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之我们的征途依然是星辰大海

第二十二章:在游戏里学习

    一

    2023年1月5日,我在凌晨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飞进了梦园里,年轻的庄子是领航员,他说:“蓝色的蝴蝶会指引你前进的道路。”

    他挥手幻变出一只蓝色的梦蝶,梦蝶带着我在绿色的草原上奔跑,在梦里我的身体是健康的,真好。蝴蝶带我来到了《道庭记忆之书》的第一个教学房间,房间在大河边上,奔流的河水一去不复返,逝者如斯夫。这是铁匠的房间,没有房顶,但按一下显示,就会显示天蓝色透明的墙壁,四面墙壁出现右起的竖排的卷轴,从右边第一个柱子起,上面记忆的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第二个柱子: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我再一想,不对,为了适应现代人的书写习惯,应该左起,横排。于是出现了左起的四面黑板。

    梦醒,我意识到我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努力写作,构建记忆宇宙和道庭,这是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我将为之奋斗,为之忘我。

    回应迷宫新晓和梦园秋雨的期待,成为道庭玄道吧。在这个迷茫时代我们应该做什么?应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为了道庭号的启航,我必须努力寻找一个有可能正确的方向。

    二

    2018年的春天,和2017年一样,我没有回家过年,一是没钱,二是身体不方便走路。

    妈妈打电话说:“两年了,你就回来看我一眼啊。”

    我挂了电话,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在寂静的大学城里。寒假,学生都放假了,春节,打工人也都放假了,整个大学城安静孤寂,难见行人。

    还好大学的饭堂都还开放,我可以到饭堂吃饭,我最喜欢的还是华师的饭堂。吃完饭,我慢慢地走一圈内环,内环全程4.3公里,我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一挪,从晚饭时间走回到出租房已经将近午夜了。漫长的路程就像我的孤独一样,仿佛没有尽头,我在路上一遍一遍地背诵《逍遥游》。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频繁地做着各种恶梦,我梦见黄坡镇的旅馆,我梦见小镇中心小学,我梦见我走进十七中学的教室,但整栋教学楼都摇摇欲坠,我无法靠近他们,我脚下的楼梯崩塌了。我梦见我回到高中的教室:这次我一定会认真学习,考上大学。但终究是梦,凌晨醒来的时候我精神恍惚,一时间忘记了自已,好一会才回魂。我害怕地听着出租房外面的声响,我害怕那些脚步声,我害怕叔叔会来敲门问我:“你有好好努力读书吗?”我满心是愧疚和悔恨,我在凌晨的三百多公里外的异乡低声哭泣,湿热冰凉的泪湿透了脖子。

    一天又一天,2018年和2019年,这两年就过去了。在2019年初的时候,我不得不回了一趟家,因为妈妈说我三年没回家了,她一定要我回去一趟,不然她就到广州来找我,看我到底怎么样了。我害怕她找到我的出租房,这会让我更没有安全感,小学群里,中学群里的同学都陆续结婚生子了。听妈妈说知修的孩子已经出生了。而我蜷缩在午夜的小小的出租房里,唯有永远的黑夜和孤独。

    三

    在2018年和2019年,我没有去工作,没有收入,每个月从各种网络贷里借钱,以贷养贷,我每个月只花一千元出头,但要还的金额疯狂上涨,从每个月要还一千一直涨到要还一万,好多网贷的利息特别高。在最开始每个月只要还一两千元的时候,我还准备回行信那里送外卖,把钱还了,因为在春天过去后,温暖的夏天到来时,我的强直性脊柱炎就缓和了很多,可以允许我做一点体力劳动了。但随着每个月要还的金额疯涨,我发现我每个月送外卖的工资不足以还清贷款。在道庭号上,绝对不允许消费货这种邪恶的东西出现,如果不欠网贷,我的生活还有一点点希望之火,而网贷让我彻底摆烂了。我开始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死亡的那一天。

    差不多到极限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早已经不能绕一圈大学城内环了,渐渐的甚至不能去华师的饭堂吃饭了。我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已经走不出城中村了。网贷的APP也借不到钱了,是时候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我买了烈酒和花生还有盐焗鸡腿,准备午夜以后,到珠江边上,把自已灌醉,我已经设想过无数遍。

    然后我在手机上看到新闻:“魔兽怀旧服玩家一个月赚一万两千元。”

    真的假的?要是真能一个月赚一万两千元,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把我欠的网贷都还清了吧,姑且试试。但我没电脑呀,怎么办?我又下载了一大堆网贷APP,居然就让我借到了买电脑的钱,买来电脑,下载魔兽世界,创建角色。我一次性创建了两个法师,因为网络上说双法带小号刷金币最赚钱。

