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

    目视着钟楼，距离引爆也仅仅只有十分钟不到了。

    说没有感触肯定是假的。

    但将这座城市以及自己埋葬，他并不迟疑。

    腐朽的东西就只有连根拔起，才能焕发新生。

    这座城市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这是没有办法的。

    即使……他曾经是黑夜中唯一的一道曙光。

    蝙蝠侠只是撕下了沾满鲜血的披风，沉思并凝望着。

    “……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他没看身后，但依旧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言说道。

    没有回应，比暗夜更加漆黑的镰刀展露着锋芒，仿若一轮圆月一般斩出。

    蝙蝠侠却也并非第一次对上林沫影了。

    对于这柄巨大的漆黑镰刀，他也做出了推测。

    影响行动又悄无声息……

    神经麻痹与破坏，肉体掌控的屏蔽，破坏部分身体活动……或者，影响人体的魔法，乃至更深层次的灵魂的损伤。

    都有可能，蝙蝠侠没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也针对这些可能制定了有效的方案。

    其中最明显的是……

    不管是其中的任何一个，由于某种原因，肯定受限于镰刀才能动用。

    而近战武器的局限性，蝙蝠侠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镰刀作为长度有一定优势的中距离武器，要么就拉远到无法触及的距离……要么，就可以制造成贴身缠斗的情况。

    如果不是受限于镰刀的诡异，在近身格斗的方面眼前的这个少年自然是不可能比得上他，甚至这场战斗不会超过十分钟以上。

    不过……

    假设和如果是最没有意义的。

    林沫影，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蝙蝠侠筹划着如何撇开镰刀，同时已经极大程度拉近了距离。

    但是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绪，随着几颗在半空爆炸产生各种异样色彩的烟雾的子弹。

    蝙蝠侠随意便躲闪的烟雾过后，地上多了些像是庆祝节日的礼花。

    “哈哈哈哈哈！”

    像是无法抑制的重症，又像意义不明的宣泄，刺耳且浮夸的尖笑回荡在周围。

    爆炸，礼花，尖笑……

    蝙蝠侠很清楚，这些加在一起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死敌……

    哥谭的犯罪之王……

    就连阿卡姆也不能彻底关押……

    那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小——丑！！！

    内心怒吼着，惊讶于这个事实，蝙蝠侠第一次在战斗中产生了这样的动摇。

    明明被彻底洞穿，明明呼吸已经停下，明明他的手上已经沾上了那个家伙流下的鲜热的血。

    他不可能还活着。

    尽管每次小丑都会在某次爆炸中消失，可却不会留下任何的尸体和痕迹，并且伴随着下一次犯罪卷土重来。

    但是那个穿着紫色西装的尸体，已经被当情绪激动的他锤得血肉模糊。

    复活吗……

    思考到这个地步，蝙蝠侠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呵，为了阻止曾经的英雄所要造成的毁灭，而复活了一个疯子？

    这太过讽刺。

    那张苍白的面容再次从钟楼的阴影中浮现，带着血淋淋的笑脸，踏着随意的步伐。

    小丑，回来了。

    没有丝毫懈怠，蝙蝠镖被投掷而出，蝙蝠侠转头就是朝着小丑冲去。

    但是他的对手可不只有一个人。

    林沫影立刻就挥动着镰刀，限制起了蝙蝠侠的行动。

    当平静的湖底被掀起波澜，你是否还能算清一切？

    小丑确实是个足以影响一切的变数。

    林沫影猜不透他的想法。

    蝙蝠侠作为多年的老对头却也是如此。

    似乎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只要玩得开心就够了。

    理由？原因？利益？

    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他的思考之中！

    小丑自然不会被这种试探性质的攻击打中，尽管他躲得有些勉强，甚至那狼狈的动作有些滑稽得像喜剧演员。

    光从肉体上说，小丑跟个普通人差不多。

    但没人会因此轻视他。

    蝙蝠侠更是不会。

    颜色花哨的子弹从小丑手中的手枪打出，蝙蝠侠一边躲闪着，一边应付着朝自己挥来的镰刀。

    除了小丑之外，眼前的这个少年也分外古怪。

    除了那个镰刀的奇异之处之外，他似乎像是能够预测到自己行动一般，总能险而又险地躲开。

    预知，还是肉体对危险的自动反应？

    明明看上去不像有过战斗经历的样子，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在某些方面的经验，甚至比他还可怕。

