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来者是客
这时候的局势悄然变化。
沈王爷傀儡一改之前的进攻套路,径直将两只手臂一挥,硬生生扫塌了两根石柱。
“咔。”
歪斜的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仿佛整座城隍庙都开始了颤抖。
“这鬼东西!”
张令师心中危机十足,要是跑不出去就要被压成肉泥了。
城隍庙外,安康县的捕快们手持捕网,急得大喊:
“张哥!快出来!”
“快啊张哥!要塌了!”
不敢有一丝松懈的张令师再度朝着正门冲去,无奈那沈王爷傀儡双臂奇长无比,一旦挥舞横扫,所覆盖的地方便是将近半个大殿的范围。
若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定然会被击飞出去,以这傀儡的力道来看,最轻也是骨裂的下场。
见到这沈王爷傀儡跟世界杯上死守球门的门将一般,杨落堂灵光一闪,大声喊道:“窗户!”
随后正对着城隍庙的大门开始了狂奔,反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他的声音伴着城隍庙垮塌的前奏,飞快的传到了张令师的耳中。
见到对方狂奔而来的样子,他便已经知道了自己该往哪里跑。
话音落定。
城隍庙内异响不断。
张令师所处位置距离最近的窗户位于城隍庙最右侧,但那边的窗户已经被垮塌的二层挤压,无法逃离。
剩下的,便是最远处的左侧窗户和原本位于城隍神像身后的一扇窗。
如果他要从窗户逃走,此刻能够使用的最近的窗户便是这一扇。
但,他要走的,是正门。
双腿迅速发力,肌肉的力量狂涌而出,压低身形朝着那扇窗奔去。
刚刚跑出两步,那傀儡仿佛是未卜先知了一般,直接从地上掀起了半根倒塌的石柱朝着那扇窗砸了过去。
若是张令师方才真要从这里逃出,此刻必然会起跳撞向窗户,那就正好会被这根石柱撞个正着。
可惜,他不是。
真元快速运转,张令师青筋贲起,生生改变了行进路线,折返向破碎的正门,趁着傀儡反应不及,他便能脱离大殿。
见到这一幕,杨落堂当即确定了这操纵傀儡的贼人一定就在附近。
“听从张令师指挥!布网!”
看着张令师终于脱身而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顺势站起,杨落堂大喝一声,
转身离去。
倒塌的城隍庙中,那沈王爷泥塑身掉了大半的傀儡正硬顶着砸落的木石走出,剩下的左半侧脸也已经破碎不堪。
一众捕快六人一组,手持捕网,分成六组,左右中间各有两组,早已经蓄势待发。
“他娘的。”
逃出来的张令师看了一眼杨落堂离去的身影,扭过头来喊道,“左,锁腿!”
“右,背钩!”
“中,布网!”
众捕快大喝:
“是!”
……
在街上狂奔的杨落堂,此刻基本上已经锁定了贼人的藏身之地。
可以听见他的喊话,还能够看清方才城隍庙内的战斗形势,必是高处。
但太高会被城隍庙二层遮挡视线,加上那傀儡一直在大殿左侧活动,便可以大致推断出那贼人所在。
今夜城内动静颇大,所以有百姓在外也不会引人注目,可禁止百姓私自离开自家门户,并且不许登高望远,因此,出现在城隍庙斜侧那座宅子里的人,十有八九便是贼人。
月色清凉如水,可杨落堂心里火热异常。
待到他接近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宅子之后,背后的汗又开始渐渐发凉。
杨落堂清楚,自己头脑一热,犯了一个很大的忌讳。
单打独斗,逞个人英雄主义,这不是他应该做的。
想通之后,转身便走。
“来者是客,进来坐坐吧。”
夜空中幽幽飘来一句话。
是女人的声音,清冷如月色,又带着一些成熟的魅力。
杨落堂站在原地怔了怔,沉默三秒后,拔腿就跑,速度比来时还快上几分。
“……”
那女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人都找到自己面前了,居然胆小到掉头跑了。
闷头狂奔,转过弯去,杨落堂便见到路边出现了一个老汉,正拄着拐杖,背对月光看着自己,还招了招手。
“老伯,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杨落堂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一脑门汗来不及擦,急着让这老汉回家休息,手刚刚搀住他。
“来者是客,去坐坐吧。”
老汉在原地不动,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
身子一僵,杨落堂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扭头看了看老汉的脸。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但背着月光的眼睛毫无光泽。
“来者是客,去坐坐吧。”
老汉在原地不动,笑眯眯的说道。
语气停顿,同刚才一模一样。
“……”
有了猜测的杨落堂拉着老汉转了个身,让月光照上他的眼睛。
漆黑如墨,毫无光泽。
“爹爹?”
“怎么又跑出去了?”
身前的瓦房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门开了,一个身着朴素衣裙的年轻姑娘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看到自家爹爹跟一个身形挺拔,长相英朗的年轻男子站在一起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便有些羞赧。
“老伯想出来透口气,在下……”
尽管心情复杂,但还是率先开口。
“多谢令师。”
年轻姑娘笑吟吟的微微一礼,红纹黑锦袍,叠云靴,即便碎了上半身,也能看得分明。
歇山顶上洒下的月光,让官服十分显眼。
“无妨,举手之劳。”
看了看衣服,杨落堂恍然一笑。
“爹爹,来,回家了。”
姑娘拉过老汉的手,不愿再麻烦别人。
“让老伯早些休息。”
颓然般放下了搀着老汉的手,杨落堂呼出一口气。
而那年轻姑娘并没有立刻回家,反而有些忧虑的问道:“敢问令师,明日可无事了?”
“我爹爹得了眼疾,不能老这么熬着。”
杨落堂坚定的点了点头,承诺道:“过了今夜便无事了,安心休息吧。”
“好。”
年轻姑娘听了杨落堂的话很是开心,眉眼弯弯的,行礼道:“令师辛苦,您也早些休息。”
“姑娘慢走。”
杨落堂自不敢怠慢,也是低头回礼。
直到那姑娘领着老汉回家之后,他才抬起头来。
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是走不了了,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贼人的耳目。
而且,今夜必须做个了断,不然潮州城的百姓往后该如何生活?
那姑娘只知自己爹爹得了眼疾,却不知遭人毒手,想来,那治疗眼疾之处,跟贼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都说医者父母心,可如今竟然有人借着医病之机趁机要人命!
若是自己能够活着看见太阳,便要彻查此事。
是那贼人自己开的还则罢了,但凡是他人敢为了私利与其同流合污谋害百姓,那便要严惩不贷。
纵使是巡察使来了也不管,州权州令都靠边,必须查完案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