    2019年底,武汉封城。2020年初,新冠疫情让许多人宅在家里。而《魔兽世界怀旧服》因此迎来了大量的玩家。我的双开法师从最初的懵懂无知,渐渐地能带刷斯坦索姆后门,一个月能收入六七千元,我还了很多的网贷,还了五六万元了,但还欠着七八万,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过去两年就算按每个月两千元算,也顶多只花了五六万元,而我已经还了五六万了,还能欠七八万。我不想还了,好吧,最重要的是,2020年底,我开始赚不到钱了。我在电脑前双开法师坐了一年,肩膀和手指都变形了,双腿更惨,已经伸不直了,大腿的肌肉已经僵死,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为了能出门丢垃圾和买东西,我买了一对腋下拐杖,等到午夜以后,街道上没人了,我就撑着一对拐杖,慢慢地去丢垃圾,城中村里有些商店会营业到凌晨两三点,我丢完垃圾的时候,它们正好准备关门。凌晨三点的城中村,无人的小巷里成群结队的野狗让我害怕,还好它们应该是吃饱了。

    四

    开始的时候我能一天在电脑前坐十二个小时,后来坐五六个小时都很难了。而游戏里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各种降价抢生意,金币也贬值了,我每个月赚的钱降低到了一两千元,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还不了网贷了,而网贷的利息还在无情地计算着。可恶,到底是谁把这座新中国好不容易推翻的大山重新压到人民头上来的?消费贷这种东西应该和黄赌毒一样被严禁。

    《魔兽世界怀旧服》是一个团队游戏,团队人数最多是四十人。常言道,三个人一台戏,而四十人,是一个小型的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

    最开始的时候,人人都想建理想国,每个公会的每个团队都努力展示自已的公平公正。但很快,这些公会和团队都开始熵增了,贪腐的、拉帮结派的、争权夺利的、摸鱼的,出工不出力的、自我感觉良好的、愚蠢的、舔狗、没有情商的等等社会百态皆有。当然,也有高尚的、公平公正的、乐于助人的、擅于管理的、智慧的、高情商的,所有的这些我都体验了一轮。

    在我加入的第一个公会里,人们友好地欢迎新人,骑着雪豹的暗夜精灵牧师特地跑到北郡修道院里送我背包,人们帮助新人成长,做任务。但他们的四十人团满员了,我离开了公会。

    第二个公会是一个DKP公会,可以简单理解为根据出勤和贡献点分配装备。会长兼团长兼坦克固芒是个勤奋的老好人,任劳任怨,公平公正,待人和善,他努力地建设自已的理想国,为每个会员劳心劳力,不管多累都带新人打副本,有求必应。最初的两个月里,他把公会管理的很好,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熵增,团里有的拉帮结派为装备分配问题起争端。有的出工不出力,有的不按时出勤,而固芒固执地要等人齐再开团,并且固执地实行平均分配。我在其中扮演的并不是个好角色,我是拉帮结派中的一员。第三个月,我因为不愿意等不按时出勤的人,我得努力赚钱还网贷等原因退出了公会。

    与此同时我另一个法师号加入了好几个公会,还跟许多野团打过团本,遇到了各种奇怪的人,明明指挥水平很差,说话口齿不清,但是好多人还都奉承团长,一路不停地说他好话的第三个公会。

    团长满嘴粗言秽语,动不动就骂人的第四个公会。

    明目张胆地贪污装备和金币,强买强卖,要求给他高额补贴的第五个公会。

    终于,我两个号分别加入了呆得时间比较长的金团模式(用游戏金币拍卖装备)的第六个公会和第七个公会,在第六公会里,我开始尝试自已开金团,由于世界上玩家太多,副本又简单,处于有麦就能开团的繁盛时代,我即使口齿不清,对游戏机制的理解也一知半解,但还是成功把团开起来了。

    我一开始在祖尔格拉布这个简单的二十人本练手,用YY语音指挥。

    团员们说:“团长是广西的?口音好重,第一次听这么重的口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打了十几次祖尔格拉布后,我开始尝试难度一般的四十人团本熔火之心和黑翼之巢,然后是相当难的安其拉神庙。当时安其拉神庙好多团队在七号首领双子或者九号首领邪神克苏恩那打上五六个小时,然后灭散的。而我能快则三小时,慢也最多四五小时就能打全通,于是我自以为是个强力团长了。

    而第七公会的会长必知和团长昔至比我厉害很多,他们带的团能打进两个小时多点,必知是个严厉的大嗓门会长,有人犯错迟到,应该罚款他就果断罚款。在这方面他比固芒和我都强多了,固芒是心慈手软,所谓慈不掌兵,于是团员里渐渐就会有出工不出力的、迟到的。我是底气不足,怕被罚的团员不服。