    然而，不管是蝙蝠侠本人，亦或是与他对上的二人，都不会觉得这样简单的战术能够击垮他。

    看似林沫影这边的镰刀是主力，但是不管是他还是蝙蝠侠即使打斗没有停过，却都将部分注意力放在小丑身上。

    他会做些什么？

    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

    小丑却并不打算只是放放冷枪，他的靠近让蝙蝠侠的警惕高到了顶点。

    他要干什么？

    不在合适的安全距离放冷枪支援，而是跑到近处贴脸开枪，那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小丑不是能用常理衡量的人！

    他的枪口胡闹般向着蝙蝠侠瞄准，大笑扣动扳机。

    本来这个动作几乎全是破绽，夺枪亦或是打断都是轻而易举，但对于小丑，蝙蝠侠从来都是百分百地怀疑。

    他的动作不会如表面......

    思考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可下一秒，不管蝙蝠侠、林沫影，甚至小丑本人都神色大变。

    枪口膨胀着，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炸膛了？！

    蝙蝠侠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并第一时间打算拉开距离。

    如烟花般绽放开的枪口喷涌出大量且浓烈的绿色烟雾。

    视野渐渐消失，随即一阵尖笑从中传来。

    炸膛是小丑算好的。

    他立刻意识到了刚才那张苍白面孔上的惊愕也是假的。

    正常人绝对不会以炸膛为基础设计计划，可小丑不属于其中。

    屏住呼吸，蝙蝠侠提防着周围。

    阴招是小丑的常见战术，蝙蝠侠并不感到意外。

    但是......

    他已经厌倦了拙劣的把戏。

    面对身后的偷袭，他只是一把抓住那只手，毫不犹豫折断。

    清脆的声响中却是手骨的断裂，然而面对身体瞬间传来的痛苦，小丑的反应却不是惊呼，而是......

    尖笑！放声的，彻底的尖笑！

    就像奸计得逞般的尖笑......

    小丑另一只手立刻丟出了隐藏许久的东西。

    下一个瞬间蝙蝠侠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快速冻上了一层冰霜，即使隔着战衣也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缠布身上。

    逻辑？合理？稳定？？？

    小丑的计划从不需要那些！

    就如魔术般，他的诡计中从来就只有出人意料！

    蝙蝠侠终于想明白了，遮住视线也好，用可能存在其中的毒素影响他呼吸都是为了……

    不让他察觉到绿烟中过量的……

    湿度！

    那根本不是什么障眼法！

    那从头到尾都只是小丑手上藏着的冷冻弹的佐料。

    非但不是拙劣的把戏，反而像是能够带给人惊喜的精妙魔术一般。

    看似荒谬没有逻辑，但处处都是达成目的铺垫。

    尽管作为代价，小丑的半边身子也被冻住。

    但此刻对于蝙蝠侠来说是很不妙的。

    再灵敏的身手在这僵硬的状态下，也根本无济于事，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活靶子。

    而只要有足以致命斩首的手段，此刻的他就难以面对。

    在现在的情况之下，那把诡异的镰刀就像能轻易凿碎冰雕的巨锤一般。

    林沫影也自然知道这是小丑为他换来的机会，没有丝毫犹豫只手握着巨大镰刀以最大弧度挥舞着。

    蝙蝠侠尽力挣扎着，被冻结的手极为缓慢地挪移着。

    但是不管是林沫影还是小丑都知道。

    哪怕是蝙蝠侠，也不可能以蛮力这么短时间就挣脱开来。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蝙蝠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蛮力挣脱。

    他只是用手指勉强够到了一个地方。

    林沫影手上的镰刀已经无比接近，但是他的眼神看向蝙蝠侠手指触及到的那个地方，却猛然发觉不妙。

    那是蝙蝠侠的腰带！

    但是仅仅靠一根只能小规模触碰的手指显然是不可能从腰带中取出任何道具的。

    即使如此，脑内关于危险的感应却不停的冒出来。

    林沫影收住了手。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腰带炸裂开来，连同周边的冰块一起。

    不是想要从腰带中取出什么，而是腰带本身就在某个地方装了引爆装置吗！

    这显然是二人未曾预料到的，然而蝙蝠侠已经重重一拳击中了林沫影的手，镰刀随着手的下意识松开，被击飞到了老远外的地上。

    林沫影的手被拽住重重地施加力量，骨头咔咔作响，似乎随时都会不堪重负。

    “啊……”

