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后渤海日出

第七章 第十七回 芳蕊

    主建筑位于高台中间稍靠东,长二十四方,由贯通东西的波璃走廊连接间中央大厅和大厅两边的十二栋联排小楼。

    中间大厅三方长,三方宽,首层储藏,二层家庭厅,三层藏书室。二、三层高十六尺,全部使用三尺半宽、十二尺高的大窗。

    大厅阁楼的圆拱形屋顶,是楚博经过无数遍计算得到的坡度,共分三阶,第一阶外围大圈坡度相对较小,在中间围成一个一方直径的圆,圆竖直向上加盖六尺高沉木建构亮窗,上面棚起来一个坡度很大的六角尖顶,完美形成了一个穹隅。

    圆拱屋顶跟他小时候的梦想一模一样,他把整个阁楼作为冥想和书画室。

    紧挨大厅北边以大厅为直径凸出一个半圆厅,首层做后厨房,二层是饭厅;大厅南边以大厅的宽为边长,凸出一个正方形前厅,一层是前厨房,二层是客厅。

    大厅两边两栋二层矮楼专门礼佛、拜神、祭祖,每间半方长,一方宽;再往两边两栋是楚涛和楚文的住处,楚涛在东,楚文在西,每栋两方半长,一方半宽;紧接着东西两侧各三栋,为兄弟五人和堂弟楚兴的房子,每间两方长,一方半宽;最两端两间分别是秦姨和秦铭的住处,兼用洗衣房,每间一方长一方宽。

    每栋住房首层和半山一样,是储藏、浴室和茅厕;二层全部大开间,作为厅室,南侧门,可从院子里单独入户,北侧门通向走廊;三层每间除去东西两个楼梯,其余空间用木板隔出一间书房,两间卧房;阁楼空间随个人自由处理。

    走廊半方宽,与中大厅相连通贯东西。走廊北侧用方柱连接圆拱,镶嵌超大波璃窗。

    院子垫高至距离首层窗户一尺高的位置,前院离大门一方远砌起来一个的圆池子,池子中原地就有一块隆起的巨石,像是一块天然影壁。瀑布的水引过来,打开闸门即刻成为喷泉,水顺着巨石留下来,蓄满水池,再从水池边沿的开孔处流走。

    主建筑的窗户都采用了泉方的建议,在一扇窗户上镶嵌两层玻璃,而不用一个窗户上装两层窗扇,省去了很多的人力时间和木材。

    内外墙的石头石面都‘洗’平,缝隙更加规整,雕刻下来的碎石也被排列整齐砌到院子里,房屋各处一丝不苟。

    内部结构基本完成已经到了腊月,士兵们都没有见过如此新奇漂亮的房子,为自己的双手能够创造的美好而骄傲,热情高涨地盼着元日。

    最让他们高兴的是每人又拿到五颗金币,他们现在都成了富人,迫切等待着解散的军令,回家过安稳日子。

    正当所有人都在满怀期许中等待过节的时候,高句丽原地却剧烈动荡。

    因为四月份高句丽的贵族阶层和南部两个依附高句丽的靺鞨部落全都迁往大唐辽东及以南地区,唐又从内地迁过去很多的移民。大规模迁徙,导致高句丽的反抗此起彼伏。

    东南方的新罗蠢蠢欲动,试图对百济的占领。唐军只得加大军力镇守,山后郡的复原伤兵也被征调到安东都护府维持秩序,只有三十多个残废到不能走路、不能拿兵器的留了下来。

    这个元日,山后郡热闹不起来了。

    泉方到山后整整一年,早先在半圆洞他是最早一个去洗漱,要不就是最晚一个走,除了楚博,从来不与人结伴。

    搬到半山居住以后,他更加孤僻了,他的孤僻不是不讲话,而是经常独来独往。他独自住在顶层阁楼的一个房间,大家上工忙碌,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他长高了,比之一年前反倒更加秀气。

    艺术品就是艺术家的孩子,主要工程虽然已经完工,楚博就迫不及待地精雕细琢,为来年的装潢和家具测量数据。

    屋外极寒的天气,屋里空旷的四壁,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楚博更加焦急。晚上泉方把饭给他端到工作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暖香进来收拾碗筷,见楚博还没有吃,便数落泉方:“怎么没有提醒主人吃饭啊?都凉了。”

    “因为他懂事儿,不来打搅我。”楚博替泉方说。

    “六公子净惯着泉方,这样他能伺候好公子吗?”

