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夜空下的殷公馆有种说不出的肃静,也许是百年来的沉淀,也许是不断增添的面积。
比起许多人对古宅的芥蒂不同,这里静谧的氛围总能让殷柔浮躁的情绪平静下来。
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大概是订婚太过压抑,也可能是见到久违父母的争执,总之那股子难受劲就是过不去了。
她想大喊,想撕碎身上的枷锁。
“有心事?”殷乾问。
殷柔摇摇头。
“那是累着了?”
殷柔还是摇头。
“想回去了?”
殷柔摇头又突然停下,回去?回哪去呢?那个小破城市吗?
殷乾不点破她,将桌上的小盒子打开推到殷柔面前,“这枚戒指传给你了。”
“外祖母的戒指我怎么能收?不可以。”殷柔将手紧紧捏住。
殷乾拿起盒子放进她掌心,“这枚戒指是你外祖母娘家传承下来的,但当年嵩咏太伤她心了,如今就传给你了。”
“祖父…”殷柔恭敬的退还回去,“我受之有愧。”
“柔儿,做决定前你真的深思过吗?今天的订婚不管什么原因,你既然已经妥协就不能更改了。”
殷柔心口涩涩的,“我想清楚、想不清楚重要吗?您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不,你有。”殷乾严肃起来,“你应该早就猜到是我送你去的那里,远离荣华你可看清了生活的本质?”
殷柔理顺了祖父话里的意思才回道:“拼搏、求生?”
“都不是,我想让你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关爱。”
苏傲第一时间就窜进了殷柔的脑袋,那个看似没正经的家伙其实真的很贴心。
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故意惹怒她,还会在她脆弱的时候安静陪伴她。
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接纳了苏傲的存在,甚至对一个算不上很熟的人给予了信任吗?
殷乾见她若有所思,想着她应该是有了些许的感悟。
打断她的思绪,殷乾又道:“你愿意回来接受母亲的安排,就说明在内心之中你是信任她的。”
“有吗?”殷柔讽刺的笑了下。
“柔儿,两家联姻牵扯甚广,你不是心里没谱的孩子,怎会不知其中利害擅作决定。”殷乾抚了抚她的头,“祖父老了,殷家得靠你们维系了。”
。。。
殷柔不敢深究祖父话里的含义,她能感受到隐隐之中自己被放在了一盘缜密的棋局里。
从枕头下翻出手机,殷柔连换掉礼服的时间都不想停留,快步向房门走去。
关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比那个小破公寓一整层加起来都大的房间,这不是她的选择,她不稀罕!
不跟任何人道别,殷柔直奔车库。
成年礼谁家父母会送时速几百公里的跑车,可她妈妈哪里会乎她的安全,需要的只是足以匹配身份的象征。
尽管殷柔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象征。
大半夜的苏傲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他猛地翻身下床,光着脚往门边悄悄靠近。
这个月外面的烂账还清了,老板那里最近无事,应该也查不到这里,半夜这么砸门的会是谁呢?
苏傲脑中飞快的想着,生怕遗漏了什么。
从猫眼望出去,没有人影,但敲门声却不断,难不成闹鬼了!
站在门边等到敲门声停止,苏傲把耳朵贴在门上,也没有脚步声,再看一次猫眼还是没人。
什么啊?!
苏傲那股子无名火腾腾地往上冒,大半夜的就算是鬼也不能扰人清梦!
一把拉开房门,苏傲还没来得及口吐芬芳直接傻眼了。
趴在地上的是·····殷柔?
。。。
“受伤了?”苏傲蹲下抬起她的胳膊,看着没明显外伤心才定了些。
殷柔戳了戳他的肩头,“我可没同意你不穿衣服睡我床上。”
“我没得罪你,要不想说就憋死你,别来找我麻烦。”苏傲捏着她的手指头从身上拿开。
“抱我起来好吗?”
“什么?”
殷柔将车钥匙塞进他手里,“九个小时没停过,这会腿软,头晕、想吐。”
刚满18岁就开保时捷,还真是····阔气。
苏傲抱起她放去沙发上,“等等,我去换个床单。”
“你是怎么看我的?”殷柔拉住他问。
她这么要强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傲在她身边坐下,皱着眉认真的打量着,刚才背光没看的请,她明显哭过,妆都花了,“你到底干嘛去了?”
殷柔没回答他,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
“想回来,想上学。”殷柔吐出一口长气,将额头抵在他肩上,“更想吃你做的饭。”
听她的语气苏傲都能感觉到累,摸了摸她的头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殷柔。
。。。
苏傲趴在床边看着殷柔,不过换个床单的功夫她就睡熟了。
就算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平时也不会穿这种华而不实的礼服整天闲晃吧。
是没来得及换还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算算九个小时的车程她应该来自首都,难怪成天嫌弃他们这里落后,压根没可比性。
见过繁华的街道,拥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家世,可她竟然想他了,想回到这个小破房子里。
她是真的回来了。
只是顺便带回了惊喜、感动、心疼,还有有疑惑。
苏傲心情太过复杂,她就像玫瑰,明知会扎自己一手血,可他越来越抗拒不了。
高二了,他们本就没多少时间去浪费。
更何况高考结束殷柔定不会还待在这里,而他能不能走出去还是未知数。
他,真的有资格在殷柔的记忆里留下痕迹吗?
烦躁的摇了摇头,苏傲试着拽出自己的手,殷柔立马就哼唧了两声,握的更紧了。
败给她了,还真是极端的丫头,粘起人也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
苏傲醒来只觉得脖子快不是自己的了,都要正不过来了。
床上空荡荡的,摸着冷冰冰的也没了温度,“殷柔!”苏傲叫了两声没人应。
这是又跑了?
起身去拿手机,保护膜上安静躺着一张便利贴,刚劲有力的写有五个大字:我去学校了。
还真是跟她那娇柔的脸完全不搭噶的字。
昨晚还难舍难分的,今天去学校又不叫他,什么逻辑?
苏傲撕下便利贴放进口袋,从床下扒出拖鞋穿上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上竟然也贴着一张一模一样的便利贴,苏傲撕下来又揣进口袋里。
接着无论他去拿书包还是开门出去,总能见到一张熟悉的便利贴,跟复制粘贴似的,永远那五个字:我去学校了。
苏傲捏了捏眉心,这丫头是想可爱死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