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见诡的路上阴暗爬行

28 山村

    “我回来了。”

    周之庭把书包往茶馆卡座上一丢,揉着学了一天头昏脑涨的太阳穴走了进来。

    “这是我徒弟,您别在意,接着说吧。”

    周之庭一愣,这才发现茶馆今天竟然来了客人,角落的卡座里坐着个中年妇女,她一边抽噎,一边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种视线看得周之庭浑身不自在,他皱着眉提起书包准备上楼。

    “周之庭?”叶可笑眯眯地叫住他朝他招了招手,“今天蓉蓉还没下班,你也该试试水了,一起来吧。”

    周之庭一怔,也是,学了两个月,他总要上手试试才行,就像学习一样,不能光背公式不做题。

    “大师,你这徒弟还是学生呢,能行吗,我家老头子可是闹得很凶的!”那中年妇女瞪了他一眼,十分地不满。

    叶可脸上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

    “我不也是看着很普通的一个姑娘吗,你只听别人介绍就千方百计来了我冥司茶馆,就不怕我也不可信?”

    “这……”那中年妇女脸上神色一僵,半晌才打着哈哈笑道:“大师我自然是信的,只是……”

    “周之庭,送客。”叶可端起青瓷茶碗把里面的茶泼在了地上,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周之庭看见她脸上那自信又狡黠的笑容,心底暗叹一声,上前几步温和地打开了茶馆的大门。

    “您慢走,有缘再见。”

    中年妇女急得脸色涨红,忙追了上来跪在地上囔囔:“大师我啥也不说了,求您救救我家男人吧!”

    冥司茶馆开在每一个可以找到的角落之中,只要身上阴气够重就能现身,除了厉鬼缠身之人外,也可以用阴气充盈的器具引出。

    当然,如果茶馆主人愿意,那无论何时何地,茶馆都会现身。

    这个妇女就是不知道从哪得到了个阴气逼人的“好东西”,才求得冥司为她敞开大门。

    叶可听着她的乞求,笑意清浅。

    周末和叶可出门的时候,周之庭背了个书包,包里塞满了裁好的黄表纸、朱砂墨、铜钱等物,甚至还有一本让他在记不得的时候照着画的书——《增补秘传万法归宗》。

    他拿的这本是叶可手抄的,说是上面画的符可以在紧急时候直接撕下来当符纸用。

    周之庭跟韩婉和周阳说的借口是自己报了冲刺高考的补课班,但其实平时每天要在繁重的学习任务之后再在茶馆里努力学习手印符咒,十点才能回家,周末也时不时被薅去“补课”。

    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住进了这间古怪的茶馆中。

    周阳他们也不是从来没有多虑过,但毕竟在郑淼的辅导下他的成绩的确突飞猛进,即便他行踪越来越诡异,他们也只能把心底的怀疑强压下去。

    二人跟着那中年妇女孙桂芬的指示坐上了公交车,他们得从二中站一路往西坐,坐十三站坐到临湖西路才行。

    叶可染成粉橘色的长发团了个丸子头,她坐在窗边一边玩手机一边把口香糖吹出泡泡,悠闲自在的仿佛不是要去救人性命,而是要出去逛街郊游。

    阳光透过公交车并不干净的玻璃朦朦胧胧地洒下来,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似的。

    周之庭瞥了她一眼,垂头把自己藏在了车厢的角落里。

    叶可口中的泡泡“啪”地破了,她重新又嚼了两下,转头找了找周之庭在哪。

    要知道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众人的焦点,更何况是她这样鲜艳的发色。

    她找到了周之庭之后,便穿过半个车厢,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一张俏脸没在卫衣领子里,年轻水灵的看着像个溜出学校玩的大学生。

    “你干嘛躲这么远,怎么,怕我啊。”

    周之庭摇摇头,他已经从夏静蓉那里学会了对付叶可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尽量别理她。

    叶可根本不在乎众人的视线,她一抬胳膊搭上了周之庭的肩膀,淡淡的幽香窜进了周之庭的鼻腔。

    “我跟你讲,一会去了客户家里,你可别闷声不响的,你越闷声不响他们越看不起你,最好能背出一串长篇大论他们听不懂的东西,这才能让他们明白咱们的高大上。”

    周之庭抬眼撩了她一眼,又立马低头,“嗯。”

    这应该不算理她吧。

    叶可接着絮絮叨叨:“你别觉得我啰嗦,平时让你背的那些东西也都是有用的,就像是什么脚穿什么鞋子,你要是背不通,你永远都要错,可我们又不能一直跟着你帮你,你要的东西一定得你自己出手才行。”

    怎么就说个不停了呢?周之庭默默想着,想了半天,他干脆掏出手机,就着手机里的文档开始背公式。

    叶可还要接着说,一侧头便看见他在那背东西,一腔话被噎了回去,只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听见旁边声音停了下来,周之庭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公交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到了临湖西路,这里已经到了西郊边缘。

    西郊边缘是几个面临拆迁的村子,村里人大多数都搬到了安置房,可还是有少数人怎么都不肯走,或许是舍不下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地。

    两人穿过了散发着恶臭的水沟和大片颜色灰暗的林子,就瞧见了一片老旧的红砖瓦房,自建的砖墙不够牢靠,已经有些地方开裂了,甚至有的地方的墙都是歪的。

    叶可皱着眉给孙桂芬去了电话,电话等了好一阵才被接起来。

    “哎呦大师你可来了,赶紧来救人呐!”

    只听电话那头一阵混乱,又是哭声又是嘶吼声乱作一团,电话没一会就被挂断了。

    “啧,”叶可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转身就走,“回去了,她心不诚啊!”

    周之庭应了一声,刚回头走了没两步,忽然脊背上虫子爬似的窜上来一阵凉气。

    “再回去吧,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叶可已经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了村口,闻言大大地“啊?”了一声,转头盯着他。

    周之庭没理她,他转过头,沉下心往身后看去。

    正午时分,本该正是阳气最盛的时候,是什么东西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呢?

    他闭上了左眼,用那只灰白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只见一角红色衣裙长长地拖拽在地上,消失在前面的路口。

    “站住!”

    周之庭把手伸到包里摸了一把,摸出一张黄表纸,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画了一张破祟符,一边掐着手印一边心里默念捉祟咒。

    六甲六丁,天丁使者,雷火将军,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上不通风,下不度水。一切凶恶,风刀斩斫。急急如律令!

    那张黄纸符在他期待的视线里嗖地向前飘去,拐进了前面的路口。

    “啊!”

    一声尖叫从前方传来,他忙把毛笔往书包里一丢,赶紧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