    “我不用他伺候,旁边玩就行了,您快忙去吧。”楚博恨不得把她推出去。

    暖香语塞,尴尬道:“那,那我去把饭再热一下。”

    泉方捂嘴笑道:“干嘛?人家还不是好心。”

    “别多话,快算吧,我要这几个边的总长度,还有这个数目。”

    “可是我饿了。”

    “好吧,一会儿就吃饭。你先算,我可搞不定这一堆数字。”

    计算和分类是泉方的强项,计算方式大都是楚博教他的,也有两个人共同发现的,后来泉方有了自己的计算方法,准确又快捷,楚博索性把这项工作全部交给了他。

    泉方还有一个喜好就是调漆,几乎所有人都对大漆过敏,而他不会。他喜欢把一些东西放进大漆里,调成不同的颜色,制作不同的染料。他平时一边帮楚博,一边自己也玩得不亦乐乎。

    楚博是学画的,偶尔也参加进来,两个人的智慧加在一起,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半圆洞的人一下子走空了,剩下的几十人,只留几个在半圆洞,看洞口、摆渡,其余人都搬进了半山。

    人多眼杂,有些很久都没有见过女人的伤兵,只要见到泉方就挪不动步子,弄得泉方很不自在,楚博忙着房子的扫尾工程,没注意到别人对他身后小跟班的眼光。

    就在腊月十五这天,楚家按照惯例都到半圆洞前面的平台去遥拜故乡。供桌上摆着长安常见的食物,用纸剪成长安惯用的铜钱,朝西南焚香膜拜。

    就在所有人都跪下磕头的时候,河对岸来了一队骑兵,约有五六百人。

    经历过逃亡的一家人,看到骑兵不免惊慌。病重的楚涛更是要求所有人都进到洞里,堵上洞口抵抗。

    众人收回石阶前的滑轮车和绳梯,骑兵已经逼到近前,搭上梯子强攻。半圆洞的高句丽伤兵,冒险近前询问攻方是哪路、有什么目的。

    原来,从半圆洞送回去的高句丽士兵中有一位没有保守住秘密,把山后的说的如天堂一般,才引得这队散兵来抢占。他们是高句丽旧部残余和地方反抗势力,在大唐统治下难有立足之地,冬日更加艰难,遂找到这里来。

    年轻人从台阶向下投掷石块,阻止攀爬。女眷们扶着楚涛,躲到山洞。早先预备的石板在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场。

    泉方躲在楚博身后,观察台阶下的动静,忽然他站起身来用高句丽话问:“来者可是朴厚石将军?”

    底下打头的一愣,激动道:“正是,请问……,您,您是芳蕊郡主?”

    “既然认得是郡主,还不命令的你的部下住手,跪下谢罪?”

    好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博以为泉方莽撞,忙护住他说:“你在干嘛?不要命啦。”

    下面朴厚石犹豫了一下,下令停止进攻,然后下马跪下说:“末将见过郡主,惊吓到郡主是末将之罪。”

    泉方走到台阶前看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将士说:“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是高句丽王室的不作为,我在这里也跟大家谢罪了。”

    “是末将无能,辱没了照姬公主的名誉,末将该死。”

    “去年我一直寻找朴将军,不得将军下落。如今既见到将军,一定要随大家一起共患难。”

    “郡主!”全体士兵跟着振臂高呼。包括台阶上的三名高句丽伤兵也都跪下了。

    在楚博的惊奇中,泉方把他拉到一边:“主人,我要走了,跟我国的将士回家了。”

    “回家,哪儿是你的家,你原来有家为什么要流落街头啊?”

    泉方后退了几步,给楚博和从山洞里出来的人都跪下:“谢谢大家一年来对我的照顾,谢谢主人收留我。如今我国将士无处落脚,我不能在此苟活,要随他们回去争取一个权宜之计。”

    楚博急道:“那么多大老爷们都没有办法,你,你一个孩子能干什么啊?现在高句丽属大唐管辖,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是大唐管辖,但是大唐对各个阶层都有安置,我若不回去,他们只能被当做反贼被镇压。”

    “那你,你……”

    “主人,今天情况紧急,后面再做解释吧。”

    “你不会有危险吧,你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这么做的,对不对?告诉你,不用怕他们,咱们这里安全……”

    “主人保重!”

    泉方说着,拉过绳梯下去了。朴厚石把马让给了他,骑兵全部撤退了。

    虚惊一场之后,楚涛让把洞口封死,派人在洞口把守,他自己也住进了半圆洞。

    楚博莫名焦躁,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泉方说是回家,怎么看起来有些悲壮,而且他这个时候回高句丽,定是凶多吉少。

    他越想越不安,找原高句丽的伤兵一问究竟。

    留在山后郡的三个高句丽伤兵也有些担忧:“我们只知道芳蕊郡主的父亲是泉男建,母亲是高句丽王高藏的女儿照姬公主,朴厚石是照姬公主的家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郡主,郡主不是女的吗?郡主在高句丽是女的还是男的?”

    “郡主是女的。郡主是女扮男装,我们没有见过,真是罪过。”

    “那泉方是女的,他是女的!”楚博的心一下子敞亮了,一年来他不知道忍得有多痛苦,现在终于明了了,自己不是个变态。

    继而他又顿住,泉方走了,不,是泉芳蕊走了,自己甚至都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还能不能回来。

    ‘我是不是晕头了,上午是被吓怕了吗?怎么不问她去哪儿了。’

    他坐立不安,心一下子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