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魈杀人
“不是人?”
甘县尉诧异,随后又想到杨落堂在外面等候。
那正好,不用再去派人寻他了。
这天下有妖邪怪异,自从八十年前大周立国开始,大周一十二州内各县便设立令师一职,平日里负责探破妖邪诡案,同时也可辅佐捕快处理寻常命案。
朝堂之上,更是有一专门的衙门负责此类事件,还有明档密档留存。
不过,这衙门倒是在此朝才新近设立的,权势颇大,朝堂上对此不满的声音也有不少。
“我在平康县当了二十年仵作,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的手段。”
张集叹息道。
“头一次?”
甘县尉面露狐疑之色,他来平康县的时间都没有张集长,但一个二十年的老仵作,怎么可能如此没有见过世面?
“比这场面还要血腥的我是见过,而这行凶者力大无穷,可却仍让死者饱受折磨,失血而死,此谓凶残至极。”
张集看了看强撑精神的甘白,解释完之后有些疲累,说道,“县尉还是将杨令师请进来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发现,我先将甘公子带出去透透气。”
“那你将杨令师请进来吧。”
甘县尉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
“是。”
“走了公子。”
张集行了一礼,拉着面色苍白的甘白走出门外。
不多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渐近,杨落堂走了进来。
“嚯。”
杨落堂皱眉掩鼻,用衣袖挥了挥面前的腥气。
“血腥扑鼻,甘县尉竟能忍受?”
听着杨落堂语气中的调侃之意,甘县尉不由得有些无奈。
好歹他也是做了多年的县尉,这场面虽然骇人,但也不是有多么不可接受,他又不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却不会办实差的书呆子。
“杨令师,快看看有何线索吧,早日捉拿真凶,免得日后再让我潮州百姓受如此折磨。”
“自然。”
杨落堂走到那死者身前,四处打量房中陈设。
没有翻动痕迹,也看不出任何的反抗迹象。
血液四处溅射,行凶者手段凶残无比。
“方才我在外面询问了一些邻里,得知死者乃是书生许因。”
“手无缚鸡之力,实属正常。”
屋顶有一处大洞,阳光从上方投射下来。
杨落堂站在阳光下,眯眼望着在光线中若隐若现的毛发,正夹在屋顶的瓦片中。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运气提身,穿过大洞,攀上屋顶。
“上面有什么?”
注意到杨落堂纵身上房后,甘县尉仰头问道。
“毛发。”
杨落堂捏着手中几根剐蹭下来的黑色长毛,又看了看四处。
看着洞口的痕迹,想来是行凶后向北逃窜。
可四周城防守军夜里也有人轮值,这么大一个家伙在夜里跳来跳去,不可能看不见。
再度张望。
除了远处那些围观好奇的百姓外再无收获。
只好从大洞跃回房内。
“毛发?”
甘县尉疑惑不已,在杨落堂手中接过毛发细细查看。
“方才张集也说发现了毛发,还说……”
“不像人所为。”
思虑之间,甘县尉的目光触及死相凄惨的许书生,语气有些急切。
“如此丧心病狂,定是妖邪所为!”
“县尉有何推论?”
杨落堂走近问道。
“杨令师可还记得屋门处的窟窿?”
“记得。”
屋门处有五个硕大的窟窿,这十分明显,想必连那些凑热闹的百姓都看得一清二楚。
甘县尉点了点头,继续道:“进门时我就奇怪,现在想来,应是妖邪之物所留。”
“其次,张集说死者乃是被蛮力直接开膛破肚,且丢失心脏,而后他和你又都发现了这柔顺的黑色长毛。”
说到这里,甘县尉用手捻了捻指间的毛发。
“这绝不是头发,而是某种兽毛。”
“再有。”
甘县尉站在阳光下,指向头顶的大洞。
“真凶行凶之后撞破屋顶而逃,此洞甚大,杨令师上去时我便看过,起码能容纳三个你同时出入。”
“如此体型,应是妖邪。”
然后甘县尉复又叹道:“这些年,妖邪作乱是愈发多了起来。”
“苦了大周百姓啊!”
不得不说,推论不错,有条理。
但杨落堂总觉得哪里不对。
若是妖邪,那动机是什么呢?
就为了个心脏?
“潮州城最近两年内可有相似的案件?”杨落堂追问道,若是为了心脏而行凶,那这妖邪必定不是第一次犯案。
自己来到潮州城不过三个月,还没有将平康县的卷宗都翻看一遍,只能问在这里任职多年的甘乐成。
“不曾有过。”
出乎杨落堂的意料,甘县尉思虑一番后,竟缓缓摇头。
“不曾有过……难不成是流窜到此处犯案的妖邪?”
若真是如此,那探破此案的难度就更高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又快步走了进来。
“问到了!”
原来是张仵作去而复返。
在他刚才带着甘白出去透气的时候,杨落堂曾经吩咐他带着几个弟兄多探听些消息,即便是家长里短的琐事也不要放过。
“县尉,令师。”
张集一一见礼之后,神色有些复杂,既有兴奋,又有一丝恐慌。
“讲。”
甘县尉可顾不得去问张集的神色如何,他只想知道张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问到了什么。
“报官的葛老头就住在隔壁,他说三日前,许书生曾经和一人在家中争吵,言语中辱骂了……”
“山魈!”
张集说完,咽了一口唾沫。
“山魈……”
甘县尉急切的神色一下子变了,“果然是妖邪!”
同样听完这番话的杨落堂却陷入了沉思,问道:“和许书生争吵的人,是谁?”
“噢!葛老头听到争吵后,本要出门去东市买些酒食,正好看到了与许书生争吵之人从这里走出。”
“是许书生的同窗,卫辇!”
幸好张集问到的消息比较多,不然杨落堂这一问,他没准又要出去再问一遍了。
“卫辇……”
杨落堂将名字重复了一遍。
“杨令师,你不会怀疑?”
甘县尉疑惑的问道,这事情很明显了,就是许书生出言不逊辱骂了山魈,这才被山魈开膛破肚的。
“在一切未明之前,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杨落堂的态度很谨慎,这让甘县尉很欣慰。
“我知你担心什么,或许是那卫辇设计让许书生辱骂山魈,才招来杀身横祸。”
“若是能查明,那卫辇自然也逃不了法办。”
“杨令师,当务之急,还是要捉拿山魈。”
张集点了点头,觉得自家县尉此言甚是有理。
只见杨落堂抛开思虑之后,对着甘县尉躬身一礼。
挺直身形后,杨落堂说道:“自是不必把一切都推到妖邪上去,光是人本身,就足以囊括所有的恶。”
如此说话,看来杨落堂还是不太相信许书生乃是山魈所害,这人如何这么固执呢?
心中有些不满的甘县尉刚要说话,便又被杨落堂打断。
“县尉放心,属下必定缉拿凶手,探破此案!”
此话一出,甘县尉面色稍霁。
“好!”
“那愚兄就静候佳音了。”
自称愚兄,这倒不是甘县尉客气,而是他觉得这杨落堂来历颇为不凡,一个小小的令师手里竟持有天下武夫都垂涎不已的神兵。
而且自家侄子跟他交好,自然是要拉进关系,说两句亲近话又不费什么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