    即使不是第一次承受这种痛苦，林沫影还是有些忍不住出声。

    而小丑本身就是和蝙蝠侠冻在一起，但是引爆的时候，蝙蝠侠还有一身护甲，他可是只有一套薄薄的西装。

    于是蝙蝠侠仅仅以护甲坏掉为代价，他的衣服却已经焦黑，裸露出来的皮肉也变得血淋淋。

    并且还被蝙蝠侠第一时间踹了一击，现在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即使是标志性的尖笑也变得时断时续。

    蝙蝠侠一边冷冷盯着地上的小丑，一边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随即将其拽起。

    “哈……哈。”

    即使笑着的嘴角血迹流个不停，甚至还能咳出鲜血，但小丑依旧是那副笑容。

    蝙蝠侠面对这昔日的老对手，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在这片冷漠中酝酿着愤怒。

    只是手上的力度逐渐增加。

    “哈……”

    在逐渐窒息中，哪怕那张永恒不变的笑脸也显得有些痛苦。

    蝙蝠侠面罩下的脸也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他黑色的手套沾上的血已经不少了。

    “嗯？”

    林沫影还想用完好的另一只手臂做着挣扎，蝙蝠侠仅仅只是把他那根几乎废掉的手臂随意地当做垃圾般丟开，然后打算闪开这完全无用的一拳。

    然而下一秒，在震惊中，蝙蝠侠倒下了。

    那根被蹂躏过的手臂依旧微微颤抖着几乎差点抓不住东西，但是手中巨大的漆黑镰刀瞩目。

    挥中了……

    而且还是腰间。

    几乎是蝙蝠侠都反映不过来的瞬间他的下半身便失去了反应。

    很明显，一般来说这样一只手臂是不可能再继续使用的。

    但是……

    林沫影不是第一次了。

    他早就习惯着在失去中生存着。

    失去半边身子也要努力爬行……

    只有手指能够活动也要拼命挣扎……

    就算失去视觉听觉也不能让他认命……

    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仅仅只是这样，根本不可能让他动摇。

    并且……

    不久前刚从一位魔女的爱中获得的伤痛蚕食，刚好能够让那只理论上短时间不可能恢复过来的断手勉强使用挥出这一刀。

    这是蝙蝠侠无法预料到的一点……

    当然，还有另一点。

    镰刀……

    一个小细节，一个很微小，甚至一般情况下可以忽略不计的细节。

    林沫影为了方便战斗，镰刀一直是放置在手中或者身上。

    也就是说……

    蝙蝠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把镰刀与他的灵魂相连，可以凭空召唤这一点。

    就是这两个出乎意料的地方，脱离了蝙蝠侠的掌控之中，才造就了这样一个局面。

    蝙蝠侠依旧不肯放弃，他尝试着用腰带爆炸后出来的勾爪脱离现在的局面。

    但是小丑手上不知从哪掏出的的枪，此刻却无比准确的打中了尚未发射的钩爪。

    此刻哪怕是蝙蝠侠也没了办法，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仅仅只是稳定了情绪，看着小丑的脸突然出声：

    “你不是……”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哈，我也觉得这很有趣。”

    面对这沙哑的腔调，小丑甚至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就出声回应。

    蝙蝠侠似乎想着些什么停下了接下来的话。

    小丑见此撇了撇嘴感到无趣，随后又拉起了嘴角，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林沫影却还在面色凝重的思考些什么。

    不对……

    在与蝙蝠侠的战斗中死亡的预感一直很浓烈。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蝙蝠侠随时有可能杀了他。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依旧笼罩着一股莫名的感觉。

    而且刚刚自己挥动镰刀时，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对……

    死亡……

    为什么……

    “等一下！”

    他出声阻止，并且第一时间抓住了小丑的手。

    不对劲的一切此刻却串成了一个可能。

    碎片化的一切拼凑开来。

    林沫影的话语伴随着思绪而出：

    “第三颗炸弹……就在……他的身上……”

    断断续续地拼凑着。

    小丑的瞳孔微张着。

    “触发条件是……他的死亡。”