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仕途之路，秀才滔滔不绝，无话不可告知。

    楚言非不自觉打了哈欠，疲倦之意涌上眉头，精神气上显得昏昏欲睡。

    “楚兄弟，为兄前些年，曾在一个医馆学习了一些诊断之术，观你之倦怠之气，更像是气血亏空，血肉腐坏而排斥精气神，修武之事我虽不太懂，可你......”李秀才欲言又止，他想说楚言非现在的状态，与得了不治之症的老人没有分别，浪子方才顿悟了读书之重要，这话现在怎么说出口？

    “要不，兄弟还是去医馆看看吧？”

    楚言非闻言摇摇头，医馆并非没有去过，大夫无能为力罢了，这是修武者之创伤，与百姓的跌打损伤有着本质的不同。

    李有才没有放弃劝解，“为兄所知道的那个医馆，虽然大夫脾气古怪，真本事倒是不少，前些年为兄本需要卧病数月，可那大夫一出手，短短两周就药到病除，为兄还通了慧根，中了秀才！”

    楚言非咂舌，半信半疑，这样有能耐的医馆，不可能默默无名，楚言非所知道的医馆中，大多数大夫的能耐相差无几。

    架不住李有才滔滔不绝之能，待他修信一封，楚言非被握住的双手才得以松开。

    “以兄弟之才能，必成大事，你我二人将来定是国之栋梁，因此更要保重身体呀！”

    楚言非越是落魄，越发觉得不能失了礼数，拱手一拜，令那穷秀才两眼泛出感动的光芒。

    根据李有才的描述，楚言非兜兜转转，终于见到那用草绳编制的牌匾。

    袅袅医馆。

    四周的围墙染上了浅绿色，楚言非看着布满爬山虎的乡野小馆，破旧感扑面而来，道路两旁满地的落叶与奇形怪状的杂草，以及医馆门前立着的算命小摊，透露不协调的气息。

    “呵，李有才不会撞上神算子了吧。”

    越是执着于功名利禄的书生，对于玄学神算之事，越可能痴迷其中。

    楚言非风尘仆仆，与几个老汉擦肩而过。

    这医馆的主要服务对象，看来多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楚言非暗自在心里衡量，已经做好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

    “哟，又来客人了，袅袅，倒茶！”

    楚言非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粗犷的声音显得极其豪迈。

    大厅前的门槛似有老鼠打洞，厅内两三把破椅子，可谓极其简陋。

    躺椅会摇摆，其上白发老者摇着蒲扇，闭目养神。

    楚言非走进一些，有些惊讶，老者发色苍白，面容上却没有一丝皱纹，高挺的鼻梁下，微薄的唇动了动，“请客人落座！”

    老者双目仍闭，眉毛一边是黑色，一边是灰色，奇特而诡秘。

    这是医馆？

    楚言非默默在心里发问。

    道出来意后，楚言非有些窘迫的拿出李有才给的信，李有才曾说他算是医馆先生的记名弟子，学了几手诊断的皮毛。

    可递过信件，老者鼾声传来，已是在摇椅上打起了盹。

    “咳咳”，楚言非轻声。

    风声寂静了一会儿。

    “咳咳咳咳”楚言非大声咳嗽。

    “先生，茶来了！”声音冰凉而淡漠，似在喃喃自语。

    声音虽小，楚言非听出这是女子细语，不由得止住咳嗽，转目望去。

    丸子头，鹅蛋脸，瓷娃娃模样，眼神却极其有距离感，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楚言非一眼。递茶后便径自离去。

    老者也适时端坐起身，自顾自地拿起茶壶，一饮而尽。

    这是医馆？

    病人称呼为客人，诉求时打盹，上茶时自饮，好一个袅袅医馆，什么鸟医馆，楚言非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次。

    “客人别着急，楚什么来着？楚公子的病乃是青春期常有之事，若你能搏得刚才那女娃娃一笑，一切都可迎刃而解。”老者摇头晃脑，像极了神算子。

    楚言非顿觉憋屈，自落榜被废除修为之后的火气涌上心头。

    “哼，老头，小爷看你才像青春期！”椅子被踢翻，怒气冲冲的身影转眼就踏出大厅。

    “如此沉不住气，本可以找回的修为都回不来咯！”老者恶魔般低语还是令楚言非停下脚步。

    “老头，我只与你寻求气血亏空的疗伤之法，你怎知我修为之事！”

    老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模样快要气死楚言非，又令楚言非好奇得很。

    “什么老头，老夫是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野爷，狂野的野。”

    “野爷？”

    “欸！”老者大声答应。

    楚言非此刻像极了炸药桶，随时爆炸。

    “老夫平生喜欢开玩笑，却从不撒谎。方圆之百姓都知道我这袅袅医馆，是为了给方才那女娃治病而建立的，你若搏得她之一笑，老夫就助你寻回修为，如何？”

    楚言非暗暗吃惊，老者笃定能帮他寻回修为的模样，确实不像开玩笑。

    女孩名叫花袅袅，是这位野爷拉扯大的，自小有失魂症，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丝毫体会不到自身或是他人的情感。

    若是能找回修为，也不必寻求仕途之路。

    楚言非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扮鬼脸，搞笑，嘻哈，自黑，各种方法试图搏得女孩一笑。

    “先生曾说，不要靠近傻子！”

    楚言非一次又一次被女孩打飞。

    这无情女拥有怪力，实在太危险了，短短三天，一层皮脱下，化成暗红色褪去。

    江湖传言失魂症乃是不治之症，定是上辈子的债难以偿还，此身方受以惩罚。

    楚言非看着远处摆弄奇花异草的花袅袅，目光所及，看清楚了衣服上补丁的针线，也看见了花草的纹路。

    这是？这般距离也如此清明，唯有当初达到九转境第一转时候体验过。

    楚言非立刻盘坐，聚气凝神，努力感受身体的气旋对天地之气的感知。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还是不行，可为什么，身体似乎不再衰败了？

    短短三天，楚言非依旧消瘦，皮肤表面却仿佛有了呼吸，生机盎然。

    “小子，你的诉求，气血已不再亏空，可以离去了！”

    野爷凭空出现，声音从楚言非脑门涌进。楚言非此刻终于意识到，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咬了咬牙，楚言非便做出决定，一把跪下，抱住大腿，凄苦的模样很决然，“求先生收小子为徒，助小子寻回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