    昔至是个高情商的团长,说话好听,许多人都喜欢他。

    必知只带公会的一团,昔至会开好几个金团,而他们不想指挥的时候,就让我来开团,必知会帮我管理团队纪律,所以我指挥第七公会的团打安其拉神庙时,也能打进两个半小时了。

    第六公会因为包神器逐风者禁锢之颅的价格问题引发争吵,加上平时累积的种种矛盾,公会分裂了,我也是争吵中的一员,跟关系较好的官员之一荣华离开第六公会,创建了第八公会,荣华人缘好,挖了一大群人过来。

    魔兽世界玩家有几百万,我所在的服务器有好几万人,世界频道上是非不断,争吵不休,时不时就有旧的公会和团队解散,新的公会和团队成立,因为隔着网络,人性中的好与坏都在尽情地展示着。层出不穷的各种骗子、键盘侠让长年没有和人接触的我大开眼界。我开金团的时候最惨痛的一次被骗了一万多金币,碰到很多挑事的人他们会用放大镜来监视我的举一动,算错一个金币,说错一句话有事也会被在团队频道质问,甚至世界频道刷我游戏名字,说我指挥水平不行啊,贪污金币装备啊、开亲友团坑野人之类的。我也常常碰到好心的陌生人在我算错数、指挥失误的时候帮我说好话,他们会说开团不容易,体谅一下团长之类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况四十人,我在游戏中慢慢地学习成长。不打团的时候我就继续双开法师带小号,队伍经常不能满员,我就建了第三个子账号,新建了德鲁伊、猎人、战士、潜行者等职业,都慢慢的练满级了。

    五

    那天,我在世界频道看到有个团长在喊广告:“本服安其拉神庙第一金团,一小时十分钟全通,38等2,来一治疗一输出。”

    一小时十分钟全通?比我最快的第七公会一团的速度还快一倍?而且还是世界频道的金团?我不理解不能置信。我密语他:“真能一小时十分钟全通?”

    第一团长回复:“保证能。”

    于是我开了一个公会里认识的朋友的圣骑士进团赚金币,那是我第一次跟第一团长打团,我完全被他的指挥艺术,他的团队震惊到了,我努力奔跑都跟不上节奏,他打每个首领每波小怪的战术安排都跟我以前遇到过的不一样。全程打完,不到一小时十分钟。

    第一团长在团队频道说:“怎么样,没骗你们吧,七十分钟不到就打完了。”

    他让人在YY上发了WCL(魔兽世界作战数据统计插件),我的圣骑士数据勉强合格能分金,而其它人的数据评分都高我一大截,我只有四十几分,他们都是八十多,九十多分。

    第一团长让墨非在YY上发了微信群的二维码,魔兽世界里不管是公会还是散人团队都会建微信群,我加入了第一金团微信群,这个群里的玩家群体跟我以前所处的玩家群体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们中有大量九十五分以上的选手,九十九分的也不少,甚至有几个一百分的选手,那几个人所玩的职业,在全世界魔兽玩家的数据排名中,稳定前一百,偶尔前十,甚至有真正的世界第一。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是世界第几法师,世界第几狂暴T,世界第几惩戒骑之类的。在第一金团群里,我接触到了服务器竞速团前三个团中的两个团,他们竞速团打安其拉神庙全通只要三十几分钟,那是我无法理解的速度。我甚至不敢跟群里的金团,怕被打到不能分金,金团都是以第一名数据的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七十作为分金线的。

    六

    我跟第八个公会的荣华闹矛盾,退出了第八个公会。我们曾经为公会的主坦克做雷霆之怒逐风者的祝福长剑而在希利苏斯集结,我们曾经一起为安其拉的开门而奋斗,在艾泽拉斯世界的每个角落收集物资。安其拉开门那天,我们参与铁炉堡的大游行,那一天,铁炉堡人山人海,几万人挤满了每一个角落,服务器因此卡到崩溃。我们终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渐行渐远,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依然跟熟悉的第七个公会打两三个小时的安其拉神庙,偶尔会自已开四五个小时的散人金团。2020年12月,怀旧服的40人团本纳克萨玛斯开放了,这是难度很高的团本。许多公会、团队、微信群因为没难打通副本,都解散了,许多玩家因此退游。巅峰时三四万人口的服务器断崖式下跌到了一万人左右,并且还不停地有人退游。

