剑征讨其余诸城,诸城皆不战而降,唯有迟受信残部据任存城顽抗。

    唐军疲累,刘仁轨有意将从倭军和百济军手里缴获的兵器发给百济降将沙咤相如,让他率其部取任存城以表诚意。

    孙仁师阻止道:“沙咤相如早前是扶余福信的死党,福信死后方才投降我军。发给他们兵器,若有诡诈,回身为敌,岂不成了大患?”

    刘仁轨摇头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观察沙咤相如已经很长时间了,他是个有勇有谋、知恩必报的人,如果他拿下任存城,今后就不要再对他有疑虑。”

    于是唐军按计划给沙咤相如钱粮、兵器,派楚岳,杜爽,从左右相助进攻任存城。

    沙咤相如不负众望,三日便攻下任存城。迟受信撇下家眷,一个人逃跑。

    至此,百济尽在唐军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