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甘县尉恍然大悟的点头道，“于是，你为了让茗儿摆脱许因的纠缠，便……”

    “不！”

    卫辇断然否认，“我没有雇凶杀人。”

    “甘县尉，侄儿先前曾去清香阁找过茗儿姑娘，当我推论是卫公子雇凶杀人就是为了强占她时，茗儿姑娘可一点都没有否认。”

    “如此，可算人证？”

    甘白见卫辇一口咬定自己没有雇凶杀人，便故作不解的问道。

    “嗯。明日老何再去录一份口供，签字画押。”

    甘县尉沉声说道。

    “是。”

    何志友还遥遥应和了一句。

    不可能！这……茗儿怎么会……是了，一定是他们诈我！

    卫辇心中天人交战之际，甘县尉看到了他不断变幻的神色，冷声道：“卫辇，还不认罪伏法？非要让本官将口供甩到你脸上吗？”

    “不！不可能！你们诈我！我与茗儿情真意切，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会污我雇凶杀人！”

    “做了那么多？身为学子，不思进取却天天想着饮酒作乐，你除了在她身上花了钱以外还能做什么？”看着一直抵赖不认的卫辇，甘白也心生愤怒，质问道。

    对于这种不爱惜读书机会，挥霍时光的人，甘白一向是看不上的，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将多少时间与才华都浪费在那里，若是不去倚红偎翠，说不定就能一展抱负，这也是他十分反感花柳之地的原因。

    “我……你……你懂什么！”

    卫辇显然是气急了，竟然吞吞吐吐半天讲不出话来。

    甘县尉心中一动，感慨道：“不便言明那就算了，待明日录了口供再说吧，反正也是她控告的你。”

    “哎呀，年轻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划过卫辇的脑海，他不敢相信，指控自己雇凶杀人的竟然是自己最爱的人。

    “甘县尉，莫要信口开河。”

    卫辇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

    “呵，卫公子，若不是她指控你，我们如何敢上门拿人？”

    甘县尉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语气间颇为不屑。

    结合他刚才说的“年轻啊”，卫辇觉得他就是在耻笑自己，一时间手脚发抖，呼吸变得急促且粗重起来。

    “这个……贱人！我帮她摆脱了许因的纠缠，还要纳她为妾室，她居然……”

    卫辇咬牙切齿，其中恨意喷薄欲出。

    “说出你所雇凶手，本官可以酌情轻判。”

    甘县尉心中大定，将这二人的关系从中挑拨开，那就好办了。

    “人不是我雇的，是我出钱她去雇的！”

    可卫辇的话犹如石破天惊，让甘县尉和甘白叔侄俩都有些措手不及。

    先前卫辇说茗儿倾心与他，许因死缠烂打，甘白还以为是卫辇给自己的美化，可如今他反咬一口茗儿雇凶杀人，倒是有些让人难以判断了。

    茗儿，卫辇，两人各执一词，从倾心之人到雇凶杀人，都不尽相同。

    甘县尉眯起眼，打算继续盘问，再去与茗儿的口供相对照。

    ……

    由于前些日子骤然生出的一起命案，和那些言之凿凿的山魈传言，在平康县中逛夜市的人远不如之前。

    即便他们知道那民间志怪书籍上所录山魈特性，乃是会报复辱骂自己之人，却也不太打算在近几日老在外面待着。

    此时在清香阁内，容貌清冷的茗儿姑娘已经醒转过来，说是要感谢杨公子的提点之恩，正用纤纤玉手斟了一杯酒，轻步走到杨落堂面前，将酒杯递上去。

    古怪的是，她竟然丝毫记不住之前杨落堂询问她真凶一事，只是讲自己是因为听闻杨落堂说卫辇雇凶杀人而惊慌晕厥。

    此等情形实在是诡异。

    “杨公子，小女子见识短浅，不知如何行事，还请公子示下。”

    美人轻言细语，用一种托付的口吻勾人心弦，这清香阁的姑娘，个个身怀绝技，只消拿捏神态和措辞，便可让一般人情不自禁，色授魂与。

    月下窗旁，微风宜人，面对这一幕情形，杨落堂心中却暗自警惕。

    这清香阁果然大有门道！

    这茗儿尚不是花魁，便能有如此炉火纯青的魅惑人心手段，在牵连命案的时候能够迅速调整状态另求庇护，实在不简单，而清香阁的花魁慧儿，恐怕会更难应付。

    他在平康县担任令师三月，经常前去花柳之地邀花魁作伴的轶事已经传遍整个潮州城，可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饮酒作乐，而是为了三月前那桩案子。

    正是因为那桩案子，杨落堂才得以被破格录为平康令师，可他始终觉得，那案件尚有蹊跷，因此一直在各家青楼打探消息，顺便试着培养出自己的眼线来。

    此事说起容易做时难，三个月的工夫，一个眼线都没有培养出来，因为一没钱二没势，人家为何要给你做眼线呢？

    况且这些青楼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你想培养自己的眼线，殊不知她又是给谁做事的。

    杨落堂收回思绪，接过茗儿手中的酒杯，现在还不是思考前案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探破此案。

    这酒液是从先前那个酒壶中倾倒而出，仍有些不放心的杨落堂复又隐匿的闻了一下，与之前所喝酒液一致无二，这才放心将其饮下。

    收拾好心情的茗儿盈盈一笑，清冷的面庞杂糅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媚意，轻声道：“杨公子，小女子身世坎坷，只能弹得一手凡俗琴音，佐士子才人评诗论句，收获不少青睐。”

    “可如今……”

    茗儿哀怨一叹，眼波流转，“如公子不弃，茗儿愿侍奉左右。”

    “这倒是不必，我一个粗人，使不了姑娘这种懂诗书的。”

    杨落堂自然是果断拒绝，开玩笑啊，那点俸禄既要养两个人生活，还要拿去查探案子，青楼一趟一趟跑，哪里够再养一个人的？

    再说，要是领人回去，家里那个肯定要活剐了自己。

    虽然他知道茗儿知晓两个为自己赎身的都横遭祸端，一时间慌了，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杨公子，可是嫌弃茗儿的身份？”

    “茗儿虽为风尘女子，但您大可以去找蓉姐姐求证，奴家分明是个清倌人。”

    面对着果断的拒绝，茗儿反而更坚持了，一脸委屈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杨落堂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这人不知礼，怕冲撞了姑娘。”

    杨落堂皱眉，朝着窗户又近了近，这种热情的姑娘，他向来不知如何应对。

    “无妨！”

    茗儿眼睛突然亮了，朝着杨落堂再度逼近一步，“如果是公子，冲撞便冲撞了。”

    “你……”杨落堂无奈至极。

    “若公子生疏也不怕，熟能生巧。”

    “还请公子指点。”

    茗儿胆大至极，说出的话让杨落堂脸上发热，忍不住面朝着窗外，试图吹风缓解。

    这漫不经心的一眼望去，却正好看见几个黑影兔起鹘落之间便消失在一处院落之中。

    这可给了杨落堂一个绝佳的机会。

    “有贼人！”

    一声惊呼，杨落堂已经翻身跳窗，逃离了那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清香阁。

    茗儿见杨落堂仓皇而逃的身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下来，瞥了一眼那小院后便收回了视线，将窗子关上。

    远远看去，窗内人影晃动，不知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