    第七公会会长必知和一部分成员因为现实里的工作生活原因,不能参与纳克萨玛斯的开荒,昔至也因为工作原因,没时间研究攻略、组织团队,他只在每天晚上七点后上线。只有我是可以全天在线的,于是为了开荒纳克玛萨斯,我白天就开始努力在世界频道喊人,加群,预约好时间,晚上六点半开组,组到七点半八点才组满四十人,开荒到十一点后就会有很多团员说不关电脑老婆就要闹离婚、第二天要上班等等原因散团了,第一周连续打了三个晚上都没能打通副本,眼看着团队也要打散伙了。

    第一金团群里的一团,在纳克萨玛斯开放的当天中午就轻松全通。第一团长开始发二团的报名表,我尝试报了名。他基本都是中午开团,时间和第七公会不冲突。因为我的分数太差,二团没能入选,第一团长让没能进团的报三团。

    三团,我终于进团了,并且在第一团长的指挥下,三小时不到就全通了纳克萨玛斯。而我所在的第七公会第一周三个晚上打了十多个小时还剩下三个首领,已经不知道灭了多少把。第二周也仍然未能全通,剩下两个首领。

    第一金团群除了第一开的三个金团外,又有一个团长名为朝明开了三四个金团,于是群里一周七天,每天中午都有一个金团,而且每个金团全通的时间都越来越快,从三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到一个多小时只用了两周。

    我因为号多,报名跟打赚金币,并且学习第一和朝明的指挥战术、团队配置、团队管理。然后晚上跟昔至一起指挥第七公会团开荒,终于在第三周全通纳克萨玛斯。第四周的时候,我跟昔至商量,把团长给我,让我作为团长打通纳克萨玛,以获得游戏活动赠送的团长饰品:食人魔玩偶。昔至同意了,而我也获得了那只食人魔玩偶。在有些金团里,这个玩偶能拍出四五千到一万金币的价格。

    七

    第七公会虽然全通了纳克萨玛斯,但人员不稳定,经常要到世界频道喊几个人补充,前几周都要打两天晚上才能全通,直到很后面才能一晚上全通,无力开第二个团了。而昔至在安其拉神庙时一周能开六七个团、在黑翼之巢和熔火之心时一周能开十几个团。世界频道上许多曾经整天喊开团的团长也都销声匿迹。

    服务器的优秀玩家往排名前几的微信群聚集,第一金团群的团越开越多,一周已经有近十个团,大部分都是朝明团长开的,第一团长的工作繁忙,一周只开两三个团,有时甚至只开一团,一团是竞速团。我自已的六个号打完了,就借以前公会的朋友们的号跟朝明的团,每一个团前期多的时候能分五六千金,运气好能分七八千金,后期装备饱和后,就只能分两三千金。

    玩家退游越来越多,加上还有工作室的脚本24小时刷金,金价一直在跌,我的收入只够房租伙食费,不够还网贷,网贷陆续逾期,催债的电话和短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吓人,他们说我已经被挂上国家征信黑名单,他们说已经派出催收人员到村委会找我家人。我惶恐不安,我自已倒不是很在乎,我只担忧他们会吓到可怜的胆小的妈妈。

    自从父亲死后,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的又好面子的妈妈要是得知我欠了这么多网货,被人上门催收,不知道得惊吓成什么样。但我能怎么办啊?我已经是一个丢垃圾都要在午夜以后撑着双拐杖出门的废物了,我能怎么办啊?我看向桌子下的那瓶烈酒,心安定下来了,如果催收人员真的上门了,我就在午夜以后带着它到珠江边上去。烈酒的旁边还有个袋子装着酒鬼花生和盐焗鸡腿,是2019年买的,已经过期了,包装袋上沾满了灰尘,我决定去买新的花生的盐焗鸡腿,酒不用买新的,高度酒的保质期很长,是五年。

    八

    2021年的春天,我没有回家过年,妈妈打电话说:“你又两年没回来了,你到底在那边干什么?你都三十一了?还不想办法娶老婆?一年一年马上就老了,到时没人给你养老送终,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知道吗?知修已经生二胎了。”

    过完年后,魔兽世界怀旧服退游的人更多了,第一金团的竞速团也少人了,于是我报名进团,第一次参加了竞速团。进了第一的竞速团,我就像小镇的小溪进了鉴江,顺流到了出海口,见到了大海,于是意识到了自已是多么的渺小愚钝。

    为了打竞速,全团提前就得做好物资准备,全团都得学工程专业,准备好工程炸弹、火箭鞋、合剂、药水、食物。然后去加好世界增益,在东部王国最南端的荆棘谷把邪神哈卡的头颅上交,获得赞达拉的赞歌,买好赞达拉药剂。去暴风城交恶龙奈法利安的头颅,获得屠龙者的咆哮,去无尽之海另一边的卡利姆多大陆,古老的厄运之槌里,获得完美通关后的食人魔卫兵的祝福,最后还要去费伍德森林净化轻歌花获得轻歌花的赞歌。第一团长甚至还会组织团员们去部落的主城奥格瑞玛窃取酋长的战吼,要有部落的牧师用心灵控制了我们联盟的角色才能得到战吼,为此他自掏腰包买了很多部落的牧师号,算上月卡的费用,得几千元。

    九

    常常有部落的盗贼刺客在各个地方伏击我们,把一身来之不易的增益清空。荆棘谷、厄运之槌、费伍德、东瘟疫、纳克萨斯门口都有这些可恶的家伙。我们群里把部落盗贼的角色名字都记下了,每次准备开团就让人去部落上线,监视这些盗贼的位置。

    比起物资和增益的准备,更麻烦的是战术的安排,第一团长为此写了上万字的战术板,从进副本门口开始,每一波小怪,每一个首领,他都得安排好四十个团员的任务。

    “最重要的是执行力,战术任务是安排好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们的执行力了。”第一说。

    有一周,进门第一波小怪,有个狂暴战冲锋早了,被小怪打死,他全身的增益都被清空了,于是全团四十人准备了一周期待了一周的努力在开怪的第一分钟就宣布失败了,因为不可能再等他获取极度麻烦的世界增益了,少了他一个人的输出,整个团的成绩就难以有所提升。在世界排行榜里,落后一分钟的通关时间就会落后几十名。四十个人里许多人现实都是有各种各样的事务的,一周能协调出一个所有人都有空的时间段不容易,世界上真正专业的竞速团都是有两个团甚至更多的团,一周有多次机会可以尝试。而我们一周只有一次机会,在这一次机会里,全程不容许出现失误。但我们失误不断,又一周,有人引到了不应该引到的怪物,团灭了。又一周,有人走位不对,死了。一周又一周,我们的成绩都没有提升。

    十

    “认清你们自已的位置,完成自已的战术动作,不要去管别人干什么。”

    “想好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我也不要求你们能想到一分钟后,一小时后的事,只要你们能想好十秒钟后你们应该出现在什么位置,做什么动作就足够了。”

    “我们不是专业的,全职的职业玩家,我知道大家都有工作和家庭的各种事要处理,但在每周一团这一两个小时里,把手机放一边去好吗?”

    第一是某个公司的老板或高级管理员,打二团三团的时候,他总是边指挥边接很多电话,处理公司里的各种事务、会议。

    我的法师在团里的数据是属于倒数的,而团队实行的是末位淘汰制。

    “表现最差的,拖后腿的,我肯定是要淘汰掉的。”第一说。

    为了不被淘汰,我努力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辅助工作,我解诅咒的数量是数一数二的,我下载了WCL,想办法注册了账号,上传作战数据,这让我勉强保住了位置。我并非不想打出好的数据,去争前三名,实在是我没有那实力,于是我决定听第一的话:“认清自已在团队里的位置,完成自已的战术动作。”我努力地尝试去想好十秒钟后我应该出现在什么位置,做什么动作,并不仅是游戏里,更多的是现实里。

    第一在游戏里能预估十分钟,甚至二三十分钟后的事,他能监控到每一个团员的状态,他会用很多种插件,他总能精确地发现团队的问题。同样是人,我能明显地观察到他的智商和各种能力明显高出我一大截。

    终于,在2021年的春天,我们的竞速团流畅地,几乎没有失误地打完了一次竞速活动,一小时十六分钟全通纳克萨玛斯,服务器第一,在国服也进了前二十名,虽然服务器第一在两周后就被别的公会超过了。但对于并非专业竞速团的第一金团群来说,已经是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第一和朝明都是世界级的选手,第一的工作很繁忙,很多时候只能勉强抽出时间打一团,甚至有一周连打一团的时间都没有。

    朝明带团的风格轻松很多,组人也不挑,战术也不具体安排,最好的时候,也能打到一个小时二十几分钟。因为我能稳定跟团并且上传作战数据,于是朝明就不太管我的数据和装备,即使我用装备很差的号,表现不好,也让我跟团。中午十二点开团,打完纳克萨玛斯,分完金,还不到十四点钟,时间还早,大家又没号再打一遍纳克萨玛斯了,于是我说:“我来开个安其拉神庙。”带着第一金团群的人去打安其拉神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他们的执行力和战斗力比世界频道喊的人强的不是一点两点,我甚至也能带进一个小时左右了。于是我知道了,一个团队里优秀的组织